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襲暗趕回宮中時,百里會已是昏迷不醒,蝶兒擔憂的站在一側(cè),屋內(nèi)的寒冰仍透著無限的涼意。 男子拿起一旁的濕巾輕拭著她的額頭,一臉祥和,似是睡著了般。 襲暗抱起百里會,走出寢宮,宮門外,軟轎早就在一處候著,地上,跪著文武百官。 “皇上……”。 襲暗將女子放到軟轎之上,“朕此去皇陵,最晚不過三天,你們起身吧”。 “是,”幾人湊至一處,雖是猶疑,卻不敢多言。 男子上轎,將沉睡中的百里會小心的抱到身上,“會兒,我同你一起,去那雪山之巔”。 身后的百官一路跟著,直至到達皇陵。 南朝歷代君王皆葬于此,半圓形的墓xue,旁邊環(huán)著兩排守衛(wèi),見到襲暗,均一一下跪,“參見皇上”。 男子抱著百里會下轎,一路拾階而上,只要過了這皇陵,對面,就是那桃花之源。 “皇上……”,身后,百官再度齊跪,恭送天子打開那塵封之門, 襲暗一身明黃,在早起的晨光中,猶顯絢爛。碎色的金黃,打在男子精繡的龍紋圖案之上,熠熠生輝。 懷中的女子,濃密的睫毛半合著,素凈的小臉,此時絲毫不施粉黛,透著一股蒼白。 皇陵之外,蒼郁的松柏參天而起,說不出,道不盡的肅穆。 襲暗身形一動,抱著百里會走進皇陵。 巨大的石門,在身后轟的一聲關(guān)啟,阻擋了外界的人氣,一股透心徹骨的寒意,鋪天蓋地而來。 四周的石壁之上,垂掛著一盞盞紗燈,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寒池,臨空架在上方的,是南朝歷代君王的冰棺。 襲暗抱著女子繞過寒池,來到一處用冰雕刻而成的床榻之上。 一層層的霧氣齊聚而起,在上方,氤氳成一片。 男子將她放到冰床之上,四周的寒氣匯集至一處,慢慢襲入女子的體內(nèi)。 身下,那透明般的冰涼,一一反射出襲暗那滿面的憂慮,以及,毫無掩飾的,心痛如麻。 出來之時,男子特地幫她換了一件白色的雪紡紗,那是,最適合她的顏色。 百里會仿佛跟著那草原之鷹走了許久,忽的,身后一股巨大的引力,將自己拉了回去。 還未來的及在夢中轉(zhuǎn)身,女子便無力的睜開了眼。 一堵高大的身影遮住自己半邊身子,襲暗背對自己而立,身形挺拔,望向前方。 “襲暗……”,百里會輕喚出口,雙手撐在兩側(cè),坐了起來。 男子欣慰的轉(zhuǎn)身,臉上溢滿喜悅之色,“會兒,你醒了”。 百里會望向四處,懼怕的蜷了蜷身子,“這是哪?” “是皇陵,”襲暗在她身側(cè)坐定,望著那懸掛而起的冰棺,“這兒的寒冰,經(jīng)久不化,用來護我先祖的龍體?!?/br> “會兒,”男子伸出一手,輕輕的在她頰邊摩娑著,“我們?nèi)ツ茄┥街畮p,這病,怕是醫(yī)治不得,唯一的辦法便是,借助那邊四季陰寒的氣候,使它不再發(fā)作”。 “雪山之巔?”百里會緊咬下唇,低下了頭,“襲暗。我們真的去得了么?” 女子幽幽的抬眸,似水翦瞳中,卻是泛著無限的澀意,嘴輕開,隨著再度發(fā)問,眼角的淚便滑落了下來,“暗,我們真的走的了么?” “會兒,”襲暗怔忡的望著女子,“你怎么了,不相信我么?” 百里會輕搖了搖頭,伏在他的胸前,“不是不信,而是,我好不安”。 襲暗嘴角輕勾,一手攬上女子的肩,“別怕,有我呢”。 “襲暗,你走了,這江山怎么辦?”百里會并未抬頭,悶悶的出聲。 “會兒,不要問,就讓我,自私一回吧,等到天一暗,我們馬上就走?!蹦凶訉⒛樰p靠在她的發(fā)上,一手執(zhí)起她的葇荑,放在掌心。 百里會不再言語,只是點了點頭,心里,卻是極度不安。 兩人緊靠在一處,襲暗想著,今生,便可以日日相守,如此相擁。 而百里會想的卻是,這,怕是最后一個擁抱了。 用力的將雙手環(huán)在男子的腰間,百里會埋在他的胸前,深呼入一口氣,好留戀啊,這樣的感覺。 