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一番運動，許知微的頭發(fā)有些亂，這時候在煙霧中微微瞇起眼睛，與他平時的樣子截然不同。顧衡忍不住又低下頭,親親他的脖子。

    他們分享著同一支煙，同一杯水。

    許知微靠在顧衡身邊，摸了摸他左臂上的那個紋身bit。

    他問顧衡：紋這個到底有什么含義？

    顧衡沒有紋太夸張或者太有時代性的圖案文字，只是紋了一個簡簡單單的詞，所以這么多年過去再看，也不會覺得過時。

    許知微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有沒有問過了，可能問過，但是顧衡沒有說。

    現(xiàn)在再問，顧衡終于回答了他：比特，二進(jìn)制單位。信息化浪潮之后，人的一切都被歸為數(shù)據(jù)。不論是什么人，在這個數(shù)據(jù)世界里，都是渺小的一點。

    許知微想，當(dāng)年顧衡就和普通富二代不一樣，看來是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

    他吻了吻那個紋身：所以你就把bit紋在身上，提醒自己不是什么富N代，只是個普通人？

    顧衡：是的。

    許知微忍住笑：普通人才不需要給自己紋個紋身，來提醒自己是普通人。你這覺悟還是不徹底。

    顧衡失笑，他其實已經(jīng)意識到這一點了，被

    許知微點出來，還是有點丟人。不過現(xiàn)在他們剛剛做過最親密的事，又舒舒服服躺在這里，他這點小丟人也成了情趣。

    我這是不忘初心。他開玩笑。

    許知微切了一聲，他告訴顧衡：你這么一解釋，其實這意思不就是我的名字嗎？知道自己的微小。你原來一點都沒想到嗎？

    顧衡一愣。他真沒想到這一點。知微，原來他的紋身還可以用這兩個字來寫，他竟一直沒想到這點，像是燈下黑一樣。

    許知微看顧衡陷入思索的表情，像是之前真沒發(fā)覺。

    他越發(fā)覺得好笑顧衡一直心心念念沈廉，結(jié)果卻不小心把他的名字紋在了身上。

    他無情嘲笑：這算不算因果？

    顧衡抓住他的腰，為自己找回點面子：難怪我一直很喜歡你的名字，原來是戳到我心里了。

    他們又鬧了一會兒，才真正躺下睡覺。

    第二天早晨顧衡離開的時候告訴許知微，他明天有工作去外地，要拍攝四天左右。

    許知微問：麥麥怎么辦？

    麥麥?zhǔn)穷櫤庀奶扉_始收養(yǎng)的貓，許知微搬家之前經(jīng)常去給它喂藥，還拍了很多照片在手機里，不時拿出來看看。

    顧衡說：我一兩天不在家沒關(guān)系。像這樣好幾天，我就寄養(yǎng)到寵物醫(yī)院，那家醫(yī)院麥麥?zhǔn)煜ぁ?/br>
    許知微主動提出：你可以送我這里來，總比寵物醫(yī)院好。

    他想擼貓。

    于是顧衡在出發(fā)前把貓送了過來，還順帶一個綿長的吻。他匆匆離開后，許知微把麥麥從包里放出來，讓它在家里隨意溜達(dá)。

    顧衡只不過來過兩次，過了一次夜，許知微突然覺得室內(nèi)的感覺和以前不同了。雖然只不是桌上多了一只顧衡落下的打火機，洗衣機里有他換洗的衣物，他來的時候順手捎帶的點心。

    此刻他的貓正在好奇聞著房間的門框，仿佛知道它的主人曾在這里進(jìn)出。

    許知微蹲下身，揉揉小貓的頭：這幾天就是我陪你了。

    許知微這幾天手機上貓照陡然增多，翻手機照片的時候被同事看到。

    怎么，開始養(yǎng)貓啦？

    許知微笑笑：沒有。是朋友寄養(yǎng)在我這里，代養(yǎng)幾天。

    顧衡出差不在，許知微正好晚間好好寫公眾號文章之前他的學(xué)姐思嘉做了個心理健康方面的公眾號，拉他一起做副業(yè)。他一直在給她供稿，有時候也會回答一些讀者的問題。

