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好辦？”孟夫人捂著嘴輕笑一聲，“誰人不知顧家姐妹倆情誼深厚，只要你家兒媳開口，顧大姑娘還不照辦？”

    至于小馮將軍，這便更不用思量，天下誰人不知，小馮將軍那是將顧明慧當(dāng)明珠似乎的寵著。

    明明顧明慧身子不清白了，他卻在朝堂之下，宮門之內(nèi)，當(dāng)著所有朝臣的面給顧明慧臉面，這世上有哪個(gè)男子能做到這般？

    說句不中聽的，待顧明慧嫁過去后，不得在馮家橫著走？不定日后，便就是馮夫人也得看顧明慧的臉色。

    這話，雖說只孟夫人一人說，可私下來眾夫人都這般想的。

    人人都說，做女就該做明慧，將夫君牢牢的抓在手心。

    從前葉母也沒想到，讓李語詩嫁到武將家中，如今被孟夫人一般一說，心里突然間亮堂了，自覺得這才是頂好的歸宿。

    只是側(cè)頭看顧夭夭面無表情的臉，一時(shí)間也不好開口，“這事，我會(huì)回去與夭夭商量?！?/br>
    到底是心里有怯，這次的態(tài)度自不似從前一般，強(qiáng)硬。

    孟夫人抿嘴一笑，“我的好jiejie，這京城之中誰人不知你溫和心善，如今做了婆母了也還如從前一般，跟前坐的是你的兒媳婦，又不是旁人，何至于這般客氣？”

    孟夫人這話，多少是有些過了的。

    即便做了婆母，在兒媳面前自要高一等，可在外頭，總不好這般落兒媳的臉。

    葉母緩緩的低頭，卻沒有吱聲。

    孟夫人看說不動(dòng)葉母，便將矛頭指向顧夭夭，“還不趕緊趁此機(jī)會(huì)，討你婆母歡心？”

    顧夭夭將筷子放下，似笑非笑的掃了葉母一眼，而后才又將視線放在了孟夫人的身上，“這緣分的事，哪是我能多言的？婆母素來明事理，知分寸，何須我刻意討歡心，對(duì)我一個(gè)要求，便是知禮?！?/br>
    葉母既不在外人跟前維護(hù)顧夭夭，顧夭夭也就沒什么不可言的了。

    孟夫人臉?biāo)查g沉了下來，顧夭夭明著在說葉母，實(shí)則不是在諷刺她，不知禮數(shù)，咄咄逼人。

    可人家家里的事，到底是孟夫人多嘴了。

    孟夫人憋著火不好發(fā)作，只冷冷的看著葉母，“可真羨慕你們?nèi)~家，有這般好的兒媳婦！”

    聽著，自是咬牙切齒的樣子。

    “好了，不過是姐妹們之間閑聊，何必與一個(gè)晚輩為難？也是皓月大度，不與你計(jì)較?！鼻浦缓檬?qǐng)隽耍谥魑簧系鸟T夫人，突然開口。

    那一聲皓月，卻也是提醒孟夫人，該注意分寸。

    華夫人既然開口了，孟夫人自不敢再說旁的，沖著華夫人微微額首，“夫人教訓(xùn)的是，是我逾規(guī)了。”

    “孟夫人也是心疼語詩，一片好心。”葉母自趕緊回了句，而后看向顧夭夭，“到底是晚輩，還不趕緊與孟夫人道歉？”

    若是尋常，葉母這話倒也說得，可華夫人都稱呼顧夭夭為皓月了，便不該將姿態(tài)放這般低。

    葉母嘴上說一句，便也就罷了，何至于顧夭夭親自出面。

    孟夫人哼了一聲，扭頭不去看顧夭夭。

    這般，倒讓顧夭夭陷入兩難，若是不道歉，便是當(dāng)眾忤逆婆母，可若是道歉，那自是放低身份去碰一鼻子灰。

    華夫人掃了顧夭夭一眼，而后端起了跟前的茶水，“我記得，皓月是個(gè)聰明的?！?/br>
    當(dāng)初在侯府，那般沉著冷靜，自不是一般的內(nèi)宅女子可比擬的。

