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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不逼近澤山,”解語笑吟吟說道“出了京城慢慢晃,一路遭遇流匪,打些零星小仗,休整休養(yǎng),三五個(gè)月的也到不了澤山?!被蛘呃@過澤山打別處,陜西又不止?jié)缮揭惶幈I匪。 岳培笑笑,沒說話。一直過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沈邁喜笑顏開跳出來,“阿雱學(xué)得不錯(cuò)!”十幾年了,終于能如愿教徒弟,高興一點(diǎn)在所難免,又見解語十分客氣的請他享用茶水點(diǎn)心,更樂了。這小丫頭不錯(cuò),尊師重教啊。 岳培仔細(xì)看著張雱?wù){(diào)勻了呼吸,含笑問道“無忌可覺得疲累?”唯恐沈邁教得過于剛猛。張雱一屁股坐在岳培腳邊,頭靠在他腿上,抱怨著,“爹爹,他比您還狠呢。”岳培難得看見兒子跟自己這般親近,心中激動(dòng),伸手輕撫他頭頂,安慰道“無忌,練功便是這樣,是有些苦的?!?/br> 無忌這些年來都是自由散漫慣了,并沒人十分約束過他,乍一緊張起來,能否吃得消?見愛子靠在自己腿上煩悶的樣子,岳培心疼得要命,差點(diǎn)沖口說出“咱們不練了”。 卻是終究沒有說出口。無忌一日日大了,總要靠著自己創(chuàng)出一番事業(yè)。除了嫡長子岳霽能繼承爵位做靖寧侯,有歲俸,有福祿田功勛田,守著祖業(yè)也能過日子,其余的兒子們都要自己掙功名的,包括岳霆,包括張雱。 岳培一向鐘愛無忌,縱容無忌,像嬌慣小孩子般任由無忌胡鬧,直到無忌帶了解語回京,岳培才猛然驚覺:無忌長大了。他知道愛慕姑娘家,想要娶妻成家,他,是個(gè)大人了。 既已是個(gè)大人了,既已執(zhí)意姓了張,那無忌便要自己撐起一個(gè)家庭,一個(gè)男人什么本事都沒有,何以成家?在傅深以死要挾譚瑛之后,岳培陡然有了危機(jī)感:傅深這般死纏爛打,說不定最終會如愿以償;若解語認(rèn)回傅家,無忌這樣既沒有家世又沒有才干的男子,可入不了傅深的眼!娶不到傅家的嫡長女! 當(dāng)天岳培便沖過來逼張雱練功。不練不行了,這死心眼的傻孩子,好不容易動(dòng)心喜歡一個(gè)人,一定要讓他如愿娶了心上人為妻,不管解語姓安,還是姓傅。 “你不是說,要好好練功,超過霆兒?”岳培用了激將法,果然張雱來勁了,“那是!我一定要超過他!”一臉殷勤的詢問,“爹爹,照這么練,我什么時(shí)候能超過他?”岳培忍俊不禁,大笑道“十年八年的,大概其差不多了?!?/br> “不能夠!”張雱直起身子,不服氣的嚷嚷著“十天半個(gè)月的也就成了!足夠了!”岳培息事寧人的拍拍他,“好好好,十天半個(gè)月,十天半個(gè)月?!毙睦锵胫?,若是兩兄弟真要比,少不得要交待霆兒,務(wù)必讓著點(diǎn)弟弟。說來霆兒這孩子也真懂事,上面是不爭氣的大哥,下面是愛搗亂的弟弟,從來都是他退讓。這孩子,不容易啊。 張雱重又靠回岳培腿上,“爹爹,解語要搬走,我不想讓她走?!痹琅辔⑿Φ馈斑@好辦。你左鄰這家是薊州衛(wèi)所指揮使厲家,正要出手房子呢,讓解語買下這家便是?!?/br> 張雱大為高興,左鄰的房子和自己家只隔一道墻!將來不用跑遠(yuǎn)了,翻墻過去便能看到解語;私兵也可以借給解語用,不用跑遠(yuǎn);真好,真好。 張雱?lì)崈侯崈旱呐艿浇庹Z,興沖沖把這事說了,解語笑盈盈,有這么好的事?當(dāng)陽道的房舍很難買呢,住在這兒的人家非富即貴,極少有人會出手的。次日張雱便陪著解語去鄰舍看了。厲家要舉家回鄉(xiāng),急于賣房子,只見了一面只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便一切全都談妥:解語付現(xiàn)銀,當(dāng)日便到官府辦文書,次日即可入住。 解語有些暈暈乎乎的,直到把房契拿在手中看了三遍,還有點(diǎn)不大敢相信這是真的:在這個(gè)時(shí)代,買賣二手房手續(xù)如此輕松簡便? 下午解語是為一個(gè)房契激動(dòng),黃昏則是為一堆房契而激動(dòng):有朱雀大街的,有西郊的,有別院,有鋪?zhàn)印?/br> “他給你的,”譚瑛淡淡說道,“依我說,你竟是收下吧。你若不收,他反倒難受?!焙慰喔鷤€(gè)即將出征的將軍打別。 想起下午來送房契的傅二老爺和二老太太,譚瑛心中一陣酸楚。甫一見面,“二叔,二嬸”差點(diǎn)脫口而出。這兩位老人一向溫和寬厚,從不像太夫人那般尋釁生事,從不曾為難過自己。 見解語猶猶豫豫的,譚瑛又加上了一句,“定府大街上那兩個(gè)鋪?zhàn)樱俏以瓉淼募迠y?!苯庹Z用崇拜的眼光看著譚瑛,“娘,譚家真闊,定府大街上的鋪?zhàn)幼雠慵蕖!倍ǜ蠼挚墒翘斐纳虡I(yè)中心啊。 譚瑛搖頭,“那兩個(gè)鋪?zhàn)硬⒉皇亲T家的,是我娘的陪嫁。解語,譚家并不富有?!边@也是為什么,繼母和異母弟弟一意要致她于死地的原因之一:譚家只是小康,譚瑛出嫁時(shí)的十里紅妝,全是亡母遺物和舅氏所贈之物。傅家太夫人不過是以嫁妝為誘餌,已能令這利令智昏的二人聽從她的號令。 譚瑛念及往事,心頭慘傷,可是又沒法不去面對,于情于理,她欠女兒一個(gè)解釋。雖然解語沒問過,但自己不能逃避,應(yīng)該把當(dāng)年的事說出來,讓解語知道,為什么自己懷著孩子還會另嫁他人;讓解語知道,為什么她不能在親生父親身邊長大。 “晚上,去凌云閣?!弊T瑛狠狠心,淡然下著命令,“他明日要出發(fā)了,解語,去陪他吃餐飯?!苯庹Z恭恭敬敬答應(yīng),“是,娘?!蹦镉H臉色不對,是想起往事了吧?這會兒什么話也不敢說了,只能說“好好好,是是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