    但是十一期間爺爺去世，之后他又想找顏曉晴。因為這一連串事情，副業(yè)幾乎停滯。如今恢復(fù)正軌，他得把之前欠的科普文章都寫完。

    顧衡出差第四天，一趕回來就要來許知微這邊

    。

    他在機場打電話給許知微：我現(xiàn)在在路上，從機場過來。

    許知微才下班，他本來以為顧衡今晚不會來：你不回工作室不回家？

    顧衡說：器材我讓同行帶回工作室了。我給你帶了點東西，正好拿過來。

    許知微聽出了他話里的熱切，他有一種正在熱戀的感覺。

    好吧，我本來還想著今晚清凈點。

    顧衡帶了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一大塊特制的火腿，還有各種rou干。

    味道很好。我那里基本沒時間開火，都給你。他像打獵回來一樣，全塞給許知微。

    小貓咪聞到rou味，急得喵喵叫。顧衡笑著揉揉它：你可不能吃。這是爸爸們吃的。

    許知微切了一些火腿rou做下酒菜。

    室內(nèi)有暖氣，有酒，有美食。

    他們擠在沙發(fā)上，一起吃東西。

    喝了兩口酒，顧衡看著許知微的臉色：最近網(wǎng)上的一些東西，你不要放在心上。

    許知微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他不解：什么東西？

    顧衡舒了口氣：我就怕你在我不在的時候看到。

    他打開手機，給許知微看一個熱搜。

    赫然掛著的是小安的大名，里面貼著好幾張照片。全都是小安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其中有一張就是許知微之前在朋友圈看到過的小安站在鏡子前，顧衡摟著他。

    這照片小安后來在朋友圈刪除了，但看來有朋友把他賣了。

    其他幾張照片中顧衡也沒有露臉，只有一張兩個人一起吃飯的照片露了側(cè)臉。雖然最大的尺度就是擁抱，但是兩個人的姿勢看起來很曖昧，絕不是普通直男朋友。

    下面的評論都是在說小安的同性戀身份。有的質(zhì)疑同性戀能做偶像嗎？還有的人在扒照片中另一個人的身份，有人扒出來顧衡的名字，知道他是個攝影師。

    許知微雖然不明白娛樂圈的事，但看到這些心里不是滋味。

    顧衡立刻坦白：這些都是以前拍的。而且你放心，絕對沒有大尺度照片。我和小安分得干干凈凈。

    許知微板著臉問：真的都是分手之前拍的？

    顧衡發(fā)誓：都是之前拍的。你看看這發(fā)型就知道了。我都多久不是這發(fā)型了？

    這倒是真的。顧衡出車禍之后一直長發(fā)小馬尾，后來許知微親手給他剃成寸頭。然后一直保持短短的發(fā)型。照片上的發(fā)型至少是過年時候的事。

    這是很容易澄清的事。許知微心里并不在乎小安，但顧衡這樣重視他，生怕他誤會。許知微輕輕放過好像不夠重視一樣。

    于是許知微又仔細(xì)看看網(wǎng)上的評論，他問：小安不會

    承認(rèn)吧？

    顧衡說：他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他現(xiàn)在勢頭不錯。

    照片是昨天夜里在網(wǎng)上爆出來的。小安還給他打了個電話，哭哭啼啼的，說有人想搞他。顧衡只能表示，不是他，他不需要更不想用這種方式出名。

    許知微又看看網(wǎng)上的評論，一些罵戰(zhàn)實在過分。

    他遇到過的一些學(xué)生病人，也是因為社交網(wǎng)絡(luò)上的壓力。

    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人扒出來顧衡是攝影師，年輕，英俊，在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但對粉絲來說，這種就是來蹭偶像熱度的壞人，他們哥哥在團(tuán)內(nèi)是團(tuán)寵，怎么會和一個攝影師不清不楚。

    一定是這個攝影師居心不良，居心叵測，陰險狡詐，蹭吃蹭喝蹭名氣，騙子騙錢。

    許知微看那些粉黑大戰(zhàn)看得眼花繚亂。

    他本來還有點不是滋味的，看了這些罵戰(zhàn)，卻忍不住憐惜顧衡。

    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和我談?wù)劇?/br>
    顧衡其實沒把這些當(dāng)回事，他還承受得住。但是許知微這反應(yīng)，出乎他意料的可愛。許知微在真心實意地?fù)?dān)心他。

    太好了，許醫(yī)生他非常喜歡許知微這樣看著他。

    和醫(yī)生的促膝談心，最后變成了醫(yī)生被他溝通。

    第二天早上，許知微再看網(wǎng)上的熱搜，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小安的同性緋聞被全網(wǎng)刪除。那幾張曖昧照片被刪了個干干凈凈。

    八卦得正歡的網(wǎng)友不禁怒了：小安肯定有人捧！公司強推，花錢刪黑料！小安的公關(guān)真有錢，全網(wǎng)刪！

    許知微覺得有哪里不對，但是一下子刪個干干凈凈，省得有人議論顧衡，算是件好事。

    他沒有想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bit解釋啦

    大家猜到誰全網(wǎng)刪料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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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新年

    小安事件很快平息。被全網(wǎng)刪消息之后,偶像的同性緋聞很快沒有人再討論。

    不過出過這件事后，許知微才發(fā)現(xiàn)小安已經(jīng)把他拉黑刪好友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刪的。估計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他和顧衡復(fù)合的事。

