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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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諸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那便宜爹拋妻棄子了十多年、認兒子卻理直氣壯的姿態(tài)氣,還是因為他姨母這輕飄飄的態(tài)度氣。 反正無論哪個都不叫人高興,他憤憤抬起頭來,確實一怔。 入目十里桃林、粉色花海綿延無際,間或有幾株早生了綠葉,這一片花海之中,竟讓綠葉成了點綴。這般美景之下,再怎么淤塞的心情都不由為之一散,同時入畫的還有前方打馬向前少年。 對方也似注意到他的視線,偏頭疑惑看來。 雖還是少年之姿,但那踏馬郊野、翩翩君子的寫意風流卻像是滲進了骨子里。 要是被他注視的是個姑娘家,恐怕當場就芳心暗許、非君不嫁。 只可惜,柴諸是個男的。 他愣了幾息之后,青著臉轉回頭去,拒不再看這個人。 艸,輸了。 他堂堂柴家的少當家的、多少江南姑娘的夢中情人、走在大路上都會被姑娘塞手絹香囊的揚州玉面小白龍 竟然輸了! 第36章 權佞06 同在旭州, 距離楚路等人所走小道的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青頂馬車緩緩沿著官路前行。 趕車的是一個壯年漢子,他面相有些兇, 這會兒面無表情看著前路的模樣,更是讓人膽怯。 恐怕這人要是換身衣裳站在路中央,都能叫人大喊一聲好漢饒命,忙不迭地把手里的銀錢都交出去。 只是若能仔細打量過去, 這漢子眼中卻什么都沒有。 男人好像看著前路,卻好像什么都沒看。 漫漫花海似乎映不入他的眼中, 沿途的美景觸不動他的心扉。那雙眸去好似失了指引的道標,空蕩死寂, 一如它的主人。 這近乎寂然的靜默被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是從他身后的車架內傳來的,交州有新知州去了,我這次回京述完, 恐怕就是回鄉(xiāng)養(yǎng)老了你呢?孝宣? 大人。 這聲音響起的時候,趕車的漢子瞬間收斂了眼中的迷茫。 他垂了垂眼, 臉上的肌rou牽扯, 表情調整之后, 不知怎么、整個人就顯得忠厚老實起來,甚至還因為那過于結實高大的身形顯出幾分木訥來, 他道, 厚自然是跟著您的。 不知道清洗過多少次、已經有些泛白的車簾上搭了一只蒼老的手,手的主人艱難的往外移動著。 到了他這個年歲,行動總是不那么方便。 事實上, 若不是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撐不下去了, 他也不會連上三遍折子、乞骸骨回鄉(xiāng)。 老了、他確實老了 他到任時便已不年輕, 這么些年下來,年紀越發(fā)大了。 李厚瞧見他的動作、連忙放緩車速,拉韁欲停。 卻被老人擺擺手止住了,他用那蒼老又慢悠悠的聲音道:吹吹風、透個氣也好,趁這會兒多看看以后,恐怕難見嘍。 李厚似乎想說什么,老人卻沒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繼續(xù)了方才在車內坐著時未說盡的話,我這把老骨頭啊,沒什么用了你也不用、再在這老骨頭上浪費時間 李厚維持著木訥的表情,似是誠惶誠恐道:大人您說哪里的話?是您救了厚的性命,厚 老人發(fā)出一聲長嘆,救過你的,恐怕不是我吧。 李厚的聲音一頓,他的目光有一瞬的鋒銳,但是很快就收斂起來,神情語氣都是惶惑又震驚,大人?!您為何如此說?當年、當年若不是您心善,給我一口飯吃,厚恐怕早就餓死荒野了。 李厚面上不對勁的神情變化只有瞬息,一般人都難以捕捉,況且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已經年近古稀的老者。 老人的眼珠早就因為年月的積累沉淀下厚厚的渾濁,甚至于在數(shù)月前開始,就連屬下寫時刻意放大字體的公文也看不清了,需得旁人讀給他聽。 李厚從這位老者初到交州就跟在他身邊,對此自然一清二楚。 但是,老人本也不必根據(jù)他的神情變化而判斷什么。 