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61節(jié)
老板鉆進收銀臺后的貨架上,“有呢。你給我發(fā)過微信后,就給你留了?!?/br> 不僅李淳,許愿還想著舒京儀那幾個,一口氣讓老板留了個五六包。他掏出手機,看掃條形碼的機器已經(jīng)關(guān)了,“行,太感謝了。我掃您?” 老板笑說:“直接微信轉(zhuǎn)我就行?!?/br> 付完款,老板繼續(xù)小賣部與面包車之間兩點一線,許愿則往社區(qū)活動室那邊走。 服務(wù)中心的人朝九晚五,這會兒大門緊閉,門上了鎖,所有人已經(jīng)下班。整片街道社區(qū)的“商圈”僅剩小賣部還亮著燈。 活動室是二零一零年左右才修的,最開始供街道里一些老年人打牌、下棋,后來老年人多被接到兒女身邊住著,年紀大了,散得七七八八,再無什么人去那玩兒。原曜不知道有活動室的存在,也不知道許愿要引他去哪里,只把口罩往上拉遮住鼻尖,埋頭跟著走。 晚風(fēng)吹,王子領(lǐng)著騎士去往惡龍的寶窟。 砰—— 活動室門關(guān)上了。 許久沒人進來,里面的桌子凳子表面積著一層灰,但并不臟亂,像是每天早晨都有環(huán)衛(wèi)打掃過。這兒有扇緊閉的小窗戶,透著玻璃可以望見已遺棄的機場。 上初中的時候,許愿在這兒看起降,還有人遮他眼睛逗他,說這可看不得,這都是機密?,F(xiàn)在,窗戶邊的草長到半人高,堵住視線,什么也望不著,滿眼盡是翡翠綠。 原曜抬左肩膀,把書包背得扎實些,往門的位置看一眼,“沒人來么?” “沒人,”許愿微微喘氣,抬手鎖上門,用考試都不會那么小聲的音量說:“如果真來人,就說我們在,在在在……” “在講題?”原曜狎昵地蹭他的鬢角。 許愿被弄得癢,拼命壓低嗓子說話:“那是你的路數(shù)!還是說打架吧,可信度還高一點兒。我們待個十分鐘就走,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了……” “打架才不可信,”原曜使眼色,暗示自己和許愿的體型差距,“還不如講題?!?/br> “我那天可是主力!不過你說得也對,高三的學(xué)生還是要以學(xué)習(xí)為重。” 他順手關(guān)掉了手機的鈴聲,不然等會兒爸媽找他,電話打得整個服務(wù)中心都聽得見。 “你也知道?” “我當(dāng)然……” 知道兩個字被吞進喉嚨里。 原曜話少,只想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不聽他說些什么,一把拽過許愿壓在門后與墻壁的夾角縫處,直到后腦勺一頭撞上墻壁。 墻面本就掉漆,白灰色粉塵如鴿子的羽毛,朝四周飄散。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東西,許愿后腳跟沒站穩(wěn),更是迎面往原曜身上撲。 從室友到伴侶的關(guān)系轉(zhuǎn)換得太快,許愿沒適應(yīng)過來,還把原曜擺在雪山的頂峰,小心謹慎地觸碰,怕稍有不慎,就化了。 他有點怕,畢竟兩個搞地下情的人被發(fā)現(xiàn)總會是這種情況,會有一束手電筒的光照進來,然后有人會喊,你們在干什么!電視劇里都這么演。 察覺出來原曜不喜歡這種全黑的氛圍,許愿哄他似的,捏了捏他耳朵,道:“要不要開個手機手電筒?” “不用,”原曜微微喘氣,“我沒那么怕了?!?/br> 我沒那么怕了,和我沒那么怕,是兩個意思。 許愿聽懂了,也聽得滿足,摸了摸原曜不小心撞到的后腦勺。 還是毛茸茸的硬茬,像刺猬。 那么現(xiàn)在,刺猬的肚子露出來了。 等著他去撓。 房間無燈,萬物暗成深灰色,他們憑感覺捕捉對方的拉鏈,如墜入湖面的浮木,上下高低全由水面推遠流動。 * - * 那晚回家后,許愿像被抽空全身力氣,懶洋洋地在床上趴著,不愿意去洗澡,說再趴十分鐘。 好在他們回家前,許愿在家屬院找了輛沒人開的車,在車窗玻璃前整理了一下形象。 他倆校服領(lǐng)口是皺巴的,耳根都還紅著,原曜是寸頭倒沒什么,許愿可就慘了,汗水和碎發(fā)全黏在額頭上,看得他打算明天就去理個頭,把十二月的學(xué)生卡優(yōu)惠用了。 臨出活動室前,原曜貼心地從書包里翻出濕巾,互相擦手,許愿說怎么你還帶濕巾在身上,原曜很老實地說,感覺總有一天會用到。 許愿發(fā)誓再也不去那兒了,偷偷摸摸搞事總怕有人來。 于嵐貞讓原曜去樓頂晾了一次衣服,晾完許愿還在床上趴著。大晚上的,顧遠航來串了門,手里端一碟他媽秘制的牡蠣年糕湯。 許愿問,“阿姨還在看韓劇?” 顧遠航說:“對,看完一部又一部,看一部學(xué)一個菜,一不小心做多了,我家就我和我媽,吃不完也浪費了。” 