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黎沅整個人還有些懵,只記得要禮尚往來,于是也顫著手將那條紅繩給遞了出去。 那,這個也送給你。 司蓉看著那條孤零零地躺在她手心的紅繩,勾起唇角笑出了聲。 黎沅以為司蓉嫌這東西太廉價,正尷尬著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手時,司蓉將自己左手往她面前一伸。 那給我戴上吧。 2. 初秋的晚風(fēng)吹得人格外舒適,此時的路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兩人閑適地并肩走在古鎮(zhèn)的青石板上,附近安靜的能聽見她們彼此的呼吸聲。 黎沅懷里抱著那只足足有半人高的玩具熊,而其他一些小物件都被司蓉拎在手里。 她們后來又玩了好幾個不同的玩具攤,而那些游戲的獎品無外乎也就是這些玩具熊,司蓉懶得拿,于是就盡量將自己的實力控制在了無限接近獎品線的那個標(biāo)準(zhǔn)。 兩人在夜市上瘋玩了一個晚上,黎沅此時已經(jīng)是精疲力盡了,要不是下午她還睡過一會兒覺,說不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癱在地上了。 黎沅將自己的下巴壓在玩具熊的腦袋上,眼神漫無目的地看著她們倆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黎沅心中有一個疑問快要噴涌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黎沅黏糊糊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響起,司蓉。 嗯? 你有喜歡的人嗎? 黎沅記得自己當(dāng)初在醫(yī)院的時候就問過司蓉這個問題,那個時候司蓉的回答是沒有,她當(dāng)時相信了。她此刻又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樣的答案,如果還是沒有,那就說明司蓉不喜歡別人,也不喜歡她;如果有,那個人也可能是任何人。 黎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地上屬于司蓉的影子,她發(fā)現(xiàn)司蓉聽見她的話之后很明顯地頓了一下,隨后又恢復(fù)了正常。 誰都沒有再說話,街道上又恢復(fù)了寧靜。黎沅的問題,像是被晚風(fēng)輕輕的帶走了,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記得。 黎沅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安靜地往前走著,她莫名地,期待起了司蓉下一句要說的話。是她等待的答案,還是一句簡單的晚安呢? 司蓉和黎沅一步一步地走著,直到悅來客棧的招牌出現(xiàn)在了她們的眼里。 司蓉抬頭望向那個方向,她依稀還能記起自己今天下午到達(dá)這里的時候的心情,是放松和安心的。為什么呢?因為她知道在那其中的某一扇窗戶里有黎沅的存在。 在這一刻,司蓉心里有一種強(qiáng)烈又不可阻擋的情緒,讓她開不了口去欺騙黎沅。 她有喜歡的人嗎?有。 那個人是黎沅嗎?不是。 臨近客棧,兩人的腳步更快了,她們都累了,不止是身體還有精神。 黎沅走在前面,就在她一只腳跨進(jìn)客棧的時候,她聽見自己身后傳來了司蓉的聲音。 有。 黎沅落在后面的腳步頓了一瞬,隨后像是沒聽到司蓉的話一般,闊步走進(jìn)了店內(nèi)。 司蓉知道她肯定聽見了,也肯定知道那個人不是她。司蓉跟在她身后,心情有些復(fù)雜。她不知道這種情緒的由來,也不知道這種情緒和黎沅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能確定她不喜歡黎沅,但她也不否認(rèn)自己和黎沅相處起來很舒適。 所以在司蓉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開始慢慢在黎沅面前展露自己的本性了。 