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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畫骨寵妃在線閱讀 - 畫骨寵妃 第7節(jié)

畫骨寵妃 第7節(jié)

    門口掛著的絹燈發(fā)出橙黃的光,驅(qū)趕了肆意蔓延的黑,也映出飛揚(yáng)的雪花。

    看樣子,這雪一時還停不了。

    宋枝落偏頭,看向景離,默然片刻說道:“王爺還是留步吧,雪太大,不方便?!?/br>
    說罷,想要接過景離手中的提盒。卻不想,一個反手,景離順勢扣住了宋枝落有些微微凍紅的手,掌心的溫度嚇得宋枝落下意識要縮手,但被景離牢牢地牽在手里。

    下一秒,景離溫柔繾綣的聲音在宋枝落身后就這么毫無征兆地響起,“沒關(guān)系,我送你?!?/br>
    宋枝落眼神隱隱一顫,只好低下頭不語。

    景離見狀,在宋枝落看不見的地方,嘴角漸漸泛起了笑意。

    此時的長安城,十分的熱鬧。

    宋枝落跟著景離的步子,一深一淺的腳印陷在雪中,穿梭在人群當(dāng)中。

    直到宋府側(cè)門,宋枝落才驚覺,雪落發(fā)梢,她和景離都已染了白頭。

    宋枝落眉心一動,轉(zhuǎn)過身,對景離莞爾一笑,“謝謝王爺,您也快回去吧?!?/br>
    說完,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匆匆忙忙進(jìn)了屋。

    而屋外的景離,站了很久。

    正在屋里繡香囊的煙兒看見宋枝落幾絲青發(fā)粘著雪花,心下一驚,“小姐,出門沒有帶傘嗎?”

    “忘了?!彼沃β鋼哿藫凵砩系难?,坐到床沿。

    煙兒卻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對宋枝落說道:“小姐,老爺找你?!?/br>
    宋枝落怔住,她都快忘了還有這一茬,略略沉吟,眼中醞釀起一陣?yán)湟狻?/br>
    正堂里,端坐著五個人,氣氛沉得詭異。

    這兩天她為了錦江案,起早貪黑,沒有和宋聘照過面。

    和上次來提親不一樣,這一次主座上堪堪地坐著的是簡徽,而不是宋聘。

    宋枝落知道,這是宋聘對簡家無聲的妥協(xié)。

    可宋枝落并不關(guān)心這些,她掀起眼皮,向簡珩望去,畢竟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當(dāng)事人。

    簡珩安靜地坐在簡夫人側(cè)邊位置,俊臉上吝嗇得沒有多余的表情。

    宋枝落收回視線,在季蓉身邊落了座。

    宋聘命人拿來一張紙,親手遞到簡徽面前,語調(diào)上揚(yáng),可以聽出他的喜悅,“簡大人,這是我特意找了大夫給小女看病的記錄,大夫說了,她的身體尚好。如果簡大人不嫌棄小女,那婚約照舊?!?/br>
    因為有過上次的不愉快,簡徽的聲音明顯帶了不滿和冷硬,他連頭都沒有偏,眼睛盯著手中的茶杯,話卻是對著宋聘說的。

    “年后二月初六是個好日子,不知宋老爺意下如何?”

    宋枝落看著簡徽手中的杯子,一時出了神。

    那是冰裂釉品茗杯,是祈禎帝年間御賜的,自打她出生以來,見過這稀罕玩意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沒想到宋聘奉承到這般地步。

    宋聘聞言,先是一愣,繼而笑開了眼,“簡大人所言極是,我看二月初六就挺好,挺好?!?/br>
    下雪的次數(shù)變得越來越頻繁。

    宋枝落整晚未眠,站在屋檐底下,一直看著磚瓦上久積不化的雪。

    離二月初六只有四十七天了。

    煙兒推開房門出來,正見宋枝落一席麻衣白袍,在冷風(fēng)中站著,心下一驚,匆忙回房拿來裘衣,披到宋枝落肩頭。

    “起了?”

    “嗯?!?/br>
    “證據(jù)找的怎么樣了?”

    “過年前應(yīng)該可以了?!?/br>
    宋枝落緊蹙了一夜的眉頭才稍稍展開,縮了縮脖子,轉(zhuǎn)身往西廂院里的書房走。

    這里稱不上書房,只有一張雕花的紅木桌,還有兩張?zhí)珟熞巍?/br>
    宋枝落點(diǎn)亮一盞燭燈,抱著沉甸甸的《錦江案》,一頁一頁地翻起來。

    時隔兩年,終究是棘手的。

    一個時辰后。

    她正準(zhǔn)備合書,就聽到由遠(yuǎn)而近的腳步聲落在門外,一抬眼,煙兒氣喘吁吁地站在門檻前。

    “小姐,外面出大事了。”

    宋枝落沒出聲,挑眉示意煙兒繼續(xù)說下去。

    煙兒緩了口氣,“聽街東的跛嬸說,沈府被抄家了?!?/br>
    聞言,宋枝落微瞇了瞇眼,臉上沒有過分的震驚,眼底一片晦明,隨后道:“去備一輛馬車?!?/br>
    煙兒走了,宋枝落一個人仰靠在太師椅上,僅存的一點(diǎn)點(diǎn)線索開始慢慢清晰。

