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論如何欺騙一個執(zhí)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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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清身形一凜,不敢輕舉妄動回頭看。 “確定只是加一?” 阿彌也不敢有大動作,借著言照清遮擋了自己的身形,稍稍探出頭去,又環(huán)視了四周和上頭。 言照清差些笑出來,狼又不能上樹,看天上做什么? “不太確定,你等我數(shù)數(shù)?” 嗯?言照清心中笑意全無,略瞪大了眼睛。 不止一只?! “瞧好位置,跟我說,什么方位,有多遠?!?/br> 阿彌小心瞧著他身后,半是抱怨半是嗔怪,“怎的沒人教過你,不要把背對著狼嗎?” 言照清心想,怎的沒人教?他在西度曾經(jīng)吃過這樣的虧,但當前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這般想著,言照清就想快速轉(zhuǎn)身,以面對應對后頭的狼群。那小狐貍卻立刻拉住了他一臂。 “別動,千萬別動,在盯著你呢,你一動,它們撲上來了怎么辦?” 阿彌謹慎瞧著他后頭,叫言照清只覺得緊張感像只蟲子,慢騰騰地從他的尾椎往上爬,布滿他整個脊背,叫他背后發(fā)僵,繼而全身都僵硬起來。 對,對,還不能輕舉妄動。 言照清握緊了手中的刀。 “對,別動,千萬別動?!?/br> 言照清看著那只小狐貍眼睛半瞇了一瞇,然后彎著腰,弓著身子緩慢往后退,盡量放低了足音,不叫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響,十分緊張瞧著他后頭。 她要走了? 也是,也是,她要是走了,好歹還有一個生機,兩個人能有一個人活著,概率算高了。 “你仔細腳下,左后是斜坡,別踩空了滾下山去?!?/br> 言照清輕聲提醒,握緊手中刀,蓄勢待發(fā),只等著那只小狐貍走到足夠她狂奔逃離的安全地方的時候,他就立即轉(zhuǎn)身應對,攔住狼群,給她充分逃走的時間。 “左后?” 小狐貍聽他這話,站直了身子,往自己的右后瞧,瞧好了,轉(zhuǎn)頭回來同言照清笑著道:“哎呀,還真是一個斜坡,謝謝啊,言大人?!?/br> 嗯? 言照清瞧她瞬間卸了的緊張姿態(tài),錯愕得很。 怎么回事?她怎的又咧著那口白牙笑了?她怎的還轉(zhuǎn)身背著雙手走了?后背不是不好對著狼么? 她怎的還……哼上了小曲兒? 嗯嗯嗯??? 言照清瞧著那將雙手背在身后,手上還拿著樹枝手杖,嘴里還哼著一些“哥哥啊meimei啊”的雀州小曲兒的丫頭,她頭上插在發(fā)髻里的樹枝要滑下來,叫她扎起的頭發(fā)松松散散的,搖搖欲墜,就好像她的步子一樣松松散散,散漫得很。 她…… 言照清愣住了,瞧著她吊兒郎當顛著走了一步,松松散散的發(fā)髻果真就松了,一頭長又直的黑發(fā)像散在水里的海藻一樣,散在風里飄飄蕩蕩。 “哎呀,真煩人,我這也沒有繩子,滾子又插不緊?!?/br> 言照清聽著那丫頭抱怨著,撿起地上的樹枝棍吹了一吹,咬在嘴里,一雙手要抬起扎發(fā),但斷了一只手,始終有些不方便,只能用一只手將頭發(fā)勉強挽成一束,半轉(zhuǎn)身子回頭看他,眉間微微蹙著,十分煩惱的模樣。 “哎,言大人,你會不會用發(fā)簪固定頭發(fā)?就是挽個球,往中間一插就成了的那種?!?/br> 言照清后槽牙咬得死緊,心中罵了一句臟話。 大概不是心中罵的,反正也不知道微風之中這么大聲的一句臟話是誰吐出來的,驚得那只小狐貍假意在面上浮現(xiàn)了些詫異。 “哎!不會就不會嘛!你怎么罵臟話啊?!” 言照清先回頭確認了身后確實空無一物,往上的樹上也是空無一物,他身后根!本!就!沒!有!狼!群! 言照清咬死后槽牙,提刀往那只得逞的笑意逐漸明顯的小狐貍。 “你演技倒是不錯??!” 自緊咬的后槽牙逸出的聲音沒叫阿彌驚慌,她反而張揚笑出聲來,在言照清大步來捉人之前,趕緊往前小跑,一頭散發(fā)也顧不上了,嘻嘻哈哈的。 誰知道他還真的信了? 阿彌樂不可支,想起方才他那正兒八經(jīng)的嚴肅待戰(zhàn)的模樣,全身緊繃,從頭到腳都是蓄勢待發(fā)的力量,那賁張的氣勢叫阿彌驚了一瞬,差些覺得是回到了當日的法場上頭。 “哎哎哎,言大人,我也不知道你還真信了??!” 阿彌瞧見人是真生了氣,回頭看了幾眼死死追著她的年輕參將。仗著腿長,他已經(jīng)離她很近了,她跑得再快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嘖,真是一絲玩笑都開不得,無趣。 阿彌笑著往前再跑兩步,遇到一個開闊平臺,干脆倏地轉(zhuǎn)身,對上言照清的怒容。 “哎呀哎呀行了,我跟你道歉,誰叫你先說我是個屁的?” 言照清立在那兒,一雙偏細長的冷眸緊緊半瞇了一瞇,“道歉?” 道歉有用的話,要他們執(zhí)金吾做什么? 看她這眼角眉梢都是笑,唇邊的彎鉤怎么都落不下來的臉,言照清實在沒法相信她這道歉是出自真心實意的。 她覺得這惡作劇好玩。 他只想敲爆她的頭。 言照清隱忍著心里的怒氣,胸膛起伏得厲害,手里的刀柄緊得他指關節(jié)都在泛著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頸側(cè)也有一根青筋暴凸。 他方才還想著只要她逃了,只要她活著,兩個人里頭能活一個,他就算被身后的狼咬死了也無所謂。 可是她呢? 她只是在惡作劇,明明知道當前危機四伏,她還要拿他開這種玩笑! 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的善意! 對,利用!然后辜負他的善意! 阿彌瞧著他額上的青筋,他鼓起的臉側(cè),分明是在緊緊咬著后槽牙,用力壓制著自己心里的怒氣模樣,神色倏地就垮了下來,不敢再同他對視,小心翼翼將眼神垂下來,像一只討?zhàn)埖呢垼U他一眼,再覷他一眼,將聲音放軟。 “好嘛,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跟你道——” 言照清原本因她撒嬌似的軟聲軟調(diào),心中的怒火霎時散了大半,但見她倏地住了嘴,又吃驚望向他身后,一副“狼來了”的驚懼模樣,言照清才散的怒氣又重新集聚起來,并且比方才更盛。 “小狐貍!”言照清咬著牙,狠聲道,“你是不是覺得騙我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