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態(tài)度好點，他跟鄭安南是同學(xué)，問兩句怎么了？姥爺按住姥姥，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女兒也就是他媽，嫁得遠，不適應(yīng)那個地方的水土。

    沈顧北一針見血，嫁過去十幾年才開始不適應(yīng)？

    呃。姥爺糊弄不過去，干脆老實交代，實際上呢，他跟女婿離婚了，所以就想回來。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鄭安南聽明白原因，皺著鼻子嘀咕，又不是我害她離婚的。

    第35章

    經(jīng)過長達半個小時的溝通,鄭安南終于順著沈顧北的思路，搞清楚現(xiàn)狀。

    哦他深沉地點點頭，總結(jié)道。所以,他們現(xiàn)在要爭奪我。

    沈顧北：可以這么理解。

    什么爭奪？你本來就是我們老李家的孩子，這么多年

    姥爺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姥姥按下去。

    這么多年,他們把鄭安南當(dāng)成累贅，對他態(tài)度非常冷淡。

    要是鄭安南開始翻舊賬，恐怕老李家更沒有希望。

    鄭安南搞清楚來龍去脈，腦子難得聰明一次,陰陽怪氣提醒,可是，小的時候你一直說我姓鄭欸。

    姥姥剩下的話被噎住,臉色逐漸難看。

    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姥爺沉聲問道。

    我沒什么意思啊。鄭安南再次被兇，已經(jīng)不會像幼年那樣偷偷難過委屈。

    甚至，他覺得姥爺對自己冷漠無情兇巴巴,才是正常態(tài)度。

    李爺爺，你先別生氣。沈顧北見自家狗子實在可憐,主動維護道，鄭安南從小沒有父母照顧,他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生活。你們突然到他家里，逼他以后跟隨父親或者母親生活，他肯定需要時間思考。

    對啊對?。∧夏闲‰u啄米般點頭。

    沈顧北：反正阿姨下個月才回來，你們給他點時間考慮,怎么樣？

    姥姥嘀咕,他一個小孩家家,需要考慮什么？

    我下個月就十八歲啦！鄭安南大聲提醒。

    行,鄭安南你盡快考慮。姥爺拍板決定，懶得再跟外孫周旋，起身準(zhǔn)備離開。

    等等。鄭安南心里還有個疑問，你說，我mama想把我要回去，是因為她離婚了。那我素未蒙面的爸爸，又是什么原因？

    沈顧北彎起唇角，偷偷給他豎起大拇指。

    小傻比最近按時上課，多少有些成果。

    素未蒙面這個詞用得超級精準(zhǔn)。

    還能有什么原因？姥姥回過頭譏笑，語氣尖酸刻薄，他新娶得媳婦下不了蛋，想把你接過去繼承香火。我早就說，姓鄭那個男人不是東西。他糟蹋我女兒，遲早要倒大霉。

    他活該。姥爺背過手，揚長而去。

    鄭安南以前聽過類似對話，若非形勢所迫，姥爺估計還要加一句他兒子也活該。

    從小到大，鄭安南在他們眼里，一直是渣男留下的孽種，看著就膈應(yīng)。

    再次接受到惡意的訊號，鄭安南發(fā)現(xiàn)心底的難過稍縱即逝，已經(jīng)不會再傷害自己。

    喂喂喂，他轉(zhuǎn)向沈顧北，眼里全然信賴，你說，我應(yīng)該怎么做？

    我沒辦法說。沈顧北坐到對面，認真直視他的眼睛，這是你自己的事。

    哦鄭安南應(yīng)了聲，滿臉迷茫。

    你想要跟他們一起生活嗎？

    鄭安南搖搖頭。

    不跟父母生活，你準(zhǔn)備怎么做？你可以照顧自己嗎？

    鄭安南認真想想，再次搖搖頭。

    他沒有辦法照顧自己。

    過去半個月里，他看似擁有獨立生活的能力。

    實際追根究底，完全依賴于沈顧北。

    假如他沒有出現(xiàn)，或許，鄭安南現(xiàn)在的生活依舊一團糟。面對姥姥和姥爺?shù)囊?，也沒有拒絕的底氣。

    小廢物。

    沈顧北捏捏他耳朵，示意他抬起頭看自己。

    你為什么叫我小廢物??？鄭安南氣呼呼想要反駁自己不是廢物，卻沒有什么立場。

    好吧，鄭安南勉強同意客觀事實。

    哼，我就是廢物！

    [驕傲.jpg]

    你不會做飯，沒有生活能力，只想著混吃等死，難道不是廢物嗎？

    沈顧北捏他耳朵的手沒有松開，強迫鄭安南聽著自己的diss。

    你又不愿意跟著父母生活，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辦？

    我鄭安南小聲嘟囔兩句，聲音比蚊子嗡嗡還小。

    沈顧北沒有聽清，問他剛才說什么。

    鄭安南提高聲調(diào)，別別扭扭的重復(fù)，我必須跟他們一起生活嗎？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生活呢？