    第7章 七   抄家

    即便天氣冷得入骨,可沈府外仍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門檻上的雪來不及融化,就被進(jìn)進(jìn)出出的官員染了黑色。

    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往外搬,在長安城,一介名門沈家算是敗落了。

    宋枝落站在人群之外,意外地看到了那輛金轱轆馬車,和壽宴那天的,一模一樣。

    下一瞬,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讓宋枝落的手慢慢攥緊。

    居然是景離。

    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宋枝落是不會認(rèn)錯的。

    宋枝落臉上原本的淡漠慢慢凝結(jié)了一股詭譎,丹鳳眼微瞇成一條縫,對煙兒耳語了幾句,抬步走向景離。

    景離半斜著倚在馬車上,慵懶地斜睨著一步步靠近的女人,嘴角噙著淡笑。

    “王爺好像很喜歡多此一舉?!彼沃β渎唤?jīng)心道,聲音清冷,“明明就認(rèn)識沈懷譽(yù),還要裝作不認(rèn)識?”

    景離睨了一眼已經(jīng)被貼上封條的沈府,唇角勾起,看著宋枝落沒有說話。

    四目交織,宋枝落有一刻慌了心。

    但出口的聲音平靜淡漠:“沈懷譽(yù)怎么得罪王爺了?”

    一個早就下臺的左都御史,一個當(dāng)朝皇子,不應(yīng)該有交集。

    偏偏宋枝落敏感,揣著一顆狐疑的心,“沈懷譽(yù)和錦江案有關(guān)?”

    景離神色頓晃,此刻他必須承認(rèn),宋枝落是聰明的,卻也證明自己找對人了。

    “沈家,就是一塊磨刀石。”

    宋枝落其實(shí)心知肚明,錦江案不只是一場謀殺案,背后牽扯的勢力斗爭宛若深淵。

    宋枝落斂眉,“王爺既然拉我入局,我應(yīng)該有權(quán)利知道吧?!?/br>
    時間靜默了片刻,景離才啟齒:“明天到玄陵院,我告訴你?!?/br>
    “好?!?/br>
    坐在馬車上,宋枝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已經(jīng)封門的沈府,紅木匾已經(jīng)摘下來了,空蕩蕩的,撓的人心里不舒服。

    翌日。

    宋枝落蕩著步子,到了玄陵院。

    門外,兩名侍衛(wèi)莊嚴(yán)肅重地站在兩旁,身佩長劍。

    這玄陵院,原是大戶人家的府邸,后因全家遷移京城,而空了許久,現(xiàn)在再次開了門,接了里面那位爺入住。

    宋枝落剛抬腳上了臺階,兩名侍衛(wèi)將她攔下,“什么人?”

    “卑職是來找離王的?!?/br>
    侍衛(wèi)互看一眼,問:“是宋小姐?”

    她淡淡點(diǎn)頭。

    “宋小姐,王爺在后院的涼亭等你?!?/br>
    涼亭?

    宋枝落蹙眉,這大冷天的,去涼亭乘風(fēng)涼嗎?

    涼亭里,原本彌漫的nongnong茶香味,此刻卻被瑟瑟冷風(fēng)吹得有些沉淡,似乎連鼻尖都能聞到苦味。

    景離側(cè)身站在重檐下,一身錦袍素色,冠至頭頂,一根灰色髻帶披肩而落。

    那張平日里冷凜的臉,此刻竟帶著一股書生怏然的溫順感。

    “這次來得很早?!本半x慢悠悠地轉(zhuǎn)身,唇角挽起笑容。

    宋枝落不失禮貌地回了個笑,“多謝王爺夸獎?!?/br>
    景離輕抿一口茶,不冷不淡地開口,“沈家私自挪用軍餉,背地里截下派發(fā)往河南的賑糧,這些罪足以判死刑。念在沈家世代為國效力,才改為抄家流放?!?/br>
    宋枝落聽著,眸光清寒。

    光鮮亮麗的世家背后,很少有干凈的。

    “那沈懷譽(yù)一直在邊外,和荀大人有什么牽連?”

    茶杯中寥寥上升的白霧朦朧了景離的輪廓,一時看不清他的神色。

    “十年前,沈懷譽(yù)和荀秉分為左右都御史,共同輔佐皇上。”頓了頓,景離繼續(xù)道,“但沈懷譽(yù)在位子上還沒坐熱,摻和進(jìn)了枕橋商變,惹怒了皇上,直接派發(fā)到了湖北房縣?!?/br>
    宋枝落沒說話,心里卻已經(jīng)驚濤駭浪了。

    那一年的枕橋商變一度成了人人皆知的禁忌。沒想到,沈懷譽(yù)在里面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

    “但就在兩年前,沈懷譽(yù)突然出現(xiàn)在京城,還去了開國郡公府,和荀秉談了整整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