    許知微問顧衡：你告訴小安的？

    顧衡想了想，他沒告訴小安。

    但他在之前暗示過姜鴻宇,估計是姜鴻宇那邊的消息。

    他說：可能是聽朋友說的吧。我和他已經(jīng)分手了,我們在一起不用介意他的態(tài)度。

    他抱住許知微：你也別想那么多難道你還怕姜鴻宇知道？

    他像吃醋一樣啄了啄知微的耳朵。

    許知微明白自己和姜鴻宇徹底斷了。分手的時候就很難堪，分手之后他又和顧衡在一起,和姜鴻宇斷得徹底,完全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不過現(xiàn)在他竟然為顧衡把他們的事告訴朋友，而有一點點高興。雖然不多,但這至少能說明顧衡沒想藏著掖著。

    許知微說：我沒有怕姜鴻宇知道。只是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還沒到可以到處說的程度。

    顧衡抱著他,若有所思問：什么意思？

    他現(xiàn)在一有時間就往許知微這里跑。出差的話就把麥麥送過來。這里儼然是他們的第二個窩。

    許知微說：我還在考察你。

    他們都不是高中生了。拉拉手,接吻,就可以確定關(guān)系是男朋友。

    他們現(xiàn)在是睡了幾次（也許不止幾次）。但這也可能只是一個恢復(fù)期，一個加油站,不能說明什么。他只是把腳伸到水邊試試深淺,還沒有一頭扎進(jìn)去。

    顧衡明白了,許知微這還是隨時準(zhǔn)備抽身的狀態(tài)。

    還要考察什么？他問。

    許知微說：各方面。

    顧衡笑：你總得給我個具體的方向努力吧？是經(jīng)濟(jì)方面嗎？

    許知微搖頭：不是。

    顧衡裝傻：那到底是哪方面？

    許知微本來不想說,也沒打算這么快說，但是顧衡這么問，他當(dāng)然要說出來。

    沈廉。

    這兩個字仿佛有魔法。讓室內(nèi)空氣靜了一秒。

    顧衡說：沈廉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又在老家工作。和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

    許知微當(dāng)然知道這個。但是想一個人的心,不可能因為這個人結(jié)婚了就停止。他不確定顧衡現(xiàn)在對沈廉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真看不清,所以他需要證據(jù)。

    我不勉強你。只要你刪除沈廉好友，在所有社交app上拉黑他。

    他平

    靜地說。

    顧衡的眼皮跳了一下。

    許知微說得很認(rèn)真，也很平靜，他不是帶著激動的情緒,而是在陳述一項要求，而且顯然已經(jīng)考慮了很久。

    顧衡可以自己先考慮好。他根據(jù)顧衡的態(tài)度來決定。

    我給你時間考慮清楚。早晚我們都要面對這個問題。

    顧衡沒有問如果我不刪會怎么樣，許知微的態(tài)度擺在這里了。他不刪除的話，許知微不會再繼續(xù)下去。

    之后他們沒有再提過這件事越到年底顧衡越忙，他們見面機會變少了。

    許知微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自從提過沈廉那件事之后，顧衡對他的態(tài)度好像冷淡了一點。但這也許是他的錯覺。因為顧衡確實很忙，而且有一次是凌晨三點的時候跑到他家去。

    凌晨三點，兩個人都困得不行。顧衡沖個澡就抱著他睡。

    許知微迷迷糊糊問他：要做嗎？

    顧衡只是聞著他的頭發(fā)：不了，讓我睡。

    他們抱著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顧衡又匆匆離開。

    如果顧衡要冷淡他，為什么又要跑來只是抱著他睡覺？許知微會為這種小事迷惑，他其實很清楚，他面對顧衡，很容易喪失判斷力，所以只能用拉黑沈廉劃下一道線。只有死守住這條交往的底線，他才能放心沉溺。

    新年的時候，顧衡邀許知微一起聚會吃飯。

    聚會地點就在他的新工作室附近的店。他自從從輪椅上站起來之后，一直忙著工作，還沒搞過活動。新年臨近，他帶著工作室的人，還有一直幫忙的老朋友一起熱鬧一下先吃飯，然后唱歌。

    許知微下班之后才過去，他從地鐵出來才發(fā)現(xiàn)天空有雪花慢慢飄。走到餐廳附近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他一個人不禁加快腳步。

    知微。有人喚他。

    許知微一扭頭，就被顧衡擁入懷中。

    原來顧衡正在路邊等他。

    怎么走路這么專心，也不看看周圍？顧衡抱著他，低聲笑著說，我沖你揮了半天手了。

    許知微悶悶的，不說話。

    他有一種直覺，一種預(yù)感。今天聚會之后，顧衡就會和他攤牌。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他突然不想面對。

    是太累了嗎？顧衡問。

    許知微搖搖頭：進(jìn)去吧，外面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