    跟我？沈顧北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跟我以什么身份生活？同學(xué)？朋友？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鄭安南的答案到嘴邊呼之欲出，卻不好意思明說，嘀嘀咕咕問，只有這幾個選項嗎？

    先不討論選項。沈顧北巧妙的避開話題，提醒道，我們無論以哪種身份生活，都不應(yīng)該是我單方面照顧你的關(guān)系。

    鄭安南聽完，乖巧的點點頭。

    確實。

    論身體，自己比沈顧北強壯。

    論家境，自己目前比他富裕。

    論年紀(jì)，自己還比沈顧北大幾個月呢。

    從哪個方面講，也該是他照顧沈顧北。

    我、我會照顧你的。鄭安南的危機意識敲響警鐘，連忙表態(tài)，以后有人欺負你，我罩著你。

    呵。沈顧北冷冷笑，誰欺負我？

    鄭安南想到他折磨人的手段，沉默良久。

    你認為的照顧，就是幫我打架嗎？沈顧北捏住他耳朵的手逐漸用力，捏得鄭安南嗷嗷叫喚。

    疼，你輕點?？蓱z的南南握住他手腕，又不敢太用力，整個人可憐巴巴的。

    算了。沈顧北撒開手，決定暫時收起對鄭安南的期望。

    逼迫小傻比快速成熟長大，對他來說太困難。

    假如鄭安南永遠生活在天真中，保持美好和赤誠，倒也挺好。

    你生氣啦？鄭安南求生欲日漸強烈，偷偷觀察沈顧北的表情。

    沒生氣。沈顧北凝視他，小聲說，告訴你一件事。

    嗯？

    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

    他傾身靠過去，近乎耳語，溫?zé)岬臍庀⒎鬟^鄭安南耳廓。

    我都站在你這邊。

    鄭安南聽完他的話，直條條坐在那兒，怔愣許久。

    直到身邊的人離開，鄭安南才低下頭，輕輕吸了下鼻子。

    他從未聽過沈顧北說類似承諾的話，偶爾總會多想，覺得對方?jīng)]有那么在乎自己。

    沒想到，他第一次說好聽的話，就惹得鄭安南差點哭出來。

    好像，就算自己要跟全世界對抗，也沒有那么可怕。

    只要沈顧北站在自己這邊，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

    仲秋，穹頂之上烏云密布。

    天氣冷熱適中，教室內(nèi)光線昏暗，非常適合睡覺。

    吳耀捧著考試卷，講得口干舌燥。

    低頭瞧瞧下面，同學(xué)們一個個睡得四仰八叉，壓根沒把老師放眼里。

    他捏著半截粉筆頭，不知道砸誰。

    悠悠嘆息兩聲，放下試卷，語重心長的說，你們既然來上課，就打起精神。都已經(jīng)高三

    話還沒說完，吱鈴鈴下課鈴響起。

    昏睡的同學(xué)們，感應(yīng)到神秘力量的召喚，一個個伸著懶腰爬起來。

    吳耀拿他們實在沒辦法，把粉筆頭丟回盒子里，無奈地離開教室。

    吳老師。

    剛走出教室，聽到有人叫自己，吳耀停住腳步回頭。

    沈顧北拿著卷子和筆跑出來，你這道題還沒講完。

    試題只講一半，逼死強迫癥。

    沒講完嗎？我看看。吳耀接過沈顧北的試卷，發(fā)現(xiàn)上面筆記滿滿當(dāng)當(dāng)，每道題都用紅筆標(biāo)注易錯點。

    他心底倍感欣慰，至少自己的課程，還有一個同學(xué)愿意聽。

    雖然把大課搞成1v1家教，也沒什么好欣慰的。

    其實這道題目有點超綱，我想著講了大家也不會，就沒打算細講。吳耀停頓幾秒，又說，你要是想攻克這道題，來辦公室我給你細講。

    好。

    高三年級組辦公室，所有老師都忙著批改試卷，總結(jié)成績表。

    吳耀輕手輕腳走進辦公室，帶沈顧北來到最角落的位置，小聲給他講題。盡量把動靜控制到最低，避免影響其他老師工作。

    煩死了！劉紅梅把改好的卷子摔到旁邊，對空氣宣泄怒氣，一個兩個，考得那么差，我平常怎么教的？

    劉老師，你別生氣。語文老師安慰道，你也知道，本次月考題按照城里學(xué)校的標(biāo)準(zhǔn)出題，難度普遍偏高。

    嗯，對他們來說確實太難，我教的化學(xué)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文科也是唉。

