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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因為,貧僧已經(jīng)愛上殿下了

    與了禪大師打過招呼后,李琮一行人算是暫且在大興善寺安頓下來。

    自從竺法成離開后,他從前住的禪院一直空著,借了昭陽公主的光,日日打掃,時時整潔,屋內(nèi)堂前隔叁差五還要擺上各色時令鮮花。

    就比如今天,中間的高腳瓷盆里放了幾碗還沒開的冷色睡蓮,稍稍綻開的小口處飄出一點(diǎn)幽香。

    “很懷念這里嗎?”

    李琮從背后抱著竺法成,一晃一晃地蕩著他的腰,像是小貓兒晃吊床,深一腳淺一腳的,也不懂怎么玩才是對的,只是為了一點(diǎn)樂趣。

    竺法成輕聲嘆氣,他不想叫阿琮發(fā)現(xiàn)自己情緒的低落。

    “總歸是許久不來?!?/br>
    譯經(jīng)、打坐、參禪。

    這是他遇見李琮之前的日常。

    而現(xiàn)在呢?

    竺法成順手翻起書案上的一本吐火羅文經(jīng)書,那是故鄉(xiāng)的語言,每一行墨跡旁的圈圈點(diǎn)點(diǎn)都曾訴說他對龜茲的思念。

    現(xiàn)在,這本經(jīng)書已經(jīng)很久沒人翻了,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因為大興善寺中除了竺法成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此精通西域語言的和尚。

    “假的終究是假的,比不得真的?!?/br>
    李琮說的是她特意在公主府中為竺法成打造的明鏡臺。

    那亭臺樓閣與此處院落無一不像,可那些挑燈夜讀的回憶、苦苦思索的日夜、頓悟妙法的喜悅,要如何學(xué)得像呢?

    “可我還是更想……”

    竺法成反身抱著李琮,還未說出口的話盡數(shù)消散于初夏濃綠與淺綠交織的蟬鳴聲中。

    李琮還未全好的眼睛朦朧地瞧見一張憂傷的臉孔,她心念一動,饒有趣味地問:“更想什么?”

    ”更想在你身邊。“

    翌日。

    李琮喬裝改扮出門聯(lián)絡(luò)她在長安的部下,暗中著手準(zhǔn)備前往突厥一事。

    北方戰(zhàn)場瞬息萬變,她總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別人身上。萬一李敬扛不住阿史那多摩的壓力,真的同意了他的荒唐要求,那么,李琮在長安一日,就是多一日的風(fēng)險。

    “殿下,聽說晉王殿下有上戰(zhàn)場的打算,圣人那邊卻不大同意?!蓖跸矁旱?。

    “突厥左將軍一個人折了柴老侯爺,又生擒了廢太子,晉王殿下文不成武不就,去了也只有被拿下的份兒?!睆埮瓋旱?。

    李琮沉思片刻,說:“無論如何,本殿必須去突厥一趟?!?/br>
    除了探一探阿史那多摩的虛實(shí)之外,她還得親自看一看前線士兵的狀況。

    劉嬋娟和霍芝玉聽從她的指示一直低調(diào)行事,她們的官職被廢太子一擼到底,縱是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無力,只好暗中觀察給李琮傳遞情報。

    半個月前,柴嶸去了之后對李琮的舊部多有善待,二人的境況好了許多,可李琮還是難以放下心來。

    “殿下,廢太子……不如……”

    王喜兒說得含糊,可李琮還是聽懂了。

    這是要李玨死在突厥。

    “時也,命也?!崩铉衩啬獪y地說。

    王、張二人拿不準(zhǔn)殿下的心思,只好向她細(xì)細(xì)回報起京中與宮廷的事來。說起來,這金吾衛(wèi)正是要緊的關(guān)口,正是有了這一層關(guān)系,李琮這邊對京中動向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圣人得知云中觀觀主云游之后,便找上了子虛道長的師姊烏有子。費(fèi)了許多口舌之后,烏有子便替觀主呈了一副丹方上去?!?/br>
    “圣人每日睡前都要服丹藥,喝符水,練心經(jīng),可這藥石一日日地灌下去,圣人的臉色也一日日地差下去?!?/br>
    “……為了證明自己寶刀未老,聽說圣人秘密地在宮中養(yǎng)了些供他狎玩取樂的美貌女子,似乎還是瞞著千歲那邊?!?/br>
    多年來,李敬只有竇緲一位皇后。

    不是他有多深情,而是他一對女色本不看重,二是忌憚竇氏的勢力和竇緲手中可能存有的娘子軍殘部力量。

    如今,李敬是說一不二的皇帝,不管是竇氏還是竇緲,都奈何不了他。

    選妃嘛,是不敢的,也沒必要。偷偷養(yǎng)些美女,卻還使得。

    李琮被親爹的偷腥行徑弄得哭笑不得,她知道竇緲對李敬不剩什么感情,也不會為了這件事傷心。問題是,她很清楚李敬為什么會在這個年紀(jì)執(zhí)意尋歡作樂。

    無非是陽痿的男人需要靠再度勃起來證明自己。

    “是藥叁分毒啊?!崩铉挠牡馗袊@道。

    兩個侍衛(wèi)還不懂得殿下話中的深意,李琮見時候不早,不顧二人揶揄的目光,匆匆奔向大興善寺。

    “我回來了?!?/br>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的瞬間,李琮聞到一股煙火繚繞的檀香。竺法成牽過她的手,把她引至中庭池塘,滿池的睡蓮靜悄悄地盛開,在池水中央托著一輪黃澄澄的月亮。

    李琮意有所指地說:“好香?!?/br>
    也不知是在說花,還是在說人。

    “法成帶我來這兒干什么?”

    在李琮模糊的視線中,竺法成笑得靦腆且朦朧,與今夜的月色相比,更添幾分說不出的可人與羞澀。

    風(fēng)月無關(guān)。

    可他的臉還是慢慢紅了。

    “今晚月色很好,想和阿琮賞月?!?/br>
    李琮慣著他,抬起頭來,暖黃的月光落在她的眼里像是漫天蓬勃生長的煙火,而滿天的星辰一盞一盞地明滅,鋪在眼底春水粼粼般的清洌,舞樂絲絲般的飄然。

    原來,西域和長安是那么不一樣。

    就連月亮的顏色都不一樣。

    離開長安這么久,直到抬頭望見月亮的這一刻,李琮才終于有了回家的感覺。

    她漫無邊際地思考著,手腕一涼,用手一摸,竟是那枚她之前還回去的黃金手鐲。

    “阿琮,你還記得那個傳說嗎?”

    傳說,兩個戴上手鐲的人會不可抑制地愛上對方。

    李琮知道這次這枚手鐲是摘不下來了,可她仍然不懂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對貓兒的喜愛、對情人的寵愛、對母親的敬愛、對權(quán)力的熱愛……

    哪一個才是傳說中的愛?

    “法成一心向佛,竟也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

    竺法成捧著她的手,那股淡雅質(zhì)樸的香味越來越近,李琮卻只能聽見那道炙熱的呼吸和此起彼伏的蛙鳴之聲。

    涼風(fēng)吹拂的夜晚,昏沉溫暖的月光。

    還有,開滿睡蓮的池塘邊一對久久注視的情人。

    “貧僧是信的?!?/br>
    破天荒地,他大膽地吻上李琮的唇。

    好似春風(fēng)輕輕掠過水面,又好比露珠跳入卷起的荷葉心中,不帶一點(diǎn)情色的味道,只有道不盡的傾慕與溫存。

    “因為,貧僧已經(jīng)愛上殿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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