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小毛奇收到過情報，說盟國意大利不可靠，而且背著德國和協(xié)約國簽訂了秘密協(xié)議，消息來源是中國。這是讓他和提爾皮茨都感到瞠目結(jié)舌的消息，威廉二世雖然下達了嚴查的命令，但事情最后并沒有一個確鑿結(jié)論。如果小毛奇當(dāng)時還是將信將疑，目前德軍獲得重大進展而且全面勝利的時候，身為盟國的意大利居然還沒有絲毫反應(yīng)，對于同盟義務(wù)裝聾作啞，如果現(xiàn)在還懷疑情報的真實性，完全稱得上是十足的執(zhí)迷不悟，好在第二帝國對此有了按最壞情況的打算——小毛奇完全認為可以不靠意大利的任何軍事力量而取得勝利。這份情報只是證明了中國人的情報能力與戰(zhàn)略思考，不會對德國帶來太惡劣的后果。

    但第二個得到驗證的情報就不那么讓人輕松愉快了。中國方面在戰(zhàn)爭爆發(fā)前提供過一個備忘錄，認為俄軍動員雖然遲緩，但基本可以在6個星期內(nèi)完成而不是原先德軍估計的至少8個星期，至于其一部分精銳的常備軍，完全可能在4個星期內(nèi)準(zhǔn)備完畢并發(fā)動攻勢而且不會在意后續(xù)動員。小毛奇看到這份情報時搖了搖頭，認為不太可能，但現(xiàn)在卻一步步的得到驗證。

    在戎馬倥傯中翻閱《孫子兵法》，小毛奇得到的更多的是震撼和敬佩，他甚至在考慮，如果早點翻閱這本書，這場戰(zhàn)爭是不是要進行抑或以別的方式進行都可以重新考慮，可惜，現(xiàn)在來不及了。

    對東線的形勢，威廉二世給予了很高的關(guān)注。原本在史里芬計劃中，為了確保西線右翼的強大，不僅西線左翼的力量可以大幅削減，就是東線的力量也可以抽調(diào)，甚至于付出東普魯士暫時陷落的代價也要確保右翼。但喜歡指手畫腳的威廉二世不喜歡這個安排，在他一直以來的觀點中，就有“兩全其美”的設(shè)想：不僅西線要獲得決定性勝利，東線也不可拱手相讓。小毛奇沒有史里芬伯爵的魄力，他對史里芬計劃微調(diào)就是為了迎合威廉二世的口味。但饒是如此，皇帝陛下還是很不滿意：“總參謀長閣下，東普魯士是帝國的立國根本，無東普魯士，便無德意志帝國?？履崴贡ぶ匾挥梦襾硖嵝眩蹏鴼v代皇帝均在此地加冕，絕不容有失！請火速從總預(yù)備隊中調(diào)兵增援！”

    也該小毛奇命苦，在還沒能夠悟出道理時，總參謀部收到了皇太子所部前鋒被包圍后的呼救消息。小毛奇的擔(dān)心終于得到了印證，他氣急敗壞，一面親自到通訊中心指揮部隊解圍和脫困，一面則暗暗咒罵皇太子和符騰堡公爵的無能。可惜的是，任憑小毛奇喊破嗓子，電話里傳來的都是“嗡嗡嗡”的噪音，根本無法與前線通話。而無線電更是不濟，電報員將同一條消息連續(xù)發(fā)了20遍，發(fā)到手指都發(fā)麻的地步還是無法獲得對方的回應(yīng)。

    《孫子兵法》顯然不可能為如何解決無線電通訊提出參考意見，小毛奇恨恨地一跺腳，轉(zhuǎn)身回到作戰(zhàn)室，喚來了親信亨希中校。

    “親愛的中校，現(xiàn)在有一個緊急任務(wù)需要你去完成。我們的皇太子殿下前鋒部隊在阿登地區(qū)被法軍包圍，而我卻無法通過無線電等方式了解情況，我命令你立刻安排人選前往前線，了解戰(zhàn)場真實情況并向我報告?！?/br>
    “閣下，即便是乘車往返也容易耽誤時間，您看……”

    “那幫廢物太讓我生氣了?！毙∶嬉荒槦o可奈何，他本來何曾想過用這種原始的通訊方式？

    “是不是您事先制定幾條對策，加蓋總參謀部的印章，一旦我找到殿下本人，就立刻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做，然后我再讓人返回匯報?！?/br>
    “很好，很好，亨希，你表現(xiàn)得很好。”小毛奇當(dāng)下?lián)]動鋼筆，刷刷刷刷寫下了對策——收縮防線、固守待援等等，封好后又鄭重其事的以軍令下發(fā)。

    “你可以告訴他們，先就地防守，等到右翼局勢相對明朗后我會立即增援的，措辭怎么說你自己考慮吧?！?/br>
    作為親信，亨希中校明白自己的上司對這個皇太子不太感冒，但又不能公然得罪他，唉，難啊……