    城里學(xué)生能做的，他們?yōu)樯恫荒茏?？沒長腦子嗎？劉紅梅余怒未消，粗聲粗氣問，難道這次就沒有考好的？

    有。語文老師回答，我剛才批第三考場的試卷，有個同學(xué)準(zhǔn)確率挺高，卷面還整潔。

    第三考場？那咱們應(yīng)該是同一個。英語老師插話說，我也改到一個，選擇題正確率特別高。我以為他是蒙的，翻到背面發(fā)現(xiàn)作文寫得也好。

    第三考場嗎？劉紅梅翻出考試排位表，欣慰地笑笑，哦哦，原來是我們班的魏沁和孟佳佳。魏沁字寫得好，卷面整齊。孟佳佳每周都去城里補課，果然有效果。

    魏沁和孟佳佳的字我都認識，應(yīng)該不是他們兩個。語文老師低頭翻翻，找到剛才夸獎的那張試卷，念出名字，高三五班，沈顧北。

    英語老師：沒錯，我也是沈顧北。感覺他的水平跟其他同學(xué)不在一條線上。

    怎么可能？他物理成績劉紅梅翻出沈顧北的物理試卷，滿分一百分，他堪堪及格。

    分?jǐn)?shù)不算太高，但已經(jīng)超過一班平均水平。

    沈顧北的化學(xué)也還行，我記得有八十分，全年級前幾。

    劉老師

    代課老師們，紛紛向劉紅梅投去同情的目光。

    沈顧北該不會只是不想學(xué)物理吧？

    劉紅梅氣得說不出話，臉色鐵青。

    角落里，吳耀憋住笑，一本正經(jīng)教訓(xùn)道，你怎么能偏科呢？多不給劉老師面子啊。

    第36章

    劉紅梅最重視學(xué)生成績。

    她一直帶重點班,難以忍受其它班踩在本班頭上，尤其是被視為垃圾的五班。

    聽其他老師你一句、我一句，紛紛夸獎沈顧北。劉紅梅心里不服氣,非要把第三考場試卷抽出來，親自檢查。

    高三組的老師們同一個辦公室，共事好幾年,多少知道劉紅梅的脾氣。

    聽到她要查試卷，便把第三考場試卷拿出來，以免惹火上身。

    劉紅梅拿到全科試卷，朝手指上吐了口唾沫,用力捏住一張張試卷頁腳,迅速翻找。

    魏沁和孟佳佳的座位靠后，她先找到沈顧北的。

    果然像代課老師夸獎那樣，卷面整潔,字跡好看。

    錯對先不說,起碼讓批改者賞心悅目。

    哪怕劉紅梅對他有厚厚的負面濾鏡,也必須承認,沈顧北答題態(tài)度確實好。

    字寫得好有什么用？劉紅梅嘴里嘀咕著，又暴躁的往后翻兩頁,差點把學(xué)生試卷撕碎。

    終于，她看到班級欄的高三一班,停下手中動作。

    首先躍入眼簾的，是孟佳佳的試卷。

    劉紅梅笑容剛要加載，看清楚得意門生的答題情況，鼻子差點氣歪。

    化學(xué)老師速度快,已經(jīng)把分?jǐn)?shù)算好了。孟佳佳卷面上有好幾個醒目的,最終算出總分69。

    才69！

    遠遠低于他平常的水平,比沈顧北差十幾分。

    劉紅梅：孟佳佳咋可能沒過70，改錯了吧？

    劉老師，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瘜W(xué)老師把標(biāo)準(zhǔn)答案拍到劉紅梅桌上，你來改，你親自給他算分。

    劉紅梅接過答案，認真核對，發(fā)現(xiàn)化學(xué)老師算分相當(dāng)準(zhǔn)確，孟佳佳確實只有69。

    他選擇題連續(xù)答錯四道，后面大題也沒做出來。好幾處失分點，都是我平常上課反復(fù)強調(diào)的東西，也不知道他慌個啥。

    劉紅梅青著臉，低聲斥責(zé)，不像話，我等會兒說說他。

    說著，她又往后翻兩頁，看到魏沁試卷。

    魏沁發(fā)揮穩(wěn)定，成績也好看，是整個第三考場最高的，有85分。

    劉紅梅高興之余，難免有些揪心。

    才85，比沈顧北沒高多少。

    按照現(xiàn)在的形勢繼續(xù)發(fā)展，或許下次考試，沈顧北就徹底翻身了。

    他以前成績特別差，各位老師也知道。這次分?jǐn)?shù)突飛猛進，你們就沒有懷疑嗎？劉紅梅不愿意接受事實，企圖煽風(fēng)點火。

    還沒等其他老師接話，角落里響起少年清潤的聲音。

    老師，我沒有作弊。沈顧北緩緩起身，坦蕩地回應(yīng)，我考試座位在前排正中間，第三考場監(jiān)考老師應(yīng)該能看到我的答題情況，你可以問問他們。

    確實，我有印象。監(jiān)考老師對上臉，主動給沈顧北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