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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4)

    在岳博賀驚愕的目光下,我越發(fā)靠近,踮著腳,嘴唇湊到他的耳邊,極輕卻也極有力量的道:岳博賀,你該醒了。

    第二十章

    說完這句話,我的神識便出了他的識海。等我出去之后,我就立刻用靈力消散了岳博賀體內(nèi)的合歡香,當(dāng)然,即便我不消散,經(jīng)過這么段時間,合歡香自己也該散得差不多了。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算了算,此時距離我和岳博賀進(jìn)入幻境,應(yīng)該過去了有一個時辰。屋外安安靜靜的,也不知是什么情況。我也不在乎,我只半坐起來,優(yōu)哉游哉的望著仍側(cè)躺著,眉宇緊皺的岳博賀。

    他應(yīng)當(dāng)是被我剛才的那句話刺激到了,即便是已經(jīng)要出幻境醒來,他還是不安穩(wěn),甚至更加心緒不穩(wěn),畢竟他不知道那是幻境,而是他以為的現(xiàn)實(shí)啊。

    我并未再去刺激岳博賀,只等他自己醒來。大約等了有一小會兒,我就看見他霍的睜開了雙眼,他剛一睜開雙眼,便猛地朝我望了過來,那雙眼睛好亮啊,充滿了怒火,真漂亮。

    醒了?我笑著問他。

    岳博賀雙眼漸漸充血,長臂一伸,一個翻身,就將我壓在了身下。他單手緊緊扼住我的脖子,我呼吸有點(diǎn)艱難,卻并未掙扎,反而更加含笑的盯著他,雙眼含情脈脈,語氣曖昧婉轉(zhuǎn),師兄,方才還說喜歡人家,怎么剛出來,就這樣對我?師兄,這就是你的喜歡啊?嘖,那這可苦了秦如霜,這么多年被你這么對待,還得和你做朋友。

    岳博賀眼睛更紅,像是一頭被刺激兇猛了的野獸,謝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算計(jì)我!

    我語氣平靜:我算計(jì)了你什么,你說說,我也聽聽。

    是算計(jì)了你喜歡上我,逼你說喜歡我,還是算計(jì)了你教我練劍,又或者算計(jì)了你必須吃我做的飯?我一樁樁一件件的數(shù),飯,是你自己要吃的,我逼了你嗎?劍是你教我練的,我提出過嗎?至于喜歡嘖嘖,師兄啊師兄,我謝染可曾說過一句喜歡你?

    幻境之所以是幻境,那便是在幻境里所經(jīng)歷的一切如真似幻,不像夢境那般,做完了之后可能就不記得具體的內(nèi)容,而幻境,則是相當(dāng)于在一個陌生的空間,多了一份記憶。

    我所說的這些,我記得,他也記得,我一句假話也沒說。

    岳博賀估計(jì)是從沒吃過這樣的虧,他惡狠狠的瞪著我,像是要直接將我剝皮拆骨,他腮幫子咬得緊緊的,額間青筋幾乎冒了出來,一字一頓的重重說:是,你從未逼我,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引誘我!

    甚至他輕蔑的說:甚至你還繼續(xù)恬不知恥的繼續(xù)學(xué)如霜給我做飯,謝染,你怎么這么小人下.賤!

    岳博賀,你嘴巴給我放干凈一點(diǎn)!我表情也變了,你是不是聾了瞎了,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從未學(xué)過秦如霜!至于吃的,岳博賀,我說你怎么好歹也是長明山的大師兄,秦如霜的味覺壞了,你的味覺難道也跟著壞了???!

    在幻境里我所做的那些飯,味道你果真就一點(diǎn)也嘗不出來?那秦如霜來來回回就給你送了那一次面,而我呢,雞鴨魚rou樣樣不缺,味道全部都一樣。岳博賀啊岳博賀,你總說我學(xué)秦如霜,那你倒說說,我后來給你做的那些飯,又是學(xué)的誰!

    岳博賀神色一僵,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也不是真的傻子,怎么會真的一點(diǎn)半點(diǎn)也察覺不到。

    我還以為他會繼續(xù)裝傻呢,我才不慣著他,一下就將他的手打開,坐了起來,神色譏誚,怎么,被我說中了心事?岳博賀,我還不知你有掩耳盜鈴的本事,那秦如霜到底是不是當(dāng)年那個給你送面的人,你就一點(diǎn)也不懷疑。

    看清楚了!我反過來掰過岳博賀的臉頰,讓他注視著我,我才是那個給你下面的人!你岳博賀狼心狗肺,恩將圖報(bào),把一個小人當(dāng)做自己的意中人,真他媽可悲!真他媽眼瞎!