小腦袋在他身前輕輕摩娑著,襲暗寵溺的笑著,將女子擁的更緊。 這樣的姿勢,竟是維持了一天,誰也沒有嫌累,誰也沒有放下。 “會兒,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男子欲起身,卻被百里會一下?lián)ё?,坐了回去,“暗,讓我再抱抱,這樣的溫暖,我要記住一輩子”。 “又說傻話,今后的一輩子,這都是你的”。襲暗不疑有他,拉起了女子的手。 百里會跟在身后,不覺間,臉上竟是一片冰涼,隨著男子的力,走過一道道石路。 兩人在一扇門前停住腳步,襲暗伸手一指,“會兒,走過了這道門,我們便自由的”。 百里會抬眸望向男子,似是被感染般,點了點頭。 襲暗在一旁的紗燈處,輕輕一旋,那古老的石門便向兩旁拉開,拖拖沓沓,帶著尖銳的刺耳之聲。 待到完全打開,男子才牽起百里會的手,走了出去。 外面,竟就是一片綠蔭的草木,整個南朝的天宮,就這樣被拋在身后。 不遠處,一輛馬車早就侯著,天已被拉了下來,只有那繁星,點點綴亮星空。 夜空,被一道流星劃破,阻住兩人腳步的,是一道溫和的女聲。 “暗兒……”。 那股不安,消逝了,百里會轉(zhuǎn)身,見是太后。 “母后,”襲暗劍眉挑起,猶疑的望向走近的女子。 “暗兒,你們這是要去哪?”太后上前,站在兩人身側(cè),“告訴母后”。 襲暗一手攬著女子的肩,“我要同會兒一起走”。 百里會望向太后,女子的眸亦定在自己身上,那里,蘊藏著無盡的憐惜,心疼。 “會兒,你真的要同他一起走么?”太后執(zhí)起她的一手,目光赤誠而堅定。 “母后,我……”,百里會再說不出一句話,側(cè)目瞅向身側(cè)的男子。 “母后,朕去意已決,這次,誰也不能阻止我們,”襲暗對上女子的眼,輕輕點了點頭。 太后走向那皇陵處,滿面沉痛,“你怎么可以,要不是朝中大臣事先便察覺到蹊蹺,通知你父皇趕回京,母后問你,撩下這國無君主的爛攤子,你走的能心安理得么?” “孩兒已經(jīng)錯過一次,這君王的擔子好沉,為什么偏偏就落在我的肩上?如今,又是兩者選一,你們還要逼得我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母后,我已經(jīng)放不開了”。襲暗牽起女子的手,“我也不會再放開”。 百里會苦澀的眨了眨眼,月光下的皇城安靜祥和,誰能想到,明日是不是血雨腥風,周邊國家更是虎視眈眈,恨不能將這繁華之都,吞凈噬干了去。 突然,一種感覺好強烈,女子望向那無垠的天際,原來,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隱在這世間,不過是一顆小小的砂粒而已。 可如今,卻因為自己,將害得蒼生荼盡,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盛世,竟是要毀在自己的手里。 “母后,您別再說了,”襲暗閉上眼,一臉狠絕,他顧不得那么多了。 “暗兒,”太后一臉哀怨,一手指向后方,“這千世霸業(yè),過不得三日,就將被那蠻夷夷為平地,如今,你父皇已經(jīng)回宮,暫壓局勢,你竟還是如此執(zhí)迷不悟”。 “母后,”男子緊閉的雙眼忽的睜開,黑遂的眸中,波瀾起伏,“父皇可以為了你,放棄整個后宮,為什么我就不行,這皇帝,誰愛當,誰當去”。 “住口,”太后一臉沉痛,滿目絕傷,“你竟是本宮的孩兒,對,你也可以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整個后宮,但是……”,女子整了整身形,轉(zhuǎn)而面向那片皇陵,“你不可以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整片江山!” “哈哈……”,襲暗突的大笑出聲,“今日,誰也阻不得我”。 太后身子一僵,狠狠的閉上眼。 