    只是，她的婆母都不憐惜她，自己又何必為她出頭？只這老天爺是公平的，總不能讓一個(gè)人將好處全都占了。

    原本，華夫人不過是單純的感嘆了句，可在眾人心里，便是在給顧夭夭施壓。

    便是連孟夫人的頭，也將頭抬的很高。

    葉母看顧夭夭還不吱聲，不由的催了顧夭夭一句，“還愣著做什么？”

    聽了這話，顧夭夭輕笑一聲，原本就是孟夫人多嘴，她道什么歉。

    再則說了，莫說華夫人不會(huì)在乎這內(nèi)在是非，就是在乎又如何，強(qiáng)權(quán)面前，憑何犧牲顧夭夭？

    只是這話顧夭夭自不會(huì)說，“我只是不知，該如何與孟夫人道歉？或者，以何種姿態(tài)來道歉？畢竟，圣上賜我縣主之名，該也不是讓我伏低做小，妄自菲薄的？”

    這話，是說給孟夫人聽的，自也是說給葉母知曉。

    顧夭夭聲音很大，在場(chǎng)的人自都能聽見。

    孟夫人的臉上自然無光，“縣主又如何，如韻都還是郡主，如何與你一般掛在嘴上了？”

    聽孟夫人無端的提起如韻郡主，華夫人的臉立馬沉了下來，“我女兒如何，與你何干？”

    不過是內(nèi)宅婦人斗嘴，怎也配提起如韻？

    孟夫人被華夫人落了臉，低著頭也不敢吱聲。

    顧夭夭視線掃了一眼坐在跟前的葉母，而后夾起旁邊的菜放在葉母跟前，“娘嘗嘗?！?/br>
    夾的也不是什么名貴的菜，只是扮的清口的清涼菜。

    葉母被流放半年，也算是經(jīng)歷了下頭人的疾苦，這東西在京城被喚為澗草菜，可在民間，有個(gè)很接地氣的名子，叫豬鬧菜。

    倒也不是說有這般名字，這菜便是下品，而是因?yàn)橄容叾紓?，吃這菜對(duì)身子好，就是小孩子吃了，都會(huì)像豬一般好養(yǎng)活。

    這原是民間流傳，葉母不確定顧夭夭是否知曉，只是總是心里膈應(yīng)。

    用筷子將顧夭夭夾過來的菜，放置一旁。

    原本鬧了這么一出，左右的人都會(huì)注意她們婆媳倆，葉母這小動(dòng)作自然瞞不過眾人的眼睛。

    孟夫人原本黑著的臉，瞧著顧夭夭這般被嫌棄，面上也緩和了許多，甚至唇間都掛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

    因著這邊的動(dòng)靜大，那些姑娘們也都瞧著。

    李語詩在顧明慧跟前坐著，想著總要說點(diǎn)什么，來顯示自己明事理。

    “顧姑娘，表嫂性子直爽藏不住事，可到底也要分場(chǎng)合，這般與婆母為難，于她自己也不好。”便小聲的在顧明慧跟前，嘀咕了句。

    看著，自是為顧夭夭著想。

    顧明慧回頭瞧著李語詩，眼神卻越來越冷，“你是什么東西，皓月縣主如何還輪得到你置喙？”

    話自是極為不客氣的。

    若論身份，顧明慧這話說也就說了，可是到底有葉家這層關(guān)系，顧明慧突然發(fā)難，誰知道是沖著李語詩，還是沖著葉家。

    旁邊的人自都端的，看好戲的架子。

    李語詩得了個(gè)沒臉，自是不舒服，此刻卻也不鬧，只默默的落淚，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葉母瞧著后，心便跟著提了起來，那椅子倒像是長(zhǎng)了刀子，讓她渾身不舒服，幾次都想站起來。

    顧夭夭卻像沒有瞧見一般，甚至突然端起了杯子，“今日是華夫人生辰，晚輩祝您，日日歡喜，年年順?biāo)臁！?/br>
    顧夭夭這么一開口，旁人自要應(yīng)承。