    岳博賀蠕動著嘴唇,像是要說些什么,卻也什么都沒說出來,或許吧,他感到了愧疚?

    我才不管,繼續(xù)怒罵,把我這些年的痛苦恨意全部罵出來,最后我笑嘻嘻的靠近他,說: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把自己的恩人送到別人的床上,岳博賀啊岳博賀啊,你說你本來就因?yàn)殪`根問題突破有礙,嘖嘖,現(xiàn)在又多了一條傷害恩人的命,該不會下次就直接隕落了吧。

    這與你無關(guān)。他閉了閉眼,沉沉的說。

    我繼續(xù)笑,不,這與我有關(guān)。只要是能報(bào)復(fù)你的就和我有關(guān),我告訴你,日后你若是敢再對我動粗,我就將你的隱患告訴修真界的所有人!讓每一個人都知道,你岳博賀突破有礙,到那時,你想想,會有多少人要你的命?

    岳博賀呼吸變沉,用力盯著我,問:你就這么恨我?恨到不惜設(shè)計(jì)我入幻境,雖然不知道你從哪里來的那東西,但謝染,你難道真的以為掌握了我的弱點(diǎn),就真的能控制到我嗎。他終于明白了我在幻境里的真實(shí)目的。

    能不能控制你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修真界其他人應(yīng)該對這消息挺有興趣的。我滿不在乎,就算這個不能威脅到你,那另一個總可以吧,你覬覦秦如霜,卻將另一個人當(dāng)做替身,這種事情傳出去,你這風(fēng)光霽月的雅稱,怕是就再也不能留了。

    岳博賀,你可是就憑一己之力,帶壞了整個長明山的名聲!

    現(xiàn)下所有人都很在意名聲,尤其他們這種仙界領(lǐng)頭,自詡正義之士的修士。但在我看來,這些人根本就還比不上那些魔修,魔修雖然臭名昭著,但至少行事磊落,做了就是做了,才不會這般不要臉的遮遮掩掩。

    岳博賀終于不再試圖對我動粗,我滿心欣慰,將衣裳細(xì)細(xì)整理,從今日起,我謝染終于也能堂堂正正的行走在陽光底下。殊亦諶被我用神魂之誓壓著,岳博賀被我拿捏著弱點(diǎn),更別提他還說喜歡我,這世上,終于沒有再能隨意傷害我謝染的人。

    距離我生產(chǎn)還有兩月,我人生中的最后兩月,也終于能安安穩(wěn)穩(wěn),舒舒心心的度過??尚ξ疫@時還不知上天對我的惡意極深,我設(shè)計(jì)報(bào)復(fù)了兩個我最恨的人,卻不想最后我仍舊是沒有逃過。

    傷我最深的不是殊亦諶和岳博賀,反而是我最愛的人。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頭頂一直懸著的喪鐘便落了下來。

    門外又傳來了動靜,像是秦如霜。原來在這兩個時辰里,秦如霜一直都守在外面,他應(yīng)該是聽見了屋里重新傳出了動靜,所以就想再進(jìn)來。另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岳博賀醒了,他自動攻擊的禁圈也在慢慢消散。

    屋外的動靜越來越大,終于,秦如霜沖了進(jìn)來。他到底也是金丹修士,雖然不敵岳博賀,可也不會真的什么辦法都沒有。

    可惜,已經(jīng)晚了。

    我看著秦如霜通紅的雙眼,笑著從床上起來,岳博賀也坐在我身邊,他一直都看著我,根本沒有看沖進(jìn)來的秦如霜。

    謝染,你到底對博賀做了什么!秦如霜嚴(yán)厲的質(zhì)問我,身上屬于金丹真人的威壓不斷向我傳來。我立馬后退兩步,躲到岳博賀身邊,那威壓一直追著我也到了岳博賀那里,岳博賀下意識就將那威壓打散,秦如霜懵了,愣愣的注視著岳博賀,不可置信。岳博賀也愣了下,呆呆的看著秦如霜,如霜,我

    秦如霜眼睛漸漸泛紅,他問:博賀,你和謝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兩個時辰里!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我從岳博賀身后探出頭來,故意刺激他:咦?秦峰主你不是看見了嗎,怎么還問?