男子的去意已決,那般不顧一切,這天下,還有誰能替代的了了?還有誰能,保得??? 百里會望向襲暗,在他的眸中,看見了矛盾,昔日的戰(zhàn)神,自然是知道兩人一走了之的結(jié)果。卻仍是執(zhí)意,難道,真是要踩著千人尸萬人骨,過那所謂的幸福生活么? 如今,天已暗,女子真怕,有那么一天,蔓布的鮮血會染滿霜天,即使身在另一處,可終究逃不過同一片藍天。 百里會只覺雙眸酸澀,喉間更是哽的難受,一把聲音逸不出來,卻又不愿吞下。 “襲暗……”。 男子回頭,一手敷住女子,輕拍了拍,那樣的透徹的眸,分明帶著一種訊息,相信我。 百里會眼一閉,那蓄滿眼眶的冰涼,便順著眼角,悄然滑落,“暗,你回去!” 你回去,這一聲,音很低,卻如敲響的鼓般,聲聲擊在男子的心間。 太后難以置信的回轉(zhuǎn)過身子,緊盯著月影下,女子那孱弱的身形。 “會兒,你說什么?”襲暗不信,再度問出了口。 “我說,你回去……”,百里會微揚起頭,深深的,將男子印入心間。 “我不懂……”,襲暗搖了搖頭,不能相信。 “母后說的沒有錯,暗,你是王,怎可以為了我,賠上千萬百姓的命?”百里會伸出雙手,放在男子的頰邊,“暗,我愛的男人,是有擔待的王,是南朝人敬重的皇帝,是這片江山的掌權(quán)者,更是,山雨來襲之時,那力擋一切的南朝之魂。今生,我是你的后,我便不再遺憾,這樣的生活,都不是我們想要的,卻,都不是我們能選擇的了的”。 女子無聲的抽泣著,撫在男子臉上的手,微微發(fā)顫,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濕了發(fā),濕了衫。 也濕了,男子的心。 襲暗拉下她的手,將女子緊擁入懷,雙手在身后交匯,卻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不……,會兒,不要同我講那么多,我不要聽,”男子固執(zhí)的擁著,一旁的太后見狀,禁不住落淚,以錦帕輕輕擦拭著。 “暗……,”百里會伸出雙手,攀住男子的后背,他擁的好緊,連氣都難以喘上幾分。 “暗……”,女子再度輕喚,“你回去,我在雪山之巔上,一樣也能天天望見你,我知道,在那遙遠的南方,我的夫君,會將南朝發(fā)展成為一方之最,同樣的星空下,我只需抬頭,便能望見,那最亮的一顆,肯定是我繁華的南朝之都”。 百里會輕退開身子,男子卻是怎么也不肯松手,頭,深深的埋在她的頸間。 “暗,”女子再也抑制不住,哭喊出聲,“我們都放手吧,我也不該回來,不該有這牽掛,襲暗,若你執(zhí)意,你以為我會開心嗎?不,不會,以后的每一天,我的生活便如煎熬般,日日噩夢纏身,說我是惑亂,我說是妖孽,說我毀了這個南朝?!弊詈蟮膸鬃郑瑤е沟桌锏目藓?,百里會雙手掩面,哭泣的聲音,凄凄艾艾。 男子倒退著幾步,卻是望向了那一處的太后,“母后,難道,想過一個平常人的生活,是那樣難么?想毫無負擔的愛一個人,真是那么難么?我,不懂。” 太后雖是心痛萬分,可那回答,卻是堅毅萬分,“對,除非,你下輩子不再是君王。這,是你的使命,是你拋不得,棄不了的一世責任”。 襲暗呆楞在遠處,忽的抬頭,仰天長嘯,雙膝狠狠跪了下去,兩手,緊握成拳。 襲暗,對不起,我不能同你相守一生。若我留下,只能讓你看著我,一天天憔悴下去,直到,我死。 我不要,我也好怕,我若死了,便再也不能想你,再也不能,記得你的樣子,再也不能……。 百里會一步步,走到男子身前,雙膝跪下,將他的上半身拉起。 襲暗緊閉著雙眼,一種溫熱的液體,卻是滑出了眼眶。 “暗,我走的時候,你不要睜眼,就讓我一人,背對著你離開,”百里會將腦袋擱在男子的肩上,“我們不能,這么自私”。 襲暗挺拔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住,雙手再度緊緊環(huán)住女子。 那是怎樣的絕望,百里會懂。 