許衛(wèi)東在沙發(fā)上整理衣物、被套,見顧遠航來了,也招呼他,問阿航最近學(xué)習(xí)怎么樣?顧遠航說還行還行,區(qū)區(qū)年級前十。 “你放屁吧,就你還年級前十?!痹S愿罵了句悄悄話。 許愿又在心里想,原曜才是年級前十! 他倆在客廳吃年糕湯,顧遠航招呼著原曜坐下一起吃。原曜象征性吃了兩三口,說身上出汗,先去洗澡。 原曜進了衛(wèi)生間,顧遠航神神秘秘地靠近許愿,靠近完又迅速拉開距離,朝客廳望一眼,確定于嵐貞和許衛(wèi)東各自在忙事情,小聲說,“原曜知不知道你談戀愛了啊?” 許愿嘆氣一聲,表情凝重,“暫時還不知道?!?/br> “那還行,不錯不錯,我比他先知道?!鳖欉h航搓搓手,心滿意足,又覺得許家這窗外吹的風(fēng)冷,合攏領(lǐng)口,抖腿,回過神來瞪許愿,“哎你什么眼神啊?” 許愿被他看得發(fā)毛,心虛,不敢抬頭看他,只得低頭猛吃年糕,吃得年糕快糊住嗓子眼兒了,才說:“你跟原曜較什么勁?” 顧遠航說:“我怕你跟他住著,天下第一好就不是我了?!?/br> 對不住啊,已經(jīng)不是你了。 但許愿沒說,仰頭送了個乖乖的笑,總覺得吃人嘴短,長痛不如短痛,干脆一口氣把牡蠣年糕湯全部干完。 十二月,逼近年終。 各個單位收緊防疫,增強加班量,于嵐貞和許衛(wèi)東又得搬回單位,免得家里兩個孩子指不定哪天變成次密接,整個學(xué)校都得跟著遭殃。 “好的媽,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原曜!”許愿接著電話,趕著去追公交車的步伐越來越快,就差飛起來。 掛斷電話前,于嵐貞還罵:“拉倒吧你,人小原照顧你還差不多!” 許愿握拳,手凍得藏在校服袖口里,小聲說了句“yes”! 如果是于嵐貞和許衛(wèi)東親耳聽見,恐怕也要感嘆一句兒大不中留。 為了慶祝爸媽暫時不住家,許愿瀟灑奢侈一把,特意在網(wǎng)上買了一百多兩盒的餃子,說要請原曜吃頓好的,但現(xiàn)在各地疫情開花,我們還是少出去下館子! 原曜嘗了他煮的餃子,感覺這么貴的餃子并沒有太好吃。 許愿問他,好吃嗎!原曜點頭,使勁蘸了醬料連吃兩個,說好吃。 許愿拿起手機,說那我再多買點! 原曜:…… 于是那幾天的夜宵幾乎都是在吃速食餃子。 * 作者有話要說: 設(shè)置了僅粉斯可見。 啊,此波疫情形勢嚴峻,大家一定要少出門勤洗手戴口罩-。-! - 第45章 紅鸞星動 他說要不然我們搞柏拉圖吧! 許愿覺得原曜這人特別藏得住事。 鉆完活動室的那一夜, 原曜回來把衣服給洗了,第二天沒得穿, 只能穿許愿的校服去學(xué)校。 許愿還問,你看,和男同學(xué)在一起是不是特別好,衣服還能換著穿,情侶裝!別人還看不出來。 原曜含著吸管喝豆?jié){,空出手往他腦袋上一敲, 說,還好不是初中男同學(xué)。 許愿問為什么? 原曜說,你初中那件校服,衣服上不是寫了個特別大的“愿”嗎?中性筆畫的, 哥特式字體, 挺好, 特別潮。 cao。 怎么這種小學(xué)生事件他也知道? 許愿臉一紅, 羞憤無比,恨不得追著他咬,你哪兒聽說的! 原曜知道他跑不過自己, 往前躲幾步停了, 說我們學(xué)校女孩兒傳的, 好幾個班的群里都有你初中的照片喲,哦,白條發(fā)我的,你看。 他說著,準備伸手進衣兜拿手機。 這個“喲”, 好欠, 久違的欠揍感又來了。 許愿頓感無語, 想捏住白條的脖子讓他把前段時間吃的蜂蜜脆底小面包給吐出來! 雙十二,天氣更冷了。 現(xiàn)在上學(xué)里面套一件還不夠,得再加件外套。 許愿屬于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經(jīng)常在教室里冷得發(fā)抖,但原曜也穿得少,學(xué)校又要求穿校服,總不能把里面的衣服脫了給他。 原曜因此養(yǎng)成了習(xí)慣,早上出門多拿件羽絨馬甲,給許愿裝袋子里拎好,要到學(xué)校了再給他。 許衛(wèi)東說,高三得保護好身體,病不起的。 原曜深以為然。 高三拼的不止是腦子,還有身體。 吃過許愿帶的蜂蜜脆底小面包后,舒京儀病了,連著好幾天,班上同學(xué)都不太習(xí)慣班長不在,一切事務(wù)代交給李淳打理。許愿還以為是吃壞了胃,給舒京儀打了個視頻,舒京儀才說是感冒了。 有一晚下自習(xí)回家,路上吹了風(fēng),家里停氣,還洗了冷水澡。 屏幕中的舒京儀裹在羽絨被里,宛如陷進棉花。他吸吸鼻子,掐指一算,說愿愿,還有一個多月就得一診考試了,你拜托拜托原曜,這幾天考點的筆記記詳細點兒,到時候我找他借啊。 許愿說,好啊。如果我拜托他也有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