    安排完了一切，幾近抓狂的小毛奇才逐步平靜下來，在他看來，如果指揮官得力，不要說就地固守，就是依靠兩個集團軍的現(xiàn)有力量都足以解圍甚至重創(chuàng)法軍，如果換了他人，這樣的飯桶指揮官老早被他撤職了?？啥桃暤幕实郾菹侣牪贿M去這些，到了這時，他才真切地體會到俾斯麥在去職時發(fā)表的感想：“很多時候，有用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br>
    副官走了進來：“閣下，是否按照原定計劃對總參謀部進行轉(zhuǎn)移？”

    “按原定計劃開始，明天務(wù)必在盧森堡開始辦公！”

    “明白！”戰(zhàn)爭開始時，總參謀部已整體騰挪了一次，這次搬遷到盧森堡后相對更接近戰(zhàn)區(qū)，能方便指揮。

    “等等……”小毛奇叫住了轉(zhuǎn)身出去的副官，指了指桌上燙金封面、近乎獨一無二的《孫子兵法》說道，“將這本書收好，等會我在火車上要看的。”

    “好的，請您放心?！?/br>
    在總參謀部轉(zhuǎn)移到盧森堡后的第三天，威廉二世就來到了總參謀部視察，他對小毛奇表示了勉勵，甚至對前幾天至為關(guān)心的東普魯士也輕描淡寫地扯了兩句就過去了，他的焦點和目光都集中到了右翼——針對馬恩河和巴黎的德軍鐵拳。

    威廉二世一個勁地催促小毛奇及早拿下巴黎，甚至表示：“只要能快點拿下巴黎，東普魯士那邊暫時先放一放，總預(yù)備隊也不用抽調(diào)兵力，先集中精力把法國人干掉！”

    說“干掉”兩個字時，威廉二世握緊拳頭，狠狠地在空中揮舞。

    小毛奇哭笑不得，幾天前你還聲嘶力竭地說東普魯士寸土不能放棄，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說可以先放一放呢？不過既然皇帝有令，而且也基本符合小毛奇的決策思路，糾纏下去并不明智?，F(xiàn)在要做的，就是讓右翼進攻、進攻再進攻！

    在法國的國防體系中，巴黎一直以來起著戰(zhàn)略中心作用，它由14座內(nèi)層炮臺和25座外圍炮臺環(huán)繞保護。法國陸軍部長阿道夫? 梅西米在德軍突破法比邊境并向巴黎沖來時，已預(yù)見到了危險，命令霞飛 “派遣一支至少有三個軍的軍隊……到巴黎來保證防衛(wèi)——如果我們的軍隊被迫退卻的話”。但即便這樣，霞飛也不愿遵循。政府高層雖然陷入驚慌失措的境地，但霞飛等人放棄首都的建議卻遭到了堅決的拒絕。陸軍部長指揮不動霞飛但卻可以對巴黎的軍事情況進行布置，巴黎軍事長官、霞飛的好友米歇爾將軍被撤職，加利埃尼將軍接替了他的職務(wù)，后者不但堅決執(zhí)行政府的命令，而且還曾經(jīng)是霞飛的老上級。

    霞飛拒不執(zhí)行梅西米派遣三個軍的命令，堅決主張他需要每一個士兵來阻止德軍的前進，實際上只是想集中更多的部隊來進行進攻冒險。即便他答應(yīng)派遣軍隊，也加了限定條件——只有在巴黎立即受到威脅的時候。而實際上霞飛建議宣布巴黎為不沒防城市。

    被軍方逼迫得走投無路的法國政府計劃在形勢不利時遷往波爾多，但堅決不同意放棄巴黎，他們讓首都處于軍事區(qū)域。指揮不靈的梅西米被撤職，亞歷山大? 米爾朗取代了他的職位，他向霞飛提出了需要更多部隊的迫切要求，只是激起了霞飛憤怒的回答：“德軍不是幾天時間就能得到巴黎的?！边@是令人難以想象的回答，軍方幾乎是公然地在違抗政府，米爾朗暫時咽下了這口氣，但霞飛的政治命運也在這一刻走到了盡頭——歷史總是驚人的相像，如果讀者有興趣，可以翻閱一下麥克阿瑟下臺前的所作所為。

    那么，難道可憐的霞飛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德軍的動向么？非也，如果說在一開始霞飛固執(zhí)于普法戰(zhàn)爭的經(jīng)驗，認為德軍必然會沿著色當(dāng)－巴黎的路線展開，而法比邊境的德軍只是牽制力量時，到了德軍占領(lǐng)比利時全境，并且拿下亞眠，打開向巴黎迂回的通道時，他已完全醒悟過來。之所以拖著不辦，頂著政府施加的壓力，完全是因為他對于失敗的恐懼。

    法軍的主力幾乎都針對德軍左翼，如果僅僅因為戰(zhàn)前戰(zhàn)略布置失誤而緊急調(diào)動，不但不足以挽救形勢，反而可能連原本穩(wěn)如泰山的右翼都守不?。▽Φ萝姸员闶亲笠恚?。但霞飛萬萬沒有料到，他寄予厚望，不惜頂著國防部壓力也要進攻的右翼卻遭到了當(dāng)頭挫敗，不僅沒有能夠奪回阿爾薩斯和洛林，反而讓德軍鉆了進來，這才是他最為苦惱和憋屈的地方。

