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風春有一搭沒一搭地磕著桌子，托腮望著臺上。

    李清月攜帶新到手的兩千回了出租屋。她打開門，往鞋柜上甩出五百：“后半個月的飯錢。”

    狹窄的單間中，宋子真端站著，問：“我什么時候出場？”

    “恐怕是用不上你?！崩钋逶旅摿送馓淄匕迳弦蛔蜷_了電視，放出點動靜。她擺弄著遙控器不停地換頻道，嘲笑說，“你上次倒在那，她看都沒多看一眼。”她轉(zhuǎn)頭打量宋子真的臉，“再去也起不了效果?！?/br>
    宋子真瞥一眼地板上的霉?jié)n和發(fā)花的電視，皺皺眉，依舊站著：“這可不好說?！?/br>
    李清月扒開他帶來的盒飯，弓背猛塞，將飯菜掃了干凈，才有空抹完嘴回他：“要我看，她不喜歡你這個類型?！?/br>
    “也許你看錯了?！彼巫诱娴哪抗饨K于落到她身上，“不試試怎么知道？”

    “哈?！崩钋逶滦α寺暎案愣藥讉€沒人要的老女人，你就覺得自己所向披靡了？”但她接著說，“我知道，這趟你分不到多少錢，所以不甘心?！?/br>
    宋子真說：“你這樣向她要錢，要不了太久，她就會反應(yīng)過來了?！?/br>
    “過兩天，我打算帶她去聽小瑞的課?！崩钋逶略缬杏媱?。

    “他們幾個會分給你的，不如我。”宋子真冷冷道。

    “可你不頂用?！彼舷聮吡怂麕籽?，“不是我不想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

    他繃著臉：“我和他們不沖突。無論有幾方人，你都穩(wěn)賺?！彼?，“你再設(shè)一次局，成不成我都認?！?/br>
    昏沉光線下，李清月起身一拊掌：“你要到手了……”

    “我讓的夠多了！”

    李清月擠出一聲笑：“得。老樣子吧。”她走向墻上的白板，拿起筆，按上次殘留的信息繼續(xù)講，“里面有些是當年的，個別都過時了?！彼齽澋魞蓚€，又在一個詞上圈了重點，“這回我試探過了。她還是那么好拿捏。”

    宋子真掀掀眼皮。

    “我拿過去的事刺了她幾句，她毫無反應(yīng)。”李清月繼續(xù)補充著關(guān)鍵詞：不具備攻擊性。

    “她常年不和生人交流?！崩钋逶抡f，“之前也有過一個差不多的吧？”

    宋子真終于彎起一點笑：“乍一看防備很強……不過是因為沒人關(guān)愛，假裝出來的。”一擊即潰。

    “那下次的課上，安排你坐她旁邊?！彼粩偸?，“后面的事，你自己搞定?！?/br>
    宋子真面向白板沉思。片刻后，他發(fā)問：“你剛才說，她不喜歡我這個類型？”

    李清月簇起眉尖：“不好說?！彼挠洃泴崉t好得離奇，“她提過她喜歡什么樣的男性。漂亮，外向，善良……”

    “有喜歡和擅長的技能，做事的時候?qū)Ｗ??！彼巫诱娼涌?，“那些你都說過了?！彼寄苡?。

    她背著手往后退：“客廳里擺了張她和她哥哥的照片?！?/br>
    “那又怎么樣。”

    “對比下來，你還不夠漂亮?！?/br>
    宋子真冷漠瞟她一眼。容貌是他引以為豪的武器，他投入了不少資金保養(yǎng)皮膚、研究穿搭：“那是依你的眼光。”

    “哈哈。”李清月走開，“那等你的好消息。”

    但她自己那頭，先出了問題。

    蒲雨夏又看到了那個選項框。

    「你的好朋友生了病，急需動手術(shù)，卻沒錢去醫(yī)院，你決定：

    A）裝聾作啞，不再給她錢

    B）給出數(shù)百打發(fā)她走

    C）借她足夠的錢治療

    D）陪她去醫(yī)院，為她墊付醫(yī)療費用」

    蒲雨夏冷著臉選了D。她說：“清月，你怎么不早說？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吧！”

    李清月捂著肚子：“哪能麻煩你呢？我自己一個人就行。”她哪有?。?/br>
    “我有時間?！逼延晗恼f，“省醫(yī)院過去也就一個小時。什么都是早治早好，不能亂熬的。”

    “大醫(yī)院費錢。”李清月哀嘆，“那家診所雖然是私人的，但和老板還有點交情。總歸費用要便宜不少?！?/br>
    蒲雨夏道：“這個時候，還糾結(jié)什么錢不錢的？我們?nèi)ナ♂t(yī)院做檢查，具體要多少，我來替你付，不用急著還?！?/br>
    李清月變了臉：“我哪能要你的錢？我是窮，才要在救命的事上面也想盡辦法地省錢。但我做人也有骨氣！你說這話，是不是看不起我？”

    “……沒那回事?！?/br>
    李清月退后一步：“呵，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大小姐根本不會把我們這種底層人放在眼里?！彼粝乱粋€孤傲的背影，“你放心，欠你的錢我下個月馬上還你。不用你假惺惺！”氣勢洶洶地出去，一把將門砸上。