黎沅像是累極了,回到房間后就一溜煙鉆進(jìn)了浴室洗漱,進(jìn)去之前還不忘把阻隔劑噴的滿屋子都是。不過一噴完她就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些荒唐的可笑。 黎沅只覺得自己腦子亂糟糟的十分割裂,一面是司蓉環(huán)繞著她時的那種悸動,一面又是司蓉毫不留情的回答。 說來,這個答案好像沒有多令黎沅傷心,只是像是一頭給她澆了一盆冷水,讓她清醒了不少。 黎沅洗了個澡,走出浴室時司蓉正靠在窗邊抽煙,繚繞的煙霧隨風(fēng)消散在空氣中。她穿著拖鞋走到自己床邊,隨后對司蓉說了她們回來之后的第一句話。 司蓉,你去洗吧,我好累,就先睡覺了。晚安。 司蓉掐滅煙頭,站在窗邊的風(fēng)口上,輕聲道:晚安。 黎沅今天也算是身心俱疲,所以很快便熟睡過去。而司蓉卻是站在窗邊抽了一根又一根煙。 自從回到房間之后她就開始了一陣又一陣的煩躁。她和黎沅的相識算不上是什么巧合,就連后來住到對門都可以說是那群家長有意而為。 她起初對黎沅是非??咕艿?,只是因為黎沅有臨月這一層身份在,所以她不得不端著一副溫柔和藹的樣子去接近黎沅,降低她的防備心,從而讓黎沅接下KN的單子。 之前仇安楠說黎沅接稿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司蓉,她當(dāng)時是不信的,但現(xiàn)在看來她卻不得不信。 但司蓉自己心里清楚,黎沅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司蓉從小到大就被當(dāng)成頂級Alpha培養(yǎng),就是用來接手家里的生意的。但她不服管教也不喜歡家里的生意,所以大學(xué)讀完就跑到了國外,家里的生意全甩給了她哥哥。 后來聽說大學(xué)同學(xué)仇安楠的公司出事,她這才帶著技術(shù)和錢財趕回國救人。 或許是和從小的教育有關(guān),她歷來不喜歡嬌滴滴的Omega,她喜歡像她哥哥那樣能和她勢均力敵的Beta。 很明顯,黎沅就是被家里嬌養(yǎng)著長大,典型的嬌滴滴的Omega。 如果不是因為黎沅還有臨月這一層身份,司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她做朋友。 現(xiàn)在,她雖然對黎沅的態(tài)度有所緩和,但也不代表她會改變她的審美和擇偶標(biāo)準(zhǔn)。而此刻,她自以為黎沅對她來說不過就只是一個關(guān)系比較好的合作伙伴。 窗外的天越來越暗,遠(yuǎn)處的燈火卻一點都沒滅,這里像是一座不會累的不夜城,通宵達(dá)旦,燈火通明。 司蓉指間夾著一支煙,明明滅滅的煙頭閃爍著。她面前的垃圾桶里已經(jīng)扔了不少煙蒂,夾在指間的煙緩慢的燃燒著,直到煙灰被吹落,司蓉這才掐了煙關(guān)了窗戶,往浴室走去。 過了一會兒,司蓉穿著一身睡衣帶著一身熱氣,從浴室里走出來。 她剛走到床邊坐下,便看見睡著的黎沅正皺著眉伸手撓自己的耳朵,沒一會兒那片皮膚便紅了一片。 司蓉呆坐在床上,耳邊環(huán)繞著蚊子的嗡嗡聲,她忽然想起來今天黎沅說的窗戶沒關(guān)有蚊子飛進(jìn)來的事兒了。她扭過頭看著自己先前抽煙的地方,足足愣了兩秒。 這些蚊子該不會是她之前抽煙的時候飛進(jìn)來的吧? 司蓉簡直要裂開了,她第一次住這樣的賓館,也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困擾。她以前住十幾二十層的酒店時,那窗戶是想怎么開就怎么開的 熟睡中的黎沅又伸出手開始撓自己的脖子,而有一只蚊子正好在司蓉的眼皮子底下飛到了黎沅的那只手上,開始大快朵頤。 司蓉自然不可能一巴掌打到黎沅手上,所以她只能老老實實地用手在黎沅周圍扇著,期望把那些蚊子給扇跑。 那些蚊子像是吃了生命一號一樣特別聰明,知道黎沅的血不好吸之后便開始圍著司蓉轉(zhuǎn)。 司蓉一巴掌拍死一只在自己頸側(cè)吸血的蚊子,殷紅的血跡和蚊子的尸體在她手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趕緊跑到衛(wèi)生間洗手,也是在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了被黎沅遺忘在洗手臺上的藥膏和蚊香液。 