他搖了搖頭,以一種似嘆的語氣道:交州這個地方,連灰撲撲的野鳥都少,哪來的白鴿子?倒是霍相府上,似是養(yǎng)了不少 李厚失手狠拉了一下韁繩,好在這時候車速已經放得很緩,并沒有因此出什么問題,老邁的馬兒也無力做出什么激動反抗之舉,只溫順的停在路邊。 老者早有準備地抓著車廂邊緣,并沒因為這不算劇烈的顛簸釀成什么意外,他仍舊維持著那偏頭的姿勢看向李厚,本該渾濁的目光卻因為一瞬不瞬的盯視透出一股如鷹隼般的逼人。 李厚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可不是一開始就是這副寬和老者的模樣,這可曾經是一位敢當著皇帝面摔笏板,被拉去刑部大刑三天三夜、升堂再審時還有力氣罵人的鐵骨御史。 李厚臉上的肌rou抽動了兩下,恢復了他本來面無表情時的兇相。 但老者的神情卻并未有改變,李厚有點分辨不清他是早就知道,還是因為眼睛看不清,但是這會兒思考這些卻沒什么意義了。 他低下頭去,沉著聲:是我不夠謹慎。 若是主子還在,他這種暴露身份的暗衛(wèi)恐怕早就要被處置了。 可是到了如今,他竟連去何處領罰都不知道了。 老者帶著笑搖了搖頭,并未告訴年輕人,他其實只是隱約從記憶里回憶起幾道白影,并沒有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見。 對那模糊記憶里的白影是是什么,他也并不確定或許是宣紙、也或許是風吹跑的白麻衣甚至于可能是他后來發(fā)現(xiàn)異常時,在回憶里給自己編造的線索。 畢竟 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有些過去的事,記岔了不是很正常嗎? 而最要緊的是,他和那位少年丞相的交情,還也遠沒有到知曉對方府上養(yǎng)信鴿的程度。 這么淡薄的交情 他真是何德何能啊。 * 在交州這個遠離京師的荒蠻之地互相支撐陪伴度過了數(shù)十個年頭,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是誰的下屬、又或者最初的目的如何,老者早就把對方視作了晚輩。 這會兒看著李厚的表情,他不由露出些寬和又包容的笑來。 他又抬頭看向路上,那點細微的笑意更深,連臉上的溝壑都明顯了許多。 他看著這滿山滿野都花朵、看著這被夯實得平坦的道,莞爾道:好多了、比之當年不是嗎? 李厚怔了下,也順著前路看過去。 不需過多的解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老者這意味不明的幾個字。 眼底的空茫想被某個錨點拉扯了住。 那張兇相的臉柔和了下來,他緩緩點了點頭,應下了一個單音,是。 好上太多了 比之他隨老者赴任時所見,官道周圍擠擠挨挨、滿眼麻木的流民;比之當年明明正當農時,卻一片荒野的瘡痍;比之那時的山河凋零、入目看不見盡頭的絕望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春日田地里冒出的尖尖綠苗,讓人看見就心生對未來無盡的憧憬。 老者:當年救下我,費了他不少功夫吧?也難為他能想出法子 厚不敢揣測丞相想法。 那假扮土匪、劫賑災銀的法子真是他給你出的? 是。 哈哈,老夫年少時也自詡狂生,卻也未有此離經叛道之舉好啊、哈哈、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 這笑聲暢快似乎又帶著別的什么更深沉的含義,老者笑了許久許久,以至于眼角都泛起了淚花。 他的笑聲漸漸弱下去,最終隱沒于林間花木中。 半晌沉默,他維持著瞭望的姿勢,緩聲開口:你若還沒想好去處,不若四處走走、看看替他見證一番,如今這山河天下 李厚沉默,半闔的眼皮蓋住了眼底波動的神情,只是握韁的手卻一點點收緊。 許久,他才終于給出了回答:好。 老者到底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不管是方才的交談還是大笑,都太過消耗體力。 他也并不勉強自己,覺得累了就側身靠在車壁上,遠眺這被從頭收拾后的山河之景。 美、確實是極美的。 宛若年少時窺得誰家女郎隨風掀起的帷帽一角,讓人心心念念、魂牽夢縈。 他曾痛心于這滿目瘡痍,想要以身為利刃,求得一片太平盛世,但人身終究是rou體凡胎,他只求了個鮮血淋漓、滿身傷痕。 