    蒲雨夏欲言又止，沒人對話，只得硬生生憋了下去。

    沒過兩天，李清月的電話又來了。

    “夏夏，”她語氣親熱，“對不起啊，上次是我太沖動了……但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一半了！原來那個病啊，根本不用做手術(shù)，靠一些安全的治療就會慢慢好的?！?/br>
    蒲雨夏緘默聽著。

    “我上次回去啊，越想越后悔?！彼⒕蔚卣f，“你明明是一片好心，我反而那么誤解你。你是知道的，我這輩子遇見的壞人啊，實在是太多了……”

    “但遇到了你，好像就是轉(zhuǎn)運了?！崩钋逶抡f，“你真像是我的福星。那天我從你家離開，想去藥店買點止痛藥壓一壓，卻碰到了一個神醫(yī)！他就看了我?guī)籽?，就斷出我是什么病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太神奇了?！逼延晗拿鏌o表情地復讀。

    “我開始還不信，以為他是蒙的！但他隨身帶了銀針，扎了我?guī)讉€xue位，我突然就不痛了！”

    “那真是好極了。”蒲雨夏棒讀道。

    “他原來還是授課的。教了不少學生呢。我跟著去他的學堂，他傳授了我?guī)讉€保養(yǎng)的方子，還給我開了貼藥，我吃了沒幾幅，突然感覺身體好了很多?。　崩钋逶掠终f，“我本來想把保養(yǎng)的方子發(fā)給你，但神醫(yī)說，一人一方，不同的人，方子都是不同的，不能通用?！?/br>
    圖窮匕見：“他后天又有公開課。搞公益的，不收錢，你要不要來陪我聽聽啦？順便也讓神醫(yī)給你開個養(yǎng)生方。他人很好的，你要真心想學他那些知識啊，將這種傳統(tǒng)文化傳承發(fā)揚光大，他就愿意免費給你開方的！”

    選項框適時跳出。

    「你的好朋友遇到了驚世神醫(yī)，邀請你陪她去聽課，你決定：

    A）養(yǎng)生的大好機會，絕不能錯過

    B）沒什么興趣，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吧

    C）沒什么興趣，但還是陪陪她吧

    D）十分可疑，你決定將神醫(yī)舉報」

    蒲雨夏終于確定：她無法打動李清月。她選擇了B，而后疏遠說：“清月，我最近事情多，實在抽不出空。下次有機會再說吧?！?/br>
    李清月靜了會，才說：“夏夏，你不信我？我知道你根本沒什么要忙的。算了，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你連這點小事也懷疑我……我居然還滿心以為，我們是朋友……”

    「你的好朋友即將離你而去，你決定：

    A）人能走，錢得要回來

    B）江湖不見

    C）挽留她，陪她去

    D）挽留她，但不陪她去」

    蒲雨夏迅速摁了B。李清月始終不肯透露真話，又死性不改，不斷想從自己身上掏錢。此路不通，她要另想法子，不能繼續(xù)和她糾纏。

    蒲雨夏說：“既然你這么看，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到此為止吧?！睊炝穗娫?。

    李清月的電話沒再打來，但不知為何，蒲雨夏竟隱隱覺得不安——之前只會在關(guān)鍵劇情上停留，其他無關(guān)緊要的會直接跳過。但如今的時間，卻在實打?qū)嵉匾环址至魇?。這代表著……很有可能，有什么別的地方，正在進行著什么她不知道的劇情。

    她打回給李清月，但那頭直接關(guān)機了。她打給蒲風春，電話也始終是無人接聽。

    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了。懷揣著疑惑，蒲雨夏躺上了床，熄了燈。等到十點半，安靜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不知道什么時候，李清月偷配了家里的鑰匙。她進來翻箱倒柜，卻沒在原來的地方看到錢和卡的蹤影，干脆摸進了蒲雨夏的臥室。

    一片漆黑中，李清月開口：“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著?！?/br>
    蒲雨夏沒做聲。

    李清月干脆開了燈。她手里握了把小刀，臉上掛著假笑：“夏夏，我實在是缺錢。你就告訴我，你都把錢放在哪了吧？”

    她完全咬上了自己。蒲雨夏坐起身，防備道：“入室搶劫，至少判十年?！?/br>
    “哈?！崩钋逶滦α?，“你當我沒進去蹲過？”她明晃晃的刀子利落地把玩在手里，“指不定哪邊日子更好過?！苯又鋮栂侣?，“為了你自己的安全著想，我建議你，還是老實說出來。”

    再也沒有選項跳出來。

    蒲雨夏緊靠著床背，摸著藏在枕頭下的水果刀，偷偷從刀鞘中拔出來。她說著話，嘗試轉(zhuǎn)移李清月的注意力：“我不明白。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還給了你不少錢……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誰讓我了解你呢。”李清月一步步逼近，“不找你，我找誰？”

    “……那些對不起你的人。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們？”

    李清月促狹笑著：“你怎么知道我沒找？”

    蒲雨夏眼皮一跳，緩和氣氛：“你要多少？”

    小刀貼到了蒲雨夏的脖子。

    李清月說：“你看著給唄?！彼鎿吹匦Γ爱斎皇窃蕉嘣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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