    雖然呂夫率部困住了德軍的一個軍，但這種戰(zhàn)術(shù)的小成功不能從整體上挽回法軍所面臨的不利局勢，在緊迫的形勢面前，霞飛決心賭一把，壓上他的最后一份籌碼——命令朗雷扎克將軍所率領(lǐng)的第5集團軍南下救應(yīng)4個集團軍。第5集團軍是法軍當(dāng)中人數(shù)最多，裝備最為精銳的集團軍，總兵力40萬，大炮1000門。

    朗雷扎克將軍確實有才，但個人品性卻缺陷不少。他恃才孤傲，經(jīng)常挖苦他人，性情極為暴烈，對同僚和上級一言不合就出言不遜，人稱“雄獅”，即便對賞識自己的霞飛也不例外，算得上性情中人。霞飛因為愛才，能夠容忍他這種作風(fēng)，而陸軍部之所以不肯批準(zhǔn)霞飛的推薦，恰恰也是因為朗雷扎克的這種作風(fēng)。

    但就是這個他寄予厚望，希望依靠他挽回洛林和和阿登之戰(zhàn)敗局的朗雷扎克，在接到霞飛的命令后居然按兵不動，這可把霞飛急得夠嗆。

    實際上，朗雷扎克對霞飛戰(zhàn)略布置的不同意見在德軍進攻比利時時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他在對部下進行解釋時說道：“霞飛令我在阿登方面助攻，是以德軍必沿色當(dāng)——巴黎軸線進攻的前提而布置的，如果戰(zhàn)爭不是如此進行，德軍取道比利時，通過列日、那慕爾、迪南、亞眠等一線展開進攻，我軍這樣布置就是完全錯位。”由于戰(zhàn)事還在激烈進行，誰是誰非一時間還難以看清，朗雷扎克也不曾多言，表面上答應(yīng)服從霞飛，暗中卻自作主張，盡將精銳后移，準(zhǔn)備在萬一敵情有變的情況下及時掉轉(zhuǎn)大軍，回頭北上。

    事態(tài)發(fā)展證明了朗雷扎克的眼光，迪巴伊、卡斯特爾諾、呂夫、德朗格爾4個集團軍均遭到了挫敗，而德軍從法比邊境迂回，打開了通往巴黎的通道，其進攻軸線恰好擦過朗雷扎克所部的外緣。朗雷扎克急忙面見霞飛，然后劈頭就道；“德軍兵分二路向馬斯河、桑布爾河、蒙斯運河一線進軍，迂回巴黎的態(tài)勢已經(jīng)非常明顯。我建議第5集團軍北上迎戰(zhàn)，以備萬一。”

    這番老調(diào)重彈霞飛已經(jīng)聽過了，不由得臉色一沉，大為不悅，但朗雷扎克絲毫不跟霞飛客氣，“總司令閣下，即便我軍能占領(lǐng)阿爾薩斯和洛林，但如果讓德軍占領(lǐng)了巴黎，卻是我們背負不起的責(zé)任?！?/br>
    這句話卻打中了霞飛的軟肋，他雖然在和政府叫板的時候嘴上十分強硬，但一旦真的丟了巴黎，恐怕也負不了這個責(zé)任。因此，面對朗雷扎克的指責(zé)一時陷入了默然。片刻之后才回神過來，問道：“將軍有什么建議?”

    朗雷扎克毫不客氣地說道：“我以為必須馬上調(diào)整戰(zhàn)略部署。一方面立即命令迪巴伊、卡斯特爾諾、呂夫、德朗格爾四人收縮戰(zhàn)線，就地駐防，以貝爾福、凡爾登、色當(dāng)、南錫等地為支撐點，掩護法德邊界，防備德軍從背后迂回巴黎；同時我部主力迅速往北進入馬斯河與桑布爾河合流處三角地帶，依托沙勒羅瓦、塔明、梅泰諸城與英國軍隊呼應(yīng)，共守蒙斯運河、桑布爾河、馬斯河一線陣地，抵擋一陣。等到局勢趨于平衡，后續(xù)動員部隊展開之際再和德軍進行決戰(zhàn)；第三，從現(xiàn)有部隊中至少抽調(diào)6個建制完整的師增援巴黎，這既是加強對巴黎的防御需要，也是穩(wěn)定政局、鼓舞人心的政治需要?！?/br>
    霞飛聽后，但朗雷扎克說完后就走了，心里卻默默分析：霞飛老爹對我知根知底，只要我朗雷扎克堅持，他不會不同意的。

    果然，朗雷扎克剛剛趕到司令部，機要參謀就上來匯報：“接總司令部電報，同意您方才提出的方案?！?/br>
    面對德軍揮出的左勾拳，法軍開始反擊……(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