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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畫骨寵妃在線閱讀 - 畫骨寵妃 第86節(jié)

畫骨寵妃 第86節(jié)

    下一刻, 宋枝落從后抱住景離的腰, 貪婪地感受他身上熾熱的體溫和熟悉的氣息, 被壓抑的后怕和委屈發(fā)了瘋地涌上心頭。

    “別走好不好?”

    景離聽出宋枝落聲音里的哽咽,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像被刀剮了般。

    他轉(zhuǎn)過身, 在床畔坐下, 把宋枝落再次抱進(jìn)懷里,低聲哄道:“我不走,可你受了傷?!?/br>
    宋枝落朝景離笑了笑, “只是舊疾而已,我有分寸的?!?/br>
    話雖這么說, 但宋枝落心里清楚,自己的身體早已敗絮其中。

    香消玉殞可能就在下一秒。

    房間里靜得兩人的呼吸可聞,宋枝落圈著景離骨節(jié)分明的手,“他沒碰我?!?/br>
    平淡又冷淡。

    他是誰, 兩人心知肚明。

    景離心里又是一鈍,他凝視著宋枝落的眼眸,“我不是圣人,但也不是俗人。我愛你,不可否認(rèn)我的私心想完整地占有你,可前提是你順?biāo)鞜o虞?!?/br>
    一字一句,像極了末日前殉情的低喃。

    宋枝落的眼角終是掉下一滴清淚,但在墜地前被景離吻去。

    ……

    宋枝落沒有再去打聽簡(jiǎn)珩的消息,而時(shí)間也走到了年祭這天。

    年末的寒風(fēng)蕭瑟,吹過荒蕪的田野,一并帶走了終年的喜悲。

    風(fēng)從馬車的窗縫中透進(jìn),冰涼入骨,但宋枝落卻沒感到一分冷意。

    肩頭披著雪白的狐裘,巴掌大的臉上朱唇微翹,純得像不諳世事的女孩。

    眼眸晶亮,骨子里的清冷疏離消褪。

    景離看得心癢,將宋枝落的手圈進(jìn)自己寬厚的掌心,十指交叉。

    宋枝落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嬌嗔道:“王爺干什么?”

    “幫你暖暖手?!本半x說得自然,只是那上挑的眉梢顯眼。

    宋枝落笑意盈盈地睨他,“多謝王爺。”

    “謝?”景離垂眸看著宋枝落嫩白的手指,低笑一聲,還帶了幾分哄問的味道,“拿什么謝?”

    說完,他緩緩抬起頭,視線停在宋枝落身上。

    宋枝落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佯裝認(rèn)真地撅起嘴,“王爺,不缺金錢,不缺權(quán)勢(shì),好像只有一個(gè)謝法了?!?/br>
    景離眼尾上揚(yáng),耐心地等她的下文。

    “以身相許,不知道王爺愿不愿意要?”

    此刻的宋枝落,又笑得像只釣人的狐貍,風(fēng)情萬種。

    “你自己說的,別反悔?!本半x冷峻的輪廓線條頃刻分崩瓦解,深邃的眼眸溢出柔和的笑。

    可下一瞬,這般旖旎就被打破。

    宋枝落甚至沒看見寒翊從哪進(jìn)的馬車,頭頂就出現(xiàn)了一道逼人的陰影。

    寒翊依舊一身黑衣,默不作聲得像座雕像,直到景離收起外露的情緒,淡漠出聲。

    “查清楚了?”

    寒翊點(diǎn)頭,然后將查到的事低聲訴來。

    “齊王死后,皇上登基之初,徐氏勾結(jié)齊王殘部,和德妃里應(yīng)外合發(fā)動(dòng)謀反,但事情敗露得很快。齊王殘部被皇上殺盡,徐氏本應(yīng)被誅九族,但后改為流放,而德妃沒多久也死了?!?/br>
    宋枝落聽完,嬌艷的臉上劃過錯(cuò)愕和驚疑,她看向景離,卻發(fā)覺景離神色平淡,似乎不足為奇。

    “你知道?”她問。

    景離搖頭,“猜了七八分而已?!?/br>
    “那徐氏意圖謀反,皇上怎會(huì)放他們生路?”

    祁胤帝的無情和狠辣,宋枝落也算見識(shí)過。

    他不可能容得下這樣一顆硌眼的沙粒。

    景離往馬車坐榻上一靠,含笑道:“因?yàn)橐粋€(gè)女人。”

    而同一時(shí)辰進(jìn)京的官道上,幾輛黧黃色蓋頂?shù)鸟R車駛過,留下一路的香火味。

    車內(nèi)懺衣加身的僧人對(duì)坐,閉著眼撥弄佛珠,偶爾的顛簸對(duì)他們來說,不成干擾。

    像極了清凈的修行之人,可濃眉之下,又匿著不易察覺的俗態(tài)和別謀。

    當(dāng)行至京城門前時(shí),禁軍官兵執(zhí)著長(zhǎng)矛將馬車攔下,肅著聲音照例盤問:“車內(nèi)何人?有無進(jìn)京度牒?”