蚊香液只需要插在插座上就好,而司蓉卻捏著藥膏站在黎沅床邊猶豫著。 黎沅脖子上和耳朵上已經(jīng)起了兩個小包,直到現(xiàn)在黎沅也還時不時撓一下,看起來很難受。 司蓉?zé)o聲地嘆了口氣,蹲在了黎沅面前,隨后伸手?jǐn)Q開藥膏的蓋子,一股撲面而來的青草味裹挾了她。司蓉伸手蘸取了一些淺綠色的藥膏在手指上,隨后便往黎沅的耳朵上抹去。 黎沅的耳廓因為指甲的抓撓已經(jīng)變得通紅一片,其中還有個凸起的小包格外顯眼。 耳廓的紅和臉蛋的白皙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司蓉愣了兩秒這才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給黎沅的耳朵上藥。 隱隱間她好像又聞見了一股甜膩的味道,像是蛋糕店里蛋糕剛出爐時的味道、又像是咖啡店里焦糖咖啡的味道。 等她再仔細(xì)一嗅便又只能聞見自己手里藥膏青草的味道和黎沅身上和她一樣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不知道那股甜膩的味道是不是黎沅的信息素,也分辨不出來和她當(dāng)時在黎沅家里的抱枕上聞見的味道一不一樣,她只感覺她對這股甜膩的味道不排斥,甚至有一些渴望汲取。 黎沅被蚊子咬的地方并不多,除了耳朵和頸側(cè)便只有手背上還有一處。 黎沅的手沒有塞在被子里,這倒是大大降低了司蓉的cao作難度。她起身挪了兩步,這才伸手沾了藥膏涂在黎沅的手背上。 黎沅的手很漂亮,指節(jié)修長皮膚白皙,就連指甲也是好看的圓弧狀,一看便是適合拿畫筆的一雙手。 不過,沒一會兒司蓉便頓住了自己的動作,她在黎沅的右手中指指側(cè)發(fā)現(xiàn)了一層厚厚的繭,也正是這層繭讓黎沅的整根中指往右邊的無名指偏去。 司蓉好像這一刻才恍然大悟,讀藝術(shù)的Omega好像也不全是為了養(yǎng)尊處優(yōu),也有像黎沅這樣努力提高自己的。 她們也是在為了自己的熱愛所努力,那層繭就是最好的證明。 司蓉忽然覺得自己所自詡對黎沅的了解,可能不過是冰山一角,原來的自己對黎沅的一些印象也可能都是刻板的。 即使是Omega,那也是千人千樣。 3. 之后的兩天里,黎沅便老老實實的在采風(fēng)了,和司蓉也變回了普通朋友的相處方式。她們一起逛遍了整個古鎮(zhèn),黎沅拍了幾乎所有她感興趣的事物,但她的相機(jī)里留下的關(guān)于司蓉的影像,卻都只是背影。 黎沅不再無時無刻地關(guān)照司蓉,司蓉覺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些郁悶。她對自己情緒的由來沒有頭緒,索性也將自己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這場旅行中,跟著黎沅的腳步走遍了整個古鎮(zhèn)。 這天清晨,黎沅背著自己的畫筒和畫架站在了門口,她已經(jīng)和阿蘭約好了今天要去古鎮(zhèn)中心的平輕湖去畫水景。 說起阿蘭,也算是她在這個古鎮(zhèn)交的一個忘年之交了。 阿蘭本名叫喬蘭,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她只有一個Omega父親。不過她的爸爸對她很少管束,一周前她掐準(zhǔn)她爸爸出差的時間從學(xué)校里逃了出來,直奔阿若這里。 至于她和阿若的關(guān)系,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阿若是她爸爸的朋友,她曾經(jīng)和她爸爸一起來過這里,這也是她能跑到的離她爸爸最遠(yuǎn)卻最安全的地方。 十幾歲的孩子可能以為自己的暫時消失能讓父母著急,但據(jù)黎沅所知,阿蘭的父親除了剛開始打過電話給阿若后,就再也沒有過問過阿蘭的消息。 司蓉知道黎沅和阿蘭有約,便沒有跟上去湊熱鬧,而是在房間里休息。她想,黎沅可能也不希望她去打擾她們。 阿蘭喜歡畫畫便也喜歡上了這個溫溫柔柔的Omegajiejie,她好不容易約好了黎沅,所以一早便在樓下等著了。 