真的絕望到,連呼吸都疼痛,全身,如被抽盡般,痛徹心扉。 女子退開身,俯身吻住他眼角落下的液體,舌尖微微伸出,將它吞入腹中。 濕熱的吻一路而下,在他唇角處輾轉(zhuǎn),襲暗薄唇輕啟,將女子納入。 那樣的吻,何來甜蜜,混入其中的,不知是誰的淚,在兩人口中留連,帶著淡淡的苦澀,堅韌的決裂。 男子不舍放開,緊緊相纏,一手抵在她的腦后,吻的更深。 太后站在一側(cè)不忍再看,別過了眼。 淚水肆意而下,百里會睜開朦朧的眼,如若再這樣下去,她深知,自己會走不了。 雙手抵在男子胸前,微微用力,襲暗雙眸緊閉,一手覆上她的柔荑,拉了下去。 百里會全數(shù)承受,直到,胸腔內(nèi)被掏盡。 男子退開,兩人前額相抵,喘息著。 “襲暗,我得走了……”,百里會紅著眼,連聲音也是哽咽而出。 “不……”,男子說什么也不肯放手,他知道,這樣一放開,就是一輩子。 “暗,記著,如果我們哪一天不在了,過那奈何橋時,千萬別喝那孟婆湯,我要生生世世記著你,但是,在我們的今生,一定要好好活著,為了你,為了我,為了愛我們的人”,百里會雙手放在他的肩上,“我要知道,你一直都會好好的,至少,有你的牽掛”。 女子決然起身,襲暗一把抓住她的手,跟著站了起來,相對而視,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百里會覆上男子的手,輕輕拉開,“暗,來生再見吧……”。 心狠狠的被撕裂開來,女子決絕的轉(zhuǎn)身,朝著馬車走去。 襲暗不假思索,便追上,自身后將她緊擁。 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是注定了,那所謂的使命,終將迫的兩人分離。 “暗,兒女之情算不得什么,如若成全了我們,天下會有多少有情之人不得成眷屬?”百里會拉開身子,邁開了沉重的步伐。 “會兒……”,太后上前,萬分不舍,“對不起”。 “母后,即使你不出現(xiàn),我們也走不了,他是天子,一切都是命定好了的”。 女子提起裙擺,走向馬車。 襲暗卻是不愿放開,身側(cè)的太后見狀,一把抓住男子的袖子,搖了搖頭。 百里會的身影越走越遠,她雙手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還有幾步,就到馬車了,千萬不要讓他看出,自己的不舍,以及強裝的堅強,不要。 襲暗望向太后,聲音中難掩哀痛,“母后,會兒這一走,就連我的心也帶去了,你以為,我還活的了么?你們要的,不過是一個權(quán)利的統(tǒng)治者而已,如今,我卻為了這,不得不拋下我愛的人,我該恨誰?我該怨誰?” 太后無奈的搖了搖頭,“暗兒,你要恨便恨吧,但是,母后不會后悔,”女子望向百里會的背影,“會兒是個好女人,她懂得,怎樣保全他人”。 百里會走向馬車處,側(cè)目,見男子被太后一手拉住,百里會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淡淡的勾起,“襲暗,別了”。 跨上馬車,襲暗慌的上前,卻生生將步子斷了下來,會兒說的沒錯,自己的命是南朝的,他更加沒有那個資格,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來世?真的會有來世么?男子自嘲的仰起頭,這一生最愛,卻是與自己今生不得見。 車夫架起馬車,飛馳而過,隆隆的蹄聲,散亂起那一路塵煙,也帶走了男子,那赤裸裸的心。 百里會沒有再回頭,這樣的結(jié)果,自己早就應該想過。 腦中憶起一幕幕,兩人的初識,兩人的相守…….。 原來,那宮外的生活,真的只是一場夢,謝謝你,襲暗,給了我這場夢。 一切偏離南朝,無盡的落幕之下,男子的身影被甩在身后,寂寞如斯,高高在上,卻是絲毫由不得自己。 馬車一路疾馳,百里會累極的靠在車內(nèi),身心俱疲,閉上了眼。 “嗷……嗷……”,那熟悉的草原之鷹盤旋在馬車頂處,一陣陣哀鳴,將女子喚醒了過來。 百里會掀開一側(cè)的簾子,究竟是過了多久,眼前,竟是一望無垠的草原。 那濃郁的草香,連空氣都純凈了,偶爾開出的幾點芬芳,點綴其間。 蒼鷹不依不舍的在車前叫喚,一邊,還向著北方前行。 百里會幽幽的抬眸,像是失了神般,吶吶開口,“跟著那只鷹走”。 “是,”車夫?qū)⒈拮右凰Γ愀诹塌椇蟆?/br> 女子靠在內(nèi)壁之上,將最后一滴眼淚遺落在南朝,襲暗,別忘了,這下半輩子,我們要好好的活著。 鷹兒一路向前,越近,女子的心竟越亂。 終于,在一處,馬車停了下來。 百里會猶疑的下轎,心在這一瞬,便抽空了。 這是,她同耶律式的敖包相會。 那繽紛的彩色旗幟猶在,周邊,竟?jié)M載著紅梅,雖是謝了,卻猶顯芬芳。 揮揮灑灑一大片,像是從天際落下的,根深蒂固,看來不是一日間栽種的。 耶律式……。 女子輕喚,那只蒼鷹高落在搭起的架子之上,百里會搖了搖頭,不會的……。 當初,自己怎么就輕信了他的話,一個在自己走后,猶能載滿自己所愛之人,怎會是那般無情? 百里會,可憐你一心蒙蔽,如若證實,你情何以堪? 猶記得自己在這里許的愿,徹底忘記襲暗。 為了耶律式而許…….。 不,百里會顫顫巍巍的起身,朝著那被自己塵封起來的吊腳樓跑去。 推開門的時候,她希望看見耶律式…….。 遠遠的,女子竟是跑著過去,跌倒了,爬起來,爬起來,再跌倒……。 那院子,孤零零的擺在一處,門口,早就撤了守衛(wèi),大門虛掩而上,隱隱的,還望的見里面。 百里會停下腳步,一手伸出,卻是不敢上前。 她好怕,這一推……。 猶豫了許久,女子才將手放在門上,并未用多少力,門便開了。 一如既往,滿園的紅梅,百里會一一望去,忽的呆楞在遠處,那一聲,卻是道盡蒼涼,生生的將天撕開一道口子,“不……”。 女子慌忙跑進去,卻被高起的門檻給絆了一下,狠狠摔倒在地。 這,不是真的……。 百里會伸出一手,五指張開,卻是嚶嚶的哭了起來。 耶律式……。 顧不得疼痛,女子雙手撐起,爬了過去。 越來越近,百里會終是一手攀上那石碑,哭了起來。 怎么會這樣?一進院,入目的竟是耶律式同溫絮的,兩座墳。 周邊,寸草不生,顯然是有人精心照理著。 石碑上很涼,涼的沒有一點溫度,那跟在后方的蒼鷹,嗖的一聲沖進院子,雙爪盤在墓碑之上。 百里會顫抖著伸出手,在男子的名上一一劃過。 耶律式……。 墓碑上清晰的記刻著,耶律式,遼國北院王,逝于會同十二年四月。四月,那不就是自己冊后之時嗎? “耶律式,”女子忽的擂起雙拳,砸在男子的墓碑之上,“你給我起來,給我說清楚……”。 “你起來啊,”百里會哽咽著出聲,粉嫩的雙手被砸出血來,順著那白色的碑石,一路蜿蜒而下。 無奈,周邊,只有那無休無止的風聲,像是滿懷哀怨般,嗚咽著。 昔日的吊腳樓內(nèi),沒了男子的陪伴,卻是一片凄楚。 那里,繁華依舊似錦,只是,少了那份生氣。 早不見了,兩人在一起烤羊時的暖意,留下自己,獨享寂寞。 百里會雙手將石碑緊緊環(huán)住,小臉貼在冰涼的碑面上,那落下的淚,一滴,一滴,打落在碑刻的名上。 順著凹進的紋路,是否還流得進男子的心中? 耶律式,你說過,不讓我哭,可是如今,我的淚,你能止得住么? 百里會苦澀的閉上雙眼,終是大聲哭了出來……。 一日之間,經(jīng)歷了兩名男子間的,生離,死別。 襲暗,是她一生中的摯愛。 卻是在離開的南朝的一瞬間,放下了。 這次,是徹底放下了。 她,同他,即使分離,卻不是那噬人心骨之痛。因為,襲暗是她的驕傲,是她一生的守護之人,護著南朝,他是天子。 可是耶律式呢,百里會將腦袋輕撞在碑石之上,她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見面。 對他,自己是動了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