    你閉嘴!岳博賀朝我低吼,我偏不停,你吼什么吼,怎么,你難道忘了你說喜歡我了?師兄,你怎么這么無情?

    秦如霜的眼睛登時更紅了,似是恨不得殺了我。岳博賀再度朝我低吼,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設(shè)計(jì)我,我怎會

    怎會什么?怎會對我說喜歡?嘻嘻,我笑得肆意,岳博賀啊岳博賀,你怎么就這么蠢呢。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直接否認(rèn),左右是沒有任何證據(jù)的。你這般說,不就是證實(shí)了我說的話是真的?

    你看看,看看那秦如霜的臉,又青又白的,著實(shí)好看得緊。這時我簡直就像個妖精,還像是個挑撥離間的小妾,眼看著秦如霜差點(diǎn)陷入崩潰的境地,岳博賀那蠢貨終于有了其他的反應(yīng),他立馬跳下床,走到秦如霜身邊,拉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如霜,我們先走,我一會兒給你解釋。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卻半分不慌張,甚至覺得好笑。岳博賀看著像是仍舊喜歡秦如霜,可方才我分明注意到岳博賀去拉秦如霜的手頓了一瞬。

    他心里已然對秦如霜有了隔閡,這兩人,絕對不可能走在一起。

    秦如霜和岳博賀走后,陳作走了進(jìn)來,他一邊搖頭一邊打量著我,嘖嘖稱奇:謝染,你還真是厲害啊。他住我隔壁,自然也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也自然猜測出之前我所說的肚子疼痛是在欺騙人。

    我冷笑了聲,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勉強(qiáng)還好。

    陳作卻沒繼續(xù)說話,只把一瓶丹藥又給了我,說:我聽說再有幾天狐王就要來了,你這肚子里的胎盤,得多吃點(diǎn)丹藥養(yǎng)著。我發(fā)現(xiàn),陳作對我的態(tài)度也好了些。

    或許拉高踩地本就是人類的本能,當(dāng)他看見我弱小時,便來踩一腳。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我不好招惹時,便會放低姿態(tài)。

    我無意和陳作這樣的人計(jì)較,便對他道了聲謝,然后送客出門。等陳作走了之后,我吃了除藍(lán)色丹藥的所有丹藥,這丹藥在出水牢時我已經(jīng)吃過一次,還沒過多久,我就又吃了一次。

    短短一天吃了兩次,也不知對我的孩子是否有害。

    等陳作走了之后,我就開始了修煉,維持幻境著實(shí)消耗了我不少靈力和體力。等修煉至深夜,靈力儲存不少,肚子也暖暖的,我才停下來。之后,我就做了許多的留音靈玉,里面全部是關(guān)于岳博賀修煉弱點(diǎn),以及他和秦如霜之間的齷齪事情。為了取信其他人,我也將自己寫了進(jìn)去。

    我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反正我也早就沒了名聲。待我死后,這些名聲更是與我無關(guān),頂多被人罵一句蕩夫罷了,不痛不癢。

    一共做了大約有三百枚,我才停下來。其他的等明天再做,今天著實(shí)有些累了。

    上床睡覺休息,一夜無夢。

    起來后我吃完早飯就開始修煉,修煉完了歇息一會兒吃午飯,吃完午飯?jiān)傩逕捯粫?,就做靈玉,等下午到了吃晚飯,晚飯吃了之后再修煉做靈玉,我這一天的時間就結(jié)束了,在這一天里,我一共做了六百枚靈玉。

    我計(jì)劃做三千枚靈玉,一天六百,加上我之前的三百,那么還需要四天就能完成。北方狐王還有幾天就要來了,待他來了,長明山對我的看管應(yīng)該會很嚴(yán)厲,我就沒有時間做靈玉,因此我得加快速度。