    畢竟，華夫人才是今日的主角。

    華夫人瞧著顧夭夭，唇間帶著一絲笑意，沖著顧夭夭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跟前，“這些個(gè)小輩里頭，我最歡喜你?！?/br>
    便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給足了顧夭夭臉。

    侯府的事，旁人自知曉，只羨慕顧夭夭不過只一句話，便突然入了華夫人的眼。

    此刻，最難看的自要數(shù)葉母，垂著頭也不好說話，坐的又這般靠前，想提前離開都不成。

    老太太原本瞧完侯府老太君，便朝這邊走來，只是還沒進(jìn)門，卻聽著顧夭夭與人理論。

    而旁邊的李語詩，也敢在顧明慧跟前說顧夭夭的不是。

    老太太的臉自是沉了下來。

    旁邊站的是侯府主事嬤嬤，老太太雖說是瞧侯府長(zhǎng)輩，可卻也是因著華夫人生辰宴來的，華夫人這邊自然是要安排人跟著的。

    老太太瞇著眼睛，轉(zhuǎn)頭沖著主事嬤嬤問了句，“那是誰家的丫頭啊，這般日子，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抬手，便指向了李語詩。

    老太太到底認(rèn)不認(rèn)識(shí)李語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語詩在做什么。

    主事嬤嬤微微擰眉，不過還是低頭立在老太太跟前，“回老太君的話，估摸是哪家庶女，頭一次見這般場(chǎng)面，有些膽怯。”

    說完，便讓跟前的婢女，進(jìn)去。

    生辰宴上哭泣，自是不吉利，華夫人若是與她計(jì)較，自是落了身份，可他們下頭的人，總得想法子，為主子分憂。

    下頭的人辦事自然利索，不過是當(dāng)做不小心往李語詩身上倒上茶水，便得讓她借著換衣服的名頭，將人領(lǐng)出來。

    侯府的侍女，自不能外頭的人斥責(zé)，便是倒也是白倒。

    李語詩只好憋著氣，跟著下頭人出來。

    既然出來了，這能不能再進(jìn)去，或者什么時(shí)候進(jìn)去，便就不是李語詩說了算的了。

    瞧著礙眼的人離開了，老太太才又同管事的人說著，她已然在侯府老太君那邊用了午膳了，既然主廳這邊還沒撤席，她進(jìn)去也不好，不若先去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

    聽聞一會(huì)兒還要開戲，便直接過去了。

    老太太的要求，管事的自是照辦。

    待與下頭的人分開，老太太與錢嬤嬤說了句，“與下頭人通傳一聲，一會(huì)兒去會(huì)會(huì)親家?！?/br>
    葉母在她跟前雖說的話不中聽，可到底不知她與顧夭夭如何，且讓顧明慧去瞧，顧明慧倒沒說旁的，雖說顧明慧的話她也沒全信，可心里有數(shù)與親自瞧見總還是不一般的。

    她著實(shí)是忍不下去了。

    親自上她葉家門上瞧瞧，倒是要看看，他們果真這般，欺負(fù)人？

    到底是在侯府，下頭的人你來我往的，說上幾句便就罷了，誰也不敢太過火。

    只是李語詩一直到撤宴，也都沒回來。

    侯府的戲臺(tái)子已經(jīng)搭好，待過了午時(shí)便開戲了。

    眾人用完午膳，便坐在一直上喝茶，輕聲閑聊。

    “娘?！贝丝?，如韻郡主從外頭進(jìn)來。

    今日一開始的時(shí)候，華夫人便說，如韻郡主晚些過來，眾人也沒敢多問，如今都已經(jīng)撤膳了才過來，到底也有些晚了。

    華夫人自不在乎，瞧著如韻郡主后，面上的笑容漸濃，眉目里自都是慈愛。

    如韻郡主今日一身降色衣裙，愣是將顧夭夭這個(gè)新婦給壓了下去。

    從前她偏愛赤金的頭面，今日雖也如此，可卻不是戴的一整套頭面，瞧著是下頭精挑細(xì)選過的，富貴卻不繁重。

    這還是頭一次，勉強(qiáng)算是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