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將亮駝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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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天水常年在外頭走動,對李二狗的云吞沒個什么印象,自然無從比較,便同陸汀搖了搖頭,無辜道: “我也沒吃過李二狗的云吞,但你這個十分好吃,我想就算是京城也難有這么好吃的東西?!?/br> 陸汀雙目一亮,“當(dāng)真?!” 麻天水用力一點頭,商人的腦子就上來了,道:“那是自然!我麻天水從不騙人!小……小郎君可有意向開個店鋪?麻某愿做股東,投資入股?!?/br> 陸汀得了人夸贊,高興搓一搓雙手,“開店?我可沒這個打算,我這身份也不適合拋頭露臉的。什么京城難有這么好吃的東西?京城好吃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就這玩意兒啊,在京城不叫云吞,叫餛飩。但能做得像李二狗的這么好吃的,還真是沒有。” 遠處有雞叫,這意味著,天也要亮了。 麻天水一拍額頭,“哎”了一聲,“我那大肚子的婆娘還等著我回去吶!小郎君,勞煩您再給我做一碗云吞,我好帶回去給我那饞嘴的婆娘吃?!?/br> 有人賞識,陸汀自然高興,拖著鐵鏈又往屋里去,過了好一會兒,端出一碗云吞來。 “你可是我第一位食客,我給你弄個大碗的。這帶蓋的碗借給你,免得你路上將湯全灑嘍,吶,還有這竹籃子。哎?你還沒有燈籠吧?” 伺候得周周到到,就算是他在宮里當(dāng)值伺候李皇的時候都沒有這般細(xì)心,將一切都打點好了,把李二狗家唯一一盞燈籠給了人家,點著了送人家出去,還目送人家消失在巷子拐角處。 “哎!懂行!會吃!” 陸汀嘖嘖著連連贊嘆,哼著小曲兒,一瘸一拐拖著鐵鏈往那口大湯鍋去。費力掀開蓋子,香氣撲鼻,蒸汽裊裊。 陸汀持著一柄鏟子一樣的大湯勺攪動鍋里的湯,聞著這香氣,身心都感到愉悅。 “這里頭到底用的什么料?雖然是有了七八成的相似,但做不到十成十,本官可不敢說我贏了那啞子?!?/br> 第一聲雞叫之后,天亮得快,不多時,東邊山上就泛了魚肚白,隱約的金燦燦的光從山邊邊探出頭來,等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從那個位置整個蹦出來。 阿彌借著晨光打量巷子四周,一片靜謐,再往外一點的巷道被埋沒在兩側(cè)的院墻之中,看不著了。 李二狗沒從房里出來,也沒從外頭回來。 阿彌瞧見執(zhí)金吾藏身的位置,其中一個后腦勺她看著熟悉,分明就是執(zhí)金吾之中年紀(jì)最小的時至。 阿彌敲碎一片瓦,捏著一小塊碎片,往那后腦勺那兒一彈。 一擊即中。 也不知道那執(zhí)金吾是怎么藏的,還是先前為了救劉志宏暴露了行蹤,索性便這么破罐子破摔地不費心對他們掩藏行跡了。 被阿彌一敲,時至立刻回過頭來,橫眉豎目,看著屋頂上趴著的阿彌。 她倒是會選地方,從下頭看上去,若不是她略揚了脖子,他怕是連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都看不到。 “去吃云吞,問李二狗?!?/br> 阿彌打幾個手勢,同時至“說”。 執(zhí)金吾早就學(xué)會了這些,周先生倒是不藏私,也不知道這老書生是怎么想的。 時至猶豫了一瞬,穩(wěn)穩(wěn)一點頭,將同伴留在遠處,自己一撩執(zhí)金吾的衣袍,往李二狗家去。 他也確實想問問,這宮里來的內(nèi)官是怎么想的,是失蹤了多少天,怎的也不想法子往外報信,又怎的竟然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在這破舊但尚算干凈的宅子里頭待著。 陸汀心滿意足地攪動完了那一鍋湯,將鍋蓋好端端蓋上,又仔細(xì)看顧了一陣火。這宅子里頭一沒人,就正合他的心意,他就是愛自言自語么,這會兒同自己說話,一個扮著一個。 一個說,“哎,也是奇怪哈,那啞子今夜竟然沒回來,他不想掙錢了怎么的?” 另一個陸汀說,“沒什么好奇怪的,約莫是宿在哪個姑娘家床上了吧?男人么,難免的?!?/br> 一個又說,“那駝子也沒回來?!?/br> 另一個就說,“沒回來得好!那駝子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讓本官見著他,我非把他踩在地上碾碎了!” 一個便說,“哎,都怪我,打不過人家,若是打得過人家……不過能學(xué)個手藝也好,往后在宮里混不下去了,找個地方我也不愁活路了?!?/br> 另一個陸汀立馬一疊聲附和,“對啊對啊,我現(xiàn)在會繡花、會做衣裳、會代人寫書信,這會兒還會報云吞了,每天解鎖一個新技能,挺好的——哎?時至?” 時至站在門口,眼角微微跳動,看著這人跟自己一唱一和的,還真是生平頭一次見。 這內(nèi)官見著他倒是蠻開心的,但開心只是一瞬,那笑臉才浮上來,眼里的驚喜沒過半晌,倏地又沉下去了。 “李二狗呢?” 時至公事公辦,垂眼多看了陸汀腳上的鐵鏈。 這么粗的鐵鏈得有多重?。壳扑咧现蝗骋还盏臉幼?,應(yīng)當(dāng)不止是因為鐵鏈的重量吧? 這娘兒們唧唧的內(nèi)官受傷了?傷在腿上? 時至看著人拉長著臉往他這兒走來,還以為是要同他求救,正在責(zé)怪他來晚了呢。心中還盤算著執(zhí)金吾曹巖擅開鎖,是不是要叫曹巖到這兒—— 嗯? 他推他做什么? 還將他往外推? 嗯? 啐他做什么? 關(guān)門做什—— 時至錯愕,瞧著當(dāng)著他的面被閉緊的兩扇門扉。關(guān)門的人用了死力氣,“砰”一聲好大一聲響,門上還落下一些灰。 他將他推出來了?! 身后上頭傳來輕笑聲,時至回眸看去,見阿彌和幾個看熱鬧的南理獵人。 他吃了個閉門羹,上頭的人倒是完完整整看全了。 一聲尖利的響哨在附近響起,時至的白眼還沒翻完,就見阿彌幾人神色一凜,像一只只迅捷的野獸,從房頂上一躍而下,往哨聲響起的地方去。 時至反應(yīng)不慢,立刻跟上,但南理獵人有序四散,一時之間竟叫他不知道要跟上哪個。 只聽得巷子各處都有南理獵人的聲音。 “駝子!” “快!往西側(cè)去了!” “要活的!要活的!” “阿德,跟上!執(zhí)金吾,叫大夫!叫醫(yī)無能過來!” 有人立即躍上屋頂,尖哨響徹這一方,遠遠的,有鼓聲立刻響起,次第傳出去,規(guī)則的暗號傳達著同一個信息。 “駝子找著了,兇犯逃脫。” 時至一時沒明白這訊息里頭的意思,等找到有人站住了的那處,往地上一瞧,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王之渙面朝下,倒在巷道當(dāng)中。王之渙頸側(cè)有鮮血汩汩流出,正被一個南理獵人將身子翻過來。 他這是……死了? 時至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