阿若拿阿蘭沒有辦法,再加上孩子的親人又把孩子托付給她一段時間。她知道黎沅不是什么壞人,索性也就隨阿蘭去了。 黎沅穿得像一個剛?cè)雽W(xué)的大學(xué)生,和十五六歲的阿蘭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對親姐妹。 平輕湖離悅來客棧不遠(yuǎn),但最近古鎮(zhèn)上人很多,所以她們擠著擠著速度就慢了下來。 阿蘭挽著黎沅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她旁邊,走了幾步阿蘭卻忽然轉(zhuǎn)過頭看向黎沅,歪著頭問道:小沅jiejie,你和你的Alpha吵架了嗎?就和你一起住的那個。 黎沅正笑著的臉?biāo)查g僵了下來,隨后才勉強(qiáng)扯著嘴角笑了笑,你從哪兒聽來的啊,沒有這回事啊。而且她不是我的Alpha。 阿蘭卻一臉我明白了的樣子點了點頭,原來是你表白被拒了呀。 你、你別瞎說!說著黎沅便要伸手去捂她的嘴。 哎呀,小沅姐你別害羞嘛,你這樣的表情我在阿若姐身上見得多了,她幾年前給我爸爸表白失敗的時候就是你現(xiàn)在這幅表情。阿蘭手里拿著雪糕吃得開心,倒是沒在意自己一時嘴快說出了一個大八卦。 黎沅無意探究別人的隱私,所以也沒多問。孩子的好奇來得快去得也快,等阿蘭和黎沅走到平輕湖的時候阿蘭已經(jīng)忘記了這件事了。 湖邊的游客不多,但擺攤的小販倒是不少,阿蘭最近也算是在這片和大家混熟了,她性格好嘴又甜,這附近的小販都很喜歡她。 喲,阿蘭今天怎么沒有看店啊?賣水果的大叔爽朗地和她打著招呼。 李叔,我今天來湖邊寫生呢,阿若姐在看店。 看不出來,你還真找著人教你畫畫啦? 那可不,我這次的老師可厲害了!阿蘭在和黎沅熟悉了之后就去網(wǎng)上看了黎沅以前畫的一些稿件,也讓黎沅給她看了好些她在學(xué)校時的一些作品。 黎沅現(xiàn)在在阿蘭心里那可和救世主差不多。 兩人在湖邊找了個能觀察到整個湖面的位置,將湖對岸的樹木草叢盡收眼底。 黎沅在湖邊架好畫架,又習(xí)慣性地抽了一根畫筆盤好自己后腦勺的頭發(fā),不過耳邊的一些碎發(fā)還是被風(fēng)吹散了一些。 陽光灑在黎沅的身上,淺茶色的頭發(fā)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箔,白皙的面容在陽光的照射下幾近透明,還有那雙漆黑的眼眸,正熠熠生輝。 阿蘭站在黎沅旁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忽然覺得那位和黎沅同行的Alpha應(yīng)該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小沅姐這樣的Omega都不要,還要什么自行車?。?? 你看著我干什么?快把頭發(fā)綁起來,不然你這頭發(fā)待會就得變成彩色了。 阿蘭眨眨眼,哦,好。 對了,這里離湖邊有點近,你畫的時候要注意安全,不要掉下去了,不然我可不會跳下去救你。黎沅說著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阿蘭擺了擺頭妄想掙脫黎沅的鉗制,知道了知道了。 兩人這邊倒是其樂融融一片祥和,悅來客棧那邊卻意外地迎來了一位阿若的熟人。 彼時,阿若還在算著這段時間店里的收入情況,沒一會兒她就感受到了店里出現(xiàn)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阿若抬起頭看見來人,整個人像是活了起來,眼底皆是笑意,你來了。 那人點了點頭,隨手將自己拎著的禮物放到了柜臺上,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她很聽話。阿若看了看袋子里的東西,可以確定那些東西都是用心準(zhǔn)備的之后便將袋子收到了柜臺里,謝謝你的禮物。 她人呢?那人問道。 她和阿若的話還沒說完,便聽見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一道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