    好在前天我把岳博賀算計(jì)了一通,還離間了他和秦如霜之間的感情,讓他不敢再輕易對我下手,也沒時間來找我,我便有了好幾天獨(dú)處的時間。

    期間我用靈玉賄賂了一個人,讓他給殊亦諶傳信,趕緊到長明山來護(hù)我孩子。然后藥老也來找了我一次,他讓我寫了一個類似于保證書的東西,內(nèi)容大概是我死后身體自愿捐獻(xiàn)給他,并且留了我的神魂印記,這樣一來,如果死后我這具尸身發(fā)生了什么糾葛,他也能拿著這份保證書,在天道的幫助下,得到我的尸體。

    我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因?yàn)槲覜]人在意也沒人關(guān)心,身體除了肚子里的這胎盤,也沒甚用處,能有什么糾紛?藥老但笑不語,他只讓我把保證書寫了,然后就走了。

    算了,我也懶得去細(xì)問。藥老本來就是個醉心醫(yī)術(shù)的人,根本不會在意其他。其實(shí)我有時候覺得藥老就是個古怪的人,你說他為人冷血吧,可是他又幫了我讓我別吃藍(lán)色藥丸,可若說他醫(yī)術(shù)仁心吧,可他之前又不告訴我我會精竭而亡,說他為人厚道吧,卻又必須要我的尸體,還讓我簽個什么保證書。

    藥老真的太奇怪了,非常奇怪。

    我不解,卻沒繼續(xù)深思,因?yàn)楝F(xiàn)在的我,也沒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別的事情。時間轉(zhuǎn)瞬即過,很快就過去了四天,我終于把三千枚靈玉做好放在儲物袋中。接下來我要找個人能在我死后,不懼怕岳博賀的勢力,將這些靈玉散布到整個修仙界。

    左思右想,能和我做這交易的,目前長明山上我能信任的人,應(yīng)該就只有藥老。于是我就拿上東西出了門,打算去找藥老。經(jīng)過我對岳博賀的威脅,現(xiàn)在我終于在長明山有了一點(diǎn)自由。

    這幾日岳博賀沒來找我,應(yīng)當(dāng)是和秦如霜在勾勾纏纏。

    走出門,還未走幾步,我便聽見前方傳來了一陣極熱鬧的喧嘩聲,好像是有什么人物到了長明山,那個人物非常危險(xiǎn),但又不得不接待,于是長明山的弟子們就只能圍在一旁低聲議論。

    誰啊?

    我前方有一段階梯,我站在上方,人群在下方。地勢高,我稍稍踮著腳就能看見里面的情景,我抬頭望去,就看見了一位高高瘦瘦的,穿著華麗的,脖子邊為了一圈白色毛邊的俊美男子。

    他皮膚有些蒼白,像是生著重病,嘴唇也沒血色,仿佛血?dú)獠蛔?。而我,卻未在意那些,我只看著他那滿是倦怠的眉眼,心跳就已然快要停止。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我用最快的速度朝他跑了過去,待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面前。我抬著頭,聲音極低的,仿若聽不見似的,不敢確信的說道:你是傻子?

    那人低著頭回望著我,眉宇間不是我所熟悉的天真,而是帶著經(jīng)年的位高權(quán)重的威壓,問:你說誰?

    林林!你是林林嗎?后來我想,這個時候的我可真傻,這人分明不是我的傻子林林,因?yàn)樗皇莻€凡人,只會傻笑,我為何會問這句話。但那人卻仿佛聽明白了,他思索了一秒,道:我曾受過重傷,下屬找到我,待我恢復(fù)之后,確實(shí)說過我曾叫林林。

    但我已不記得了,你曾見過重傷失憶時的我?他問,不等我重拾希望,他便微笑著說:對不起,如果你要的是那個傻子,我不是,我很感謝,那時你對我的幫助。

    我想,如果我這天不出門,我不沖下來,最后的日子是不是會來得再晚一些。

    他眉眼中帶著倦意和冷意,不甚和善的勾了下嘴角,越發(fā)假笑道: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叫狐不言,北方狐王。他視線下移,落到我高聳的肚子上,語意更深,你就是那個供我胎盤的合歡骨修士?

    那個瞬間,我便感覺到了肚子劇烈的抽搐,緊接著就是一陣疼痛,一股洶涌的熱流從我兩腿間流下,我早產(chǎn)了。

    殊亦諶曾說過的話響徹在我耳邊:無人待我以真心,盡皆將我做爐鼎。

    我唯一愛著的人,他不把我當(dāng)爐鼎,卻貪圖著我肚子里的胎盤,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