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彼貌蝗菀撞盘痤^來，原來，不敢看余傾子的是向可。他說：“柳柳會不高興。”

    “我會去跟她談?wù)劦??！庇鄡A子說。

    他說：“傾子，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br>
    “說出來連朋友都不能做了是么？”

    隨之而來的是很長很長的沉默，余傾子是無話可說，他是什么都不能再說了。

    世界上有一種女子最蠢，她們一旦愛上一個人就開始執(zhí)迷不悟，那便是女巫。因為她們有著最冰冷的軀體，能夠被世人所融化。她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的喜歡已經(jīng)卑微到這種程度了，所有的心意，竟被這樣狠狠地踐踏，被他們兩個人。

    聽說學(xué)校的禮堂有一架鋼琴，余傾子爬了墻，找了磚頭，敲開了那個沉重的鎖，走到鋼琴面前，壓下了一個琴鍵，整個身子都顫抖了。

    照著記憶中的曲譜，彈起了那首她從未聽過的靈魂序曲，將自己置于時空的回流中，殘喘。

    是自私還是尊嚴，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女巫告訴她，這股力量要開始蔓延了。

    回到靈州市里，雖然感覺自己有些喪心病狂，但是已經(jīng)沒辦法停止了。

    然后，鋼琴的力量就像連環(huán)套一樣，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的事情發(fā)生，一開始覺得柳柳罪有應(yīng)得，后來就覺得后怕了。

    最近的夢越發(fā)多了起來，越來越困，女巫無時無刻不在自己的夢里，一有空就出現(xiàn)。她跟余傾子說：“你愿不愿意為了向可，墮落到最黑暗的深淵？”

    “我……”

    “反正你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如果柳柳不消失，你就得用自己去填補……”她笑著消失了，以前她是有金粉的，現(xiàn)在，就只有一團黑色的煙霧，像墨跡滴在了水里，散開，消失殆盡。

    渾濁。不堪。

    她就開始沉淪為女巫的俘虜。

    不知道那算不算背叛了自己，為了柳柳消失，她算盡了心思。

    就在教學(xué)樓頂部，眼睜睜看著她跳了下去。

    向可跑到了余傾子身邊，余傾子很驚訝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卻很平靜看著他。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根本沒有辦法回頭了。

    他揚起手，如果打在臉上會很疼的樣子，“啪”的一聲，很響，響聲入骨入心。余傾子卻不畏懼，冷冷看著他的眼睛。她想看看他眼睛的最深處，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子，她已經(jīng)為了他喪失了做人的本性。

    他咬著牙，對余傾子說：“余傾子，你太狠毒了。”

    余傾子說：“我把你當(dāng)成了我的全世界……”可是你卻把我的全世界給柳柳，然后柳柳就開始拿著我的全世界踐踏。我不甘心。

    他轉(zhuǎn)身要走，卻又停了腳步，走到余傾子面前，抬起手把她脖子上的項墜狠狠地撤了下來，從天臺扔了下去，落到馬路上，一輛車經(jīng)過，把它碾碎，什么都不剩。

    至始至終，余傾子一滴淚水都沒有流。

    頓時，她覺得她周身的血液全都是冷的，觸碰手邊的欄桿，都能夠讓它們結(jié)冰，她把靈州河方圓百里全都變成了冰川，沉入江底的心被冰凍，瞬間碎成了粉末。那一刻，她開始變成一個女巫，再也不能回頭了。

    女巫具備的最基本的氣質(zhì)，就是冰冷，向可好不容易把她帶出來了，她卻又墮了進去。

    這一切，根本就沒有值得和不值得，只有你去不去做。

    太累了，余傾子感覺累了大半個世紀，然后光榮地塌下了，因為余傾城去給她辦了休學(xué)手續(xù)，這些天杜花信也太忙，忙著撤訴的事情沒有時間照顧她，所以把余傾子丟在了余傾城那里，一趟就是好幾天，躺得全身骨頭都碎了。

    醒來的時候，走出客廳，看到余傾城斜躺在沙發(fā)面前睡下了，眼睫毛長長的垂下，烏黑的頭發(fā)自然地散著。他頭發(fā)很長了。

    余傾子一直手指戳醒他，嫌棄地說：“干嘛要睡在這里！”

    他醒來，有些語無倫次。

    余傾子坐在他旁邊，伸了個懶腰，然后又挨在沙發(fā)靠上，愜意地打了個哈欠，然后就開始閉目養(yǎng)神。

    余傾城說：“爸來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回靈州去，你要不要跟杜花信告?zhèn)€別？”

    “嗯?！庇鄡A子沉默了半天，就回了這么一個字。

    余傾城也學(xué)著她，靠在沙發(fā)上，似乎覺得她這個位子看外面的風(fēng)景十分不錯，這幾天他也很累的，然后打了個哈欠，頭靠在了余傾子的肩膀上，被余傾子一手給推開，一堆推向了沙發(fā)那邊倒，說：

    “自己找個沙發(fā)靠?！?/br>
    “這是我家的沙發(fā)呀！”他抱怨。

    余傾子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家不就是我家？”

    是呀，你家就是我家呀！余傾城會心一笑，說：“那你的肩膀不就是我的肩膀，我靠自己的肩膀有什么不對么？”

    這是什么邏輯，余傾子表情接近面癱。

    在會知了杜花信以后，余傾子跟著老余和余傾城回靈州，杜花信只是在機場送了送她，抱著她說：

    “等我忙完了這邊的麻煩事就會過去找你?！?/br>
    “嗯。”余傾子環(huán)抱著他，還戀戀不舍的呢，余傾城卻粗魯?shù)爻读怂路系拿弊泳屯现^安檢，被嫌棄了一下，老余跟杜花信寒暄了幾句也進去了。

    原來，余傾城是不討厭她的，好像所有的事都解決了一樣，余傾子愜意地躺在家里的沙發(fā)上，享受著無數(shù)個這樣的上午的陽光。

    女巫出現(xiàn)在她身邊，坐在沙發(fā)上。

    她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他房間里的衣櫥上面的那個柜子，滿滿的都是驚喜哦！”

    余傾子說：“我對秘密不感興趣?！?/br>
    但是說歸說，不感興趣歸不感興趣，既然被她知道那里有秘密，余傾子還是很想知道那個柜子到底藏了什么，于是趁著余傾城睡熟的時候，走到他的床頭。

    這是她第一次湊近他安靜的呼吸，鼻子，眼睛，眉毛，都像極了自己。

    照著鏡子比對了半天，覺得余傾城長得比自己敗筆以后，十分滿意，站起來，搭了凳子，爬上他衣櫥上面的柜子打開。剛打開，里面的東西滑出來砸了她一身，然后她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一聲慘叫啊，把余傾城也給驚醒了。

    那是很多很多的信件，都是余傾子寫的，她初中的時候?qū)懡o鏟子的和鏟子寫給她的。還有很多很多的照片，都是在余傾子不知道的情況下拍的。

    余傾子自然是還沒來得及看，被他的忽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我……”余傾子語無倫次了。

    他罵道：“誰讓你亂翻我東西的，出去?！?/br>
    他這絕對是惱羞成怒，余傾子都認得這些信件，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就是鏟子？”因為鏟子的年代太久遠，她現(xiàn)在才十分確定，余傾城才是那個至始至終都守在身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