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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深想,可如今事實(shí)擺在眼前,裴景瑤竟有些不敢面對(duì)。 云肆那過于淺的眸色,水魚給裴曉映講的北疆詩詞,還有廿七日那天云肆暗藏深意的話語,還有她說從未喝過桃花酒。裴景瑤猛然想起,云肆似乎從未問過自己父母因何而死,他與幼弟又是如何淪落街頭。 他甚至未告訴過云肆自己會(huì)寫字。這一切似乎都是女人故意設(shè)好的套,引著他走向這條路。 她甚至早在暗示自己,結(jié)果他竟愚鈍至這般地步。 想起女人那冷清的臉龐在看向自己時(shí)總帶上的溫柔笑意,裴景瑤竟輕笑一聲,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從未想過騙你?!?/br> 云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認(rèn)真看向裴景瑤,她往前走一步,裴景瑤便往后推一步,那雙向來溫潤的眼眸此刻滿是戒備之心,還有懼意。 云肆在步伐只好停在原地,她看著裴景瑤的雙眸道:“景瑤,我原本一開始便打算告訴你的,可你那時(shí)懼我怕我,貿(mào)然告訴你你怕是跑的比誰都快?!?/br> 她分明知曉自己的真實(shí)姓名,可如今還叫自己景瑤。裴景瑤痛苦的低下頭,眸中神色凄然,云肆看著他的動(dòng)作,心口竟有種悶痛的感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把壓在心中最想說的話問出口。 “你什么時(shí)候知道的,暗娼巷那夜、那夜……” 即使裴景瑤說不出口,云肆哪里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搖了搖頭,看向裴景瑤那已然染上水霧的眸子,眉頭不由也跟著蹙起。 “暗娼巷那夜是意外?!?/br> 她看著裴景瑤顯然不相信的眼眸,眸中也染上一絲無奈。 “景瑤,暗娼巷那夜確然是個(gè)意外,若我當(dāng)初知曉,怎會(huì)逼迫你那般。我知曉你的身份是在我將玉佩拿回去后,我便派人去調(diào)查了你,我這才知曉,你竟是裴太傅之子,裴景瑤?!?/br> 她唇齒一碰,裴景瑤三字輕輕從她唇中說出,那人卻痛苦的流下眼淚。云肆心中一痛,她看著努力忍住抽泣聲的裴景瑤,終是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裴景瑤早已退到墻邊,他退無可退,只得眼睜睜看著云肆的身影靠的越來越近。她將裴景瑤欺在墻上,溫?zé)岬闹父馆p輕擦去他臉頰的淚水。 男人抬眸凝望著她,她靠的太近,裴景瑤眼中的情緒驀然撞進(jìn)她眼中,仿佛此刻感同身受一般,令云肆的心也跟著悶痛。 “所以你是知曉我的身份,才將……才將我與映兒接回來。” “是。” 裴景瑤早被淚水染濕的睫毛顫了顫,他閉眼偏開頭,躲開云肆的指尖。云肆眉頭一皺,她看著面前倔強(qiáng)著不肯睜眼的男人,把心中所想全部說出口。 早晚都會(huì)有這么一天,她不希望裴景瑤與她產(chǎn)生芥蒂。 “我承認(rèn)是我不對(duì),我想讓你信任我,所以我將我知道的信息瞞下,再利用我們并不平等的身份地位將你與映兒接回來。”云肆頓了頓,“我不想瞞你,不止是我,水魚飛鷹包括崖安,我們都是北疆人。書與信你都看了,你應(yīng)該猜到了,我此來北疆就是為了殺余生泉。” 在聽見‘余生泉’三個(gè)字時(shí),裴景瑤的呼吸驀然加粗幾分,他睜開眼看向她。 云肆的眼眸中滿是認(rèn)真,她緩聲道:“我知裴家當(dāng)年一案,我也知道你有多苦。景瑤,我承認(rèn)我是想你留在我身邊,可你若是想走,我也絕不會(huì)攔著你。我當(dāng)初帶你和映兒回來,確然是希望你能好過一點(diǎn)。”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這種時(shí)候發(fā)現(xiàn)。 他甚至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待他給映兒尋個(gè)好人家,若云肆那是還不嫌惡他,他或許可以在這方別院了卻余生。 良久以后,裴景瑤喉結(jié)滾動(dòng)一下,他偏了偏身子,云肆后退了一步,不動(dòng)聲色的把兩人間過近的空間拉開,她聽見裴景瑤啞聲開口。 “你為何、為何要?dú)⒂嗌???/br> 云肆眸中沉重,聲音中壓抑著情緒,“北疆戰(zhàn)亂因她而起,這十年來,我北疆?dāng)?shù)萬兄弟姐妹慘死戰(zhàn)場。我來時(shí)便立誓,此仇不報(bào),誓不還鄉(xiāng)?!?/br> 此仇不報(bào),誓不還鄉(xiāng)。 裴景瑤指尖一動(dòng),他看向云肆的眼眸,話語在舌尖轉(zhuǎn)了幾圈,最后還是被壓在喉間。曾幾何時(shí)他也曾在心中發(fā)誓,那怕一命換一命,他也想讓余生泉粉身脆骨。 可他帶著裴曉映活下去都是問題,那對(duì)余生泉的恨意,也成了他努力活下去的一絲支持。 看出裴景瑤的唇邊都在顫抖,他蹙著眉看向云肆,眸中含雜了太多太多情緒。云肆抬手敷上他的臉頰,指腹輕輕撫過那道疤痕,她第一次喚了他真正的名字。 “裴景瑤,信我一次,裴家的仇,我來替你報(bào)?!?/br> 第18章 . 替他報(bào)仇 裴家的仇,她來…… 裴家的仇,她來替他報(bào)。 她如何報(bào)。 裴景瑤茫然偏了偏頭,眼前的水霧迷住了他的視線,在眨眼的瞬間,淚滴順著臉頰流下,他則被一個(gè)溫暖的懷抱摟在懷中。 云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滿是憐惜之意:“哭出來就好了,哭吧?!?/br> 裴景瑤任她抱著自己,他像個(gè)沒有生息的娃娃般。他的身子因抽泣而微微顫抖,云肆一手摟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和哄孩子般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著他單薄的背,于是裴景瑤哭的更兇了。 他雙手抓住云肆的衣襟,埋在她的肩頭哭了很久很久,他像把這三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