那 到底該怎么做?該做什么? 帶著倒刺的鐵鞭抽在身上,比之身上的疼痛,更令人絕望的,卻是心中的迷茫。 他想做一個好官,吩咐下去的事卻被層層推諉;他想做個良臣,遞上去的折子卻難見天日;那至少、至少做個好人吧?卻被苦主求到身前,跪在他的腳下苦苦哀求,求他別再查下去 這世道,好像如何都是個錯。 已經爛到根子里的腐朽之木遠不是一片葉子能救的。 他就像那片格格不入的葉,要么凋零枝頭,要么跟著一起腐爛下去 那到底該怎么做?該如何做? 他整整叩求了大半生的問題,終于有人給了他答案 扎根到污泥的最深最深處,以血rou作為奉養(yǎng),呵護出一株新生的嫩苗。 驕陽正好,落在已經許久沒在外面待這么長時間的老者身上卻有些刺目了,他甚至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 過了許久,老者極低極輕地問,你身上帶了他的牌位吧? 等會兒進城,買些香燭紙錢 他聲音有些啞,找個地方我該祭祭他的。 全天下人,都欠他一場祭奠。 好。 第37章 權佞07 楚被莫名拽回來返老還童路, 還不知道大白天的就有人打算給他上墳。 不過要楚路來說,比起不能吃不能用的香燭紙錢, 換成真金白銀或許還更實在些。 畢竟他這一路上吃柴家的喝柴家的用柴家的,連霍言這個身份的身份的戶籍過所,都是柴諸動用了柴家的人脈,幫忙辦下來的,要不然他連城都進不去。 也因為后者,柴諸幾乎肯定這人是拿假名糊弄他了。 雖然不管從哪種意義上來說, 柴諸這猜測都是事實。不過楚路在這個世界上的真名實在是惡名昭著、臭名遠播,走在路上說不定都能被人迎面扔爛菜葉子。 考慮到這個世界的人對神神鬼鬼的接受程度,他覺得自己找大和尚問清緣由之前, 還是得捂緊自己的馬甲, 免得被抓起來沉了塘。 柴諸卻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在為自己難得主動交個朋友, 對方卻連個真名都吝于告訴生悶氣。 又一次在楚路面前碰了壁, 柴少當家覺得自個兒今天之內不想和對方說話了。 可惜,他這點最后的倔強也沒能堅持下來。 你竟然連遲春閣不知道? 柴少當家說這話時,臉上表情比起驚訝來, 得意更多。 明明是同齡人,似乎還比他小上幾歲, 但這一路上交談下來, 不管是各地風貌見識、還是經史學識, 他都遠遠遜色于對方。 雖然柴諸仍舊堅持那點微妙的驕傲,不與對方比較數(shù)籌心算, 但事實上他心底還是有那么一絲絲不確定要真的確認了在這種方面還比對方不如, 那他真是扯條腰帶系樹上, 直接自掛東南枝得了。 故而這會兒突然發(fā)現(xiàn), 竟然真有這人也不知道的事兒,他的興奮可想而知。 不過,這姓霍的(說實話柴諸現(xiàn)在還覺得這個姓氏存疑)一看就家世不凡、管教嚴格的大家族出身,不知道這事好像也正常的。 但這并不妨礙柴諸的熱情,他拉著馬靠近,在馬上不方便做出勾肩搭背的姿勢,但是不妨礙柴諸沖他擠眉弄眼,放心吧、放心吧,兄弟今晚就帶你去見識見識,包管讓你大開眼界。 因為少年這一臉怪異的笑容,還有晚這個特別的限定詞,楚路立刻就猜到這是什么地方。 楚路: 到也不必,他對這個實在沒什么興趣。 唉唉唉,你那是什么眼神兒?告訴你,是兄弟才帶你去見識的!別人誰管???! 在對方那眼神下,柴諸莫名有了一種自己才是那個沒經驗童子雞的錯覺。 哈,怎么可能?! * 楚路最后還是被踩中痛腳、惱羞成怒的柴諸拉去了遲春閣。 就楚路個人而言,他對這種聲色場所實在沒什么興趣。 在時空局工作的另一項好處就是有足夠廣博的見識,他見過一劍飛仙的劍仙凜然、見過憐愛世人的神女落淚、也見過魔淵之下魅魔牽動人最原始欲望的舞蹈這世間絕色,無論男女,見識得足夠多了,也明白皮囊不過爾爾罷了。 不過,看柴諸那走火入魔、不去不行的架勢,楚路實在有點擔心這毛頭小子進去被迷得五迷三道、等出來的時候連底褲都不剩。 畢竟進到京城之前,他的生活質量和金主的財產水平息息相關。如果有條件的話,他還是不太愿意委屈自己的。 柴諸:遲春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青樓楚館。 似是看出了楚路的不以為意,他直到把人拉到了樓閣門口,還在奮力爭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