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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只能是薩珠了。 謝陟厘決定賭這一把。 賭古納和薩珠兄妹情深,古納舍不得眼睜睜看著薩珠去死,愿意跳下來試圖救援。 謝陟厘到此時,才明白自己竟是個賭徒。 她自嘲地一笑,閉上了眼睛。 淚水仿佛已經流干了,臉上與心中皆是一片平靜。 阿煊,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總是你替我實現心愿,這一次便由我為你實現一個吧。 ——若是古納能死在這里,你所渴望的邊疆太平、國泰民安,是不是就更近了一步? “薩珠!” 古納發(fā)出一聲狂吼,跳了下來。 他打算拿謝陟厘當rou墊,踩著謝陟厘帶meimei出去。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流沙里原本已經陷入了三個人,此時他魁梧的身軀一躍而下,流沙仿佛承受不住這么大的重量,隱隱發(fā)出轟然一聲響,底下猛然裂開了一只大口子,糾纏在一起的三個人一起沉了進去。 沙塵暴狂卷,旁邊的沙子很快流動過來,淹沒了缺口。 黃沙無聲起伏,一如千萬年來任何一日,再看不出半點端倪。 第62章 我會保護你 四周白茫茫一片, 如煙霞般縹緲。 有稚嫩的童聲傳來,帶著一絲隱隱的哭腔。 “師父,為什么別人都有爹娘, 就我沒有?” “誰說的?人人都有爹娘, 阿厘自然也有?!蹦凶拥穆曇魷喓駵睾汀?/br> 這是……師父的聲音。 謝陟厘模模糊糊地想。 “真的嗎?”先前的童聲問, “那我的爹娘呢?” “阿厘的爹娘啊,是天上的神仙。我路過的時候,神仙說,‘小伙子, 你很不錯, 我們的孩子就交給你來養(yǎng)了。’于是就把你托付給了我,他們還讓我好生照顧你呢, 說等一百年后,就來接你啦?!?/br> “嗯!我要好好吃飯, 快快長大, 快點長到一百歲!” 小女孩子清脆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謝陟厘腦子里迷迷糊糊的, 隱約知道,自己在做夢。 小時候她看著別的孩子一手牽著爹, 一手牽著娘, 小手分別被握在兩只大手里,身子便能悠悠蕩蕩地懸著打秋千, 每瞧一次, 就羨慕一次。 她想那一定很快活吧?因為每一個這樣做的小孩, 笑聲都清脆比鳥兒的啼鳴還要好聽。 有一天她坐在院門前的石階上,數著有三位這樣隨父母一起回家的小孩,心里頭的難過再也憋不住, 在師父回家的時候,含著眼淚撲上去抱住師父的小腿,問出了那樣的話。 長大后她自然知道師父說的“一百年后”是什么意思,但在最眼饞旁人有爹娘的那幾年,師父口中那對神仙父母給了她最美好的想象,以及溫柔的籍慰。 謝陟厘吃力地睜開眼睛。 睜開與合眼似乎并無差別,眼前仍然是一片濃重的黑暗,她全身骨骼都在作痛,像是給人套在麻袋里從頭到腳都揍了一頓。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師父了,是不是因為馬上就要在黃泉相見,所以師父才提前入夢呢? 這樣想著,死好像沒那么可怕了。 她半撐著坐起來,手底下是一片沙礫,她一動便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手忽然碰到一樣冰冷的物什,她對它的大小和溫度太敏感了,一下子便握住了它——槍桿。 風煊的槍! 謝陟厘抓住槍一個激靈。 槍在,風煊是不是也在?! 她忍住了已經到舌尖的兩個字,用盡可能小的動作在黑暗中摸索。鐵槍仿佛是冥冥之中神明給她的司南,她摸到槍尖附近的時候,手碰到了冰冷的鎧甲。 是風煊身上的明光鎖子鎧。 謝陟厘再也顧不得其它,點燃了火折子。 風煊仰躺在沙礫上,英挺眉目安然閉合,仿佛睡得正香。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脈搏也滯慢無力到了極點,再放任下去,必是垂危之相。 謝陟厘迅速解下他的鎧甲,完成之前在戰(zhàn)場上未竟的療傷。 沒有水,無法清洗傷口,但眼下當務之急是止血。金創(chuàng)藥和紗布在此時是救命之物,謝陟厘包扎完之后摸了摸腰上,萬幸水囊還在。 她輕輕將風煊的頭托起來,枕在自己腿上。他大量失血,急需補水,可是人已昏迷,水倒進去直接從嘴角溢出來,竟是不曉得吞咽。 謝陟厘自己含了一口,低頭,舌頭撬開他的唇齒,一點點把水喂進去。 起初幾口風煊全無反應,最后一口時,謝陟厘只覺得風煊的雙唇微微一動,她的舌尖被他含在嘴里吮了吮,帶起一陣異樣的酥麻。 有反應是好事,說明他的神志在恢復。 風煊像是渴得狠了,吮完了這口水,還不打算放開謝陟厘,像是要把她的舌頭一起吞下去。 好在他到底身受重傷,使不上力氣,謝陟厘輕輕一掙便掙開了,但也給他這兇蠻的力道嚇著了,險些喘不上氣來。 “阿厘……”風煊閉著眼睛,眉頭緊皺,恍然身陷噩夢,“阿厘……” “我在,我在?!敝x陟厘的心忽然變得好軟好軟,又酸又軟,還熱熱的,脹脹的。 這次風煊喝得下水了,謝陟里托著他的頭,就著水囊喂了他好幾口,他滿足地安靜地下來。 謝陟厘試了試風他脈搏,雖然依舊微弱,但已經比方才穩(wěn)定一些了,這才放心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