    等了一瞬,馬車帷裳被人掀開,一名住持模樣的人雙手合十朝官兵施禮后,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吾等乃慈光寺僧人,此番進(jìn)京是奉圣上之意,參與年祭禮典?!?/br>
    說著,他從懺衣的側(cè)袋中取出一本符文,遞到官兵手上。

    其中一名官兵翻了翻,看到祁胤帝的玉璽印記后,遂朝其他人點(diǎn)頭示意,給馬車放行。

    車隊(duì)最后在戒備森嚴(yán)的宮門前緩緩?fù)O拢〕痔嶂卖淖呦埋R車,凝眸望向恢宏的皇宮,嘴角徐徐勾起一個(gè)意味不明的笑。

    深紅宮墻內(nèi),香煙裊裊,哀沉的撞鐘聲在上空回蕩。

    天有點(diǎn)沉暗,是風(fēng)雪欲來之昭。

    祁胤帝端坐在桌案前,提筆蘸墨,專注地謄抄著年祭的祭文。

    字跡蒼勁,仿佛要力透紙背,透著一股九五之尊的威嚴(yán)。

    只是還沒幾個(gè)字,祁胤帝掩唇咳了起來,咳得他肺腔隱隱作痛。

    祁胤帝只好擱下筆,伸手去拿桌邊的茶杯。

    “陛下!”趙無敬推門進(jìn)來,就見祁胤帝身上水漬斑斑,茶杯碎片落了滿地。

    他趕忙將手中的參湯放在一邊,急匆匆地跑到祁胤帝身邊,擦去龍袍上的水珠,關(guān)切問道:“陛下沒事吧?”

    祁胤帝擺手,捻了捻自己的眉心,聲音嘶啞得厲害,“朕無礙?!?/br>
    “陛下又咳了?”

    祁胤帝沒有否認(rèn),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上繼續(xù)拿起筆。

    趙無敬把參湯端到祁胤帝面前,勸道:“陛下,休息一會(huì)吧?!?/br>
    祁胤帝卻置若罔聞,連頭都未抬,敷衍地說:“知道了?!?/br>
    趙無敬見祁胤帝這副模樣,躊躇一瞬還是說道:“其實(shí)陛下不用親手抄祭文的,交給禮部就好?!?/br>
    祁胤帝似乎有些不滿,抬眼看向趙無敬,“年祭是祭我大祁列祖列宗的,馬虎不得,朕自然要親自抄寫?!?/br>
    “縱使如此,陛下也應(yīng)該將參湯喝了。天氣寒涼,您要保重龍?bào)w啊。”

    “朕知道了,你先放著吧?!?/br>
    趙無敬恭敬地把參湯放到祁胤帝手邊后,轉(zhuǎn)身想離開,卻被祁胤帝叫住。

    他指節(jié)無意識(shí)地叩了叩桌子,帶著壓迫感問道:“慈光寺的人,進(jìn)宮了?”

    趙無敬愣了一秒,忙不迭點(diǎn)頭,“回陛下,已安頓在鴻臚寺。”

    沒等祁胤帝再說話,趙無敬低聲問:“陛下,往年年祭不是請(qǐng)的靈隱寺僧人嗎?為何今年……”

    祁胤帝抬頭,看向趙無敬,接話道:“今年變成慈光寺?”

    “是?!?/br>
    祁胤帝突然笑了笑,把筆放下,踱步到養(yǎng)心殿的東南角。

    金漆涂的墻壁上粘著一張畫,畫上涇渭分明的是大祁領(lǐng)土。

    溝壑逼真,山川明顯。

    趙無敬不明所以地看著祁胤帝,只見祁胤帝指了指地圖一點(diǎn)。

    “這是慈光寺?!闭f著,祁胤帝把手往下移了半寸,“山南在這?!?/br>
    趙無敬浸染了這么多年,此刻幡然醒悟,“陛下是要引蛇出洞?”

    祁胤帝背手轉(zhuǎn)過身,即使束著金冠,還是遮不住花白的兩鬢,“朕的時(shí)日不多了,有些遺留的禍患該處理了?!?/br>
    頓了頓,他徐徐說道:“路,朕給他們鋪好了?!?/br>
    趙無敬一聽,神色有些慌張,“陛下定能萬歲!”

    祁胤帝突然蒼涼地笑了笑,“青蠱毒,又豈是浪得虛名?”

    ……

    十二月初九,宜祭祀。

    大成殿前的青銅方鼎里通天燭寸寸燃燒,慈光寺的僧人盤腿圍坐在祭靈碑的兩側(cè),捏著佛珠,誦經(jīng)念佛。

    祭官為祁胤帝遞來一支香。

    祁胤帝拱手接過,朝祭靈碑行了一禮,然后虔誠(chéng)地將香插進(jìn)方鼎中。

    “跪!”祭官大聲喊道。

    祁胤帝和眾臣跪下,伏身行禮。

    趙無敬待祁胤帝站直身體后,將祭文送到祁胤帝面前,“陛下,焚化吉時(shí)已到?!?/br>
    祁胤帝頷首,捧著一沓祭文,往化寶爐走去。

    愈燒愈旺的火焰很快將祭文吞沒,化為滿爐灰燼。

    可當(dāng)祁胤帝剛舉起最后一張祭文時(shí),一陣大風(fēng)刮過,卷起那輕薄的宣紙飄散。

    眾臣心中愕然,祭文被吹,可是不祥之兆。

    最后停在一名吟念經(jīng)文的僧人腳邊。

    那僧人面不改色地彎腰撿起,趿著黃褐的羅漢鞋,走到祁胤帝面前,“陛下,拿穩(wěn)了?!?/br>
    語(yǔ)氣陰惻,全然不是對(duì)皇帝的恭敬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