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遼陽戰(zhàn)血(4)
遼陽軍司令部、戰(zhàn)區(qū)指揮部乃至西山大本營,在第一時間都收到了遼陽南線激戰(zhàn)的電報,戰(zhàn)果無疑讓人非常印象深刻。 “昨日,敵軍一共發(fā)起三次主要進攻,番號業(yè)經(jīng)查明,包括3個聯(lián)隊。”蔣方震一邊介紹,參謀就一邊排開標注日軍進攻的小旗,“我前沿陣地被摧毀永久性工事13個,半永久性掩體20余個,人員傷亡在300左右……第一道陣地幾乎不保,經(jīng)投入預備隊發(fā)起反沖擊后才予以勉強穩(wěn)固……個別戰(zhàn)壕迭經(jīng)反復爭奪、數(shù)次易手,戰(zhàn)況極為慘烈?!?/br> “部隊士氣如何?” “斗志高昂?!标惢陆舆^話茬,“但是,有一個問題不容忽視,鬼子調集了攻城臼炮,火力異常猛烈,被摧毀的13個工事里,光是被臼炮命中倒塌的就達到10個,實在是我軍的心腹大患。其余炮火,對陣地縱深構成了較強的壓制,造成了我軍大部分傷亡,況且,這些損失還是在夜間視線不良的情況下造成的,倘若白天天氣轉好,日軍升起觀瞄氣球,恐怕兇多吉少?!?/br> “李杜的意思,是要求前沿陣地固守48個小時,目前已經(jīng)撐過了24個小時,但還有24個小時恐怕就不那么好撐了。”蔣方震臉色凝重,“那里只有一個加強營的兵力,面對日軍整整一個師團的主力,雖然有堅固的防線,可也實在是力有不逮?!?/br> 陳宦分析道:“關鍵原因是敵人炮火力量突然增強,我軍的火炮射速雖快,但威力不大,對付步兵等軟目標尚可,壓制敵炮兵陣地可就力不從心,而遼陽方向防御需要每一門重炮,無法調撥增援他們?!?/br> “授意李杜提前安排撤退?”陸尚榮搖搖頭,“遼陽軍對前線負有全權,我們越權指揮并不妥當,而且,堅守48個小時我也是贊同的,遼陽核心防線需要時間,每多一個鐘頭,遼陽的防御就堅固一分——這是中日兩家你死我活的爭斗,來不得半點婦人之慈,加強營就是全部戰(zhàn)死,也得牢牢把日軍頂住48個鐘頭?!?/br> “報,偵察機報告,敵朝鮮軍已向關東軍靠攏,尖兵部隊距離關東軍主力還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主力大概還有2天的距離……” “嗯,知道了?!笔Y方震揮了揮手,正要示意機要員退下,忽然一激靈,“空軍偵察機?” “是!” “什么時候的報告?” “剛才?!?/br> “我是問空軍何時偵察的?!?/br> “今天清晨?!?/br> “這么說……” “天氣轉好了?”陳宦也反應過來,“雪不下了?” “好消息!好,非常好!”陸尚榮一拍沙盤,“立即給王子樹發(fā)電報,讓他出動飛機對關東軍進行空襲?!?/br> “朝鮮軍呢?” “暫時顧不上?!标懮袠s沒有片刻猶豫,“目前關東軍是進攻急先鋒,只有打掉了它的銳氣,才談得上其他,朝鮮軍多半是因為摩天嶺一帶進攻并不順利,眼看沒有太好的機會,所以便決定和關東軍合伙,不管怎么樣,朝鮮軍還有一天才能到達,天氣轉好機會異常難得,不能浪費在朝鮮軍身上。” “報,遼陽軍急電?!?/br> “念?!?/br> “南線前哨天氣轉好,雪已止,請求空軍出動轟炸敵炮兵陣地。” “回電,同意請求,要求前哨陣地提供可靠的目標方位,飛機一個多小時后便能抵達!” 陣地上,韓營長正在清點人數(shù)和防線的情況,電話一個個打下去,很多地方要么被炸斷了線路,要么已經(jīng)再也聽不到回應了,整條防線已經(jīng)變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陣地上,到處是敵人的尸體和斷臂殘肢,敵人的炮火固然摧毀了很多工事,但首先便是把倒在陣地上的尸體炸得粉碎。自然,也有直接被火炮直接命中而一命嗚呼的,但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哪里還分得清楚? 韓營長一邊勘察著陣地,一邊卻忍住肚中的種種作嘔,一邊又要指揮官兵將本方將士的遺體一一甄別出來。原本被白雪覆蓋的陣地經(jīng)過一天的廝殺,早已變成了彈片、鮮血、人體、瓦礫和硝煙的混合體,空氣中嗆人的味道是由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而成。 “營長,找到倪連長了。” “人還有救么?”雖然方才找到的將士大部分已經(jīng)犧牲,極小部分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但韓營長還抱著最后一線希望。 “還有氣,快……” “營……營長……我,我不行了……”也許是種種聲音驚醒了原本昏迷的倪大富,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手努力地想抬起來。 “大富,好兄弟,挺住,挺??!”韓營長只感覺渾身的血都在往腦門上涌,連連吼道,“醫(yī)療兵,醫(yī)療兵……” 醫(yī)護兵其實就在他的身邊,正想撲過來包扎傷口,卻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和衣服粘連在了一起,若不是倪大富身邊躺著好幾個鬼子兵提供了一絲遮蔽,這會兒恐怕都已經(jīng)僵硬了,倪大富慘然一笑:“不……不必了……我……我自己的……傷……自己有數(shù)……不要浪費了……給輕傷的……弟兄們用上吧?!?/br> “大富,大富?!表n營長跪在對方身邊,緊緊攥住對方的手,仿佛一松手,倪大富便會閉上眼睛一般,“你不能走啊,不能走啊……你答應我,你還要和我一起去考陸大呢……師座說了,這次的名額輪到咱們營了。” “我……怕是等不到這一天了……”倪大富的手忽然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力氣,死死拉住韓營長的手,“營長,答應兄弟一件事……我那媳婦……媳婦……過了年就要過門的……我……我見不著她了,我……我的包裹里還有一對鐲子,是托人在遼陽打的……等打完了這仗,……你……你拿給她,就說,我……我……對不起她……” “我的好兄弟!”韓營長號啕大哭。 交代完了最后一件事,倪大富手一松,腦袋耷拉下來,含笑而逝了…… “小鬼子,我cao你姥姥……”悲憤異常的韓營長奪過身邊勤務兵的步槍,用刺刀對準旁邊鬼子兵的尸體,一口氣戳了十七八個窟窿,一邊刺,一邊喊…… 到了最后,刺刀卡在鬼子的肋骨里,怎么也拔不出來,他渾身一軟,癱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轟!”或許是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動靜,清晨開始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日軍炮兵又開始發(fā)射了,炮彈沒有準頭,卻在陣地四處炸響。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激戰(zhàn),特別是凌晨2個小時的惡戰(zhàn),即便一直被武士道精神所熏陶的日軍也感到有些支撐不住,動用了4個聯(lián)隊,用上了大口徑的攻城臼炮和炮火壓制,付出了近1500人的傷亡,居然還無法將對面的支那軍陣地拿下來,不僅肥前、渡邊和下田等人難以接受,便是一貫以兇悍聞名的大谷師團長也感到恐懼。 這究竟是怎樣的隊伍?大谷師團長參加過20年前的日清戰(zhàn)爭,也經(jīng)歷過10年前的日俄戰(zhàn)爭,20年前他不過是個剛剛從軍校畢業(yè)不足4年的年輕軍官,印象中除了個別地方,清軍見了日軍只有望風披靡的份,不要說3個聯(lián)隊,便是一個大隊可能就足夠從旅大打到遼陽了,10年前的俄軍雖然氣勢逼人,但已是大隊長的大谷記得清清楚楚,在他身先士卒發(fā)起決死進攻時,號稱勇猛異常的俄軍陣地同樣也崩潰了。 難道,過了10年,還要我?guī)焾F長像乃木軍神一樣,親自帶隊上陣? 立花聯(lián)隊長的臉色是鐵青的,他不明白,傾瀉了這么多的炮彈,幾乎耗盡了炮兵的力氣,這段難啃的骨頭居然還這么強硬,依然橫亙在面前,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無能。 “長官?!彼僖踩滩蛔×?,“今天白天,請允許我再試一次,一定要把支那人的工事全部粉碎?!?/br> “你有什么辦法?”大谷瞪著眼睛,望著眼前的立花,不知道是征詢意見還是在反問。 “本部的觀瞄氣球即將升起,等會卑職將根據(jù)偵察情況和地形劃定炮擊區(qū)域,來一個分區(qū)炮火準備,我就不信,支那人的工事能擋住輪番炮轟。” “昨天為什么不執(zhí)行?” 立花本來想說:昨天不是商議好拂曉時分發(fā)起進攻么?而且還要炮兵進行炮火準備,可偏偏下田別出心裁要發(fā)動奇襲,還說不要炮火,這事情便成了這樣。可一看到臉色更加陰沉的下田和肥前等人,他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只說,“昨天天氣不太理想,而且光線不足,現(xiàn)在這些條件已經(jīng)都具備了,請相信下官一次……” “很好!”師團長轉過身來,叫了肥前、渡邊和下田上前,“等會炮火準備完畢后,你們三人,率領各部的人馬從左中右再次發(fā)動進攻,務必成功?!?/br> “哈依!”三人本來想說什么,可看看對方,誰也不愿意第一個開口說本部不行了。 “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贝蠊韧χ绷诵靥?,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來,“如果再不行,下午我自己帶領部隊沖擊,讓其他聯(lián)隊頂上來!” 這可是比直接責罵更大的激將了,如果沖擊一處陣地還要堂堂的中將師團長大人親自上陣搏殺,還要這些聯(lián)隊長、大隊長干什么用? 三人本來對大谷的安排很有腹謗的沖動,但現(xiàn)在這么一來,誰也承受不起這個,立即都挺直了身體,喊道:“請閣下放心,我們一定把陣地奪下來!” “很好,各部先去清點人數(shù),安排陣形,等候火炮準備。” 大谷的話音剛落,眼尖的立花已經(jīng)瞥見了正在冉冉升空的觀測氣球,興奮道:“諸位請看,氣球已經(jīng)升起來了,支那軍的陣地必將在我軍的炮火下變成一片廢墟……” 可是……他未免高興地太早了點。 正在觀瞄氣球源源不斷將國防軍陣地情況發(fā)送過來,各主要參謀緊張作業(yè),劃定炮擊區(qū)域和強度的時候,天空的遠處出現(xiàn)了不祥的嗡嗡聲。 “什么聲音?”大谷師團長一直在關注對面的動靜,短暫的寧靜在他看來是大戰(zhàn)前最后的序幕,可這種聲音,讓他不由得感到恐慌。 “閣下,飛機……是支那人的飛機?!睅е只诺膮⒅\,跌跌撞撞地沖過來,報告了這個不幸的消息。 確切的情報很快從氣球上傳下來,遠處來了一大群飛機,從數(shù)量上看,足有20幾架,這顯然不會是日軍自己的飛機,因為,陸軍根本就沒有為進攻遼陽配備飛機,而飛機飛來的方向,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正西方,那里,正是支那軍的航空基地。 射擊準備!氣急敗壞的師團長連連下令,“對空警戒!”所有人隱蔽! 立花也在手忙腳亂地指揮士兵將氣球降下來,同時,炮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炮衣和樹枝往火炮上面放,企圖遮蔽起來。 可是,無論怎么努力,已經(jīng)來不及了,日軍正好是要發(fā)動炮擊的前夕,任何可能干擾射擊的雜物都被清理干凈了,哪里來那么多隱蔽物呢?更何況實在一片冰天雪地的地方,所有的目標和大炮都是異常顯著,想要藏好,那是晚了。 “快!快!”立花幾乎要絕望了,在這樣的當口,支那人的飛機怎么來了? 事情要追溯原委其實是很容易的,但同時也是很不容易的,說容易,是因為日軍根本就沒有配備對空武器,面對空中來襲的飛機,只有束手挨炸的份而沒有還手的辦法。說不容易,其實是指這樣的情況本來可以避免,因為在海軍航空兵發(fā)動對日軍封鎖艦隊的空襲后,鑒于河內艦被重創(chuàng)的教訓,海軍極其重視防空,將日本國內短時間內所能生產(chǎn)的全部的氣球炮都安裝在軍艦上面,自然而然便擠占了陸軍的份額。雖然有少數(shù)的陸軍軍官對此表示了不滿,可陸軍正要仰仗海軍大力支援,哪里會為這等小事撕破臉皮。何況,陸軍的馬鹿是向來不注重先進兵器的,氣球炮究竟有沒有效果,他們總是持懷疑態(tài)度,片面強調對付飛機最好的辦法就是飛機??墒抢咸?,日軍的飛機本來就沒幾架,還讓支那軍打得鎩羽而歸,如何談得上克制? 因此,這種不容易的追溯便造就了目前這樣的情況……(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