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還以為會睡到天亮呢。” 隨著話音,隔壁辦公桌的燈亮起來。周泫御倚坐在人家的辦公桌上,一雙大長腿 斜架著,露出幾分鮮少能見的痞氣。 “你怎么來了?”君兮拿起他的外套,隔層被她捂得熱熱的,想必他來了有一會兒了。 “關愛員工,不該嗎?” 君兮撇嘴:“關愛員工就不該無緣無故讓員工加班。” 周泫御晃了晃腿站起來,走到她身邊隨手翻看她的翻譯情況,一本正經的問她:“什么無緣無故?高經理沒有告訴你,這些文件著急要?” 君兮說不出話來,他是老板,老板剝削員工哪里需要解釋的,隨心所欲就是他的理由。 “進去吧。”周泫御忽然說。 “嗯?” “去我辦公室做。”他說著,就替她抱起了那沓資料,徑直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君兮他們的辦公室是大辦公室,制冷制熱都靠中央空調??倓障掳嗟臅r候關掉了空調的總開關,她一個人又不好意思再去打開,所以一直挨著凍。 周泫御的辦公室暖氣很足,他把資料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隨手又拉開了辦公椅。 “過來坐?!?/br> 君兮搖頭,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這可是總裁的位置誒,我怎么可以隨隨便便亂坐,要是被誰看到,豈不是要戴上謀權篡位的帽子?!?/br> 周泫御蹙眉,強調一遍:“這些文件很急?!?/br> “可是……” “你不敢謀權篡位,就敢違令不從?” 君兮嘖嘖嘴,他說的好像也有道理。要是擱在古代,這兩條罪都是要殺頭的,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她不如過過癮再上斷頭臺。 她走過去,他注視著她,讓他忽然有了小時候被他捉住寫作業(yè)的感覺。真不自在,不自在到她的心“砰砰砰”亂跳。 總裁的皮椅坐著的確舒服,可這舒服大概也僅限于她這樣插科打諢的人,真正在高位的,能感覺到的怕多數(shù)只有高處不勝寒的無奈。 周泫御讓她坐下后,自己轉了個身往沙發(fā)那邊去了。他隨手拿了本雜志,二郎腿一翹,這架勢像極了監(jiān)工的包工頭。 君兮撇嘴,一瞬間哭笑不得。 屋里靜悄悄的,她卻無法再找回剛才自己一個人時的專注了。她甚至不用抬頭,余光就像是強力膠一樣的黏在他的身上。 他到底是什么人,看雜志都能看出國/家/機/密文件的專注。 君兮為自己不受控的懶散嘆了一口氣,眼波一轉,看到他辦公桌上的那支鋼筆。 那不是多金貴的鋼筆,筆身是檀木做的,玩樂的性質多于商用。她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木頭做的鋼筆,是誰贈與他的。 “怎么?”周泫御忽然轉頭,將她游離的模樣收盡眼底。 她就像是個窺探了別人秘密的小偷,忽然被人抓個正著,臉上止不住的發(fā)紅發(fā)熱。 “嗯?”周泫御朝她走過來。 她腦門一熱,也不知道如何下的決心,瞬間將那支鋼筆抓了起來,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這是林老師以前送你的吧?!?/br> 周泫御的腳步明顯一頓,思索了幾秒之后淡淡的從君兮手里拿過鋼筆。 “嗯?!彼粍勇暽攸c了點頭,隨手拉開抽屜,把鋼筆放了進去。 “林老師現(xiàn)在在哪兒?” “起來,我送你回去?!?/br> 他明明表情語氣皆沒有變,可辦公室里的氣壓明顯變低了。 君兮乖乖站起來,她知道自己踩到地雷了。雖然她并不知道這五年來周泫御和林景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單從他回國之后身邊多了個嬰水靈,她就能猜到,當年前腳都已經踏進婚姻殿堂的一對璧人,后來一定是沒能走到最后。 從下電梯一路到停車場,周泫御始終走在她的前頭。他步伐不亂,可停車場虛晃的燈光讓他的背影顯得搖搖欲墜。 她心里難受極了,哪怕她是無意觸到他的傷疤的??伤?,她就也跟著疼了。 “周總……”她輕聲的叫一句,這個時候,她是無法開玩笑一樣喊他叔叔的。 空闊的停車場將她的聲音打散了,他似乎沒有聽到,越走越快。 她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低著頭,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周總!”她大喊一句。 他停下腳步轉身。 君兮躊躇了一下,說:“對不起。”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的鼻頭有些酸。 周泫御看著她,那么暗淡的環(huán)境里,她的瞳仁卻亮的好似會發(fā)光。他沒有忽略她眼眶里那層輕薄的水霧。 心忽然一陣絞痛。是他不好,是他情緒太重了。 “我不是故意……” 君兮話音未落,就感覺自己的后腦勺被周泫御的大掌按住了,她錯愕抬眸,還未看清楚他的表情就被他按進了懷里。 眼淚就這樣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攥住了他的衣角 ,小小的挪了一步,讓自己靠他更近些。 “對不起,我不該提……” “沒關系?!彼牧伺乃哪X袋,細細地呢喃一句,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這不怪你?!?/br> 多少年了,他好像終于在這一刻,看到她眼淚的這一刻,莫名釋懷。 是的,這不怪她,不怪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