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襲暗大步跨入帳中,冷冷的睨視著躺在床榻上的柳云詳:“說吧,怎么受傷的?” “王,王爺,”絲毫沒有了先前的戾氣,對于眼前的男人有的只是十分的恐懼“屬下也不知,是被人從身后襲擊的?!?/br> “身后?難道你作為一個將軍,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嗎?告訴本王,你當(dāng)時在做什么?”襲暗冷哼出聲,雖然只在柳云詳三步開外,卻壓抑得令他神魂皆懼。 “沒,沒有,屬下沒注意到,太突然了?!彼奶摰牟桓艺曇u暗,總不可能說是因為他想要**水姬而疏于防范吧。 “柳云詳,若再有下次,本王不需要這樣的將軍。”襲暗的周身閃現(xiàn)出危險的訊息,緊擰的俊眉下,雙目深邃的盯著床上的人“你好自為之吧”。 “是,王爺。”柳云詳表面溫順的答應(yīng),心里卻在暗想,水姬,你逃得了昨日,逃不了一世,哼。王爺?shù)呐擞衷鯓樱移觥?/br> 襲暗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呆,說完幾句話就走了出去。 “王爺,您慢走。” 柳云詳抬起手摸了摸纏滿紗布的腦袋,這副模樣可謂丟臉丟大了。要讓人說堂堂一個將軍竟被人暗傷都不知,還昏迷不醒的被人抬回來,“媽的。”嘴里不住恨恨咒罵。 百里會一如往常般,昨天將水姬送回去時她只輕輕吩咐了一句“明日,你不要慌張,料他也不敢張揚,今后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看著水姬入了她的營帳,百里會才摸黑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卻反反復(fù)復(fù)終不能睡。這幾個月的一幕幕如夢魘般縈繞在她心間,燃盡的燭火發(fā)出最后一絲微弱的光,也沉寂了。 “柏會,你知道嗎?昨晚柳將軍被打傷了?!币淮笄逶纾∷{便拉著百里會輕聲地說道。 “聽說了,不都傳遍了么?現(xiàn)在醒來嗎?” “好像醒了,我跟你說哦,這個柳將軍最壞了,老是調(diào)戲手下的丫鬟,哼,活該?!?/br> 百里會邊忙著手中的活邊笑起來:“就是,哪有李將軍待人好,體貼丫鬟,還送果子呢?!?/br> “柏會,你肯定瞎想了,不然怎么老是那樣笑?”小藍微微的鼓起腮幫子,模樣煞是可愛。 “瞎想?沒啊,我的笑怎么了?” “我也說不清楚唉?!?/br> 兩人不由相視而笑,各自忙著手中的活。 “柏會,你是哪里人???”小藍的性格就是這樣,一刻也不消停。 “長安。”百里會輕描淡寫的道,眼神卻多了一絲閃躲。 “長安?肯定很好玩,我都沒有去過呢?!毙∷{抬頭望向上空,一臉的向往,那模樣猶如信徒膜拜上蒼般純凈“那你怎么回到這里呢?你的家人呢?” 百里會重重的低下了頭,心底的痛似傷疤結(jié)痂后復(fù)又被撕扯開來,緩緩將手掌放到心房的位置,緊握成拳。 “柏會,你怎么了?”小藍雙手按放在她肩上,感覺從手底下傳來一陣陣的顫抖。 “沒什么,”百里會輕緩啟音“我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是長安的一名商人。聽我的奶娘說,他們第一次相遇時正是寒冬,下了第一場雪,我母親在綻開的梅花林中,美的像不染纖塵的圣女?!?/br> “我父親家中本有一妻一妾,但還是不顧眾人反對娶了她,受盡獨寵,直到我母親懷孕。世上的男子,情深的到底有幾個呢?我父親他還是一樣,同樣是凡胎濁物,一年之后便又娶了一房妾室。” “那時候,家里的幾位夫人所生都是女子,我父親他即便已不再愛我母親,但他看中了她的肚子。直到臨盆那天,我母親又遇上難產(chǎn),我父親對產(chǎn)婆說,我只要小的。小藍,你知道嗎?他根本就不給我母親一個活下去的機會,他居然說,我只要小的?!卑倮飼钌畹目粗∷{,自己是信任她的,家里面的事她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只是在這一刻,像要傾訴般。 “奶娘說,我母親死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她說,母親是積了太多的怨恨。如果說兩者只能選一的話,她毫不猶豫的會選擇保全我??墒牵嬲挪婚_的是,自己托付的男人是如此決絕。” “母親下葬的那天,原本晴朗的天下起了鵝毛大雪,是百年未見的雪災(zāi)。整整下了九天,高山也被覆蓋了。我父親是個好面子的人,下葬那天的排場不差,白色的棺木以數(shù)百種花粉混合的香料浸泡一遍,使得一路上始終飄散著一股很美很美的香味?!靶∷{輕輕看了百里會一眼,發(fā)現(xiàn)這時候的她,眸上泛起了一層色彩,像是在講述一個精美絕倫的故事般。 “途經(jīng)他們初遇的那片梅花林時,枝上的紅梅突然搖曳,伴著輕風(fēng)飄到白色的棺木上。那一年的人們都不會忘了這樣的奇景,原本紅艷的梅花枝上瞬間便干禿了,一片林子的花居然連一片花瓣都不剩?!?/br> “而,我母親的棺木上卻被妖冶的紅給覆滿了,看不出一絲原有的色彩。好多人都嚇壞了,因為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任雪下得再大也替代不了棺木上的紅色。帶著那樣的傲骨,我母親被長埋地底。奶娘說,連花兒都看不過去了,她死的太冷清了,太寂寞了,它們都是陪她的?!?/br> 小藍眸中已經(jīng)浸滿了涼意,稍傾過身子將百里會的頭擱在自己的肩膀上。 “隨著我的慢慢長大,我只多了一個meimei,我父親再沒有添過其他子嗣,我相信因果報應(yīng)的。我母親葬禮上的一幕早就傳開了,人家都說,她是花妖,而我是花妖的女兒?!卑倮飼酀男α似饋怼八媸腔ㄑ秃昧?,妖是不會死的?!?/br> “柏會,別說啦,一切都過去了,你母親她現(xiàn)在肯定過的很好?!毙∷{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的一處“看,她在看你呢,她不喜歡你哭。” 百里會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微腫的眸半瞇起來“我看到了,白衣勝雪,紅梅發(fā)簪,真的看到了。” 兩人就那么一句話也不說,呆呆的盯著上空,仿佛那里真有一人在回望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