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先哥，你耳朵流……流血了?！?/br>
    施圖南拿著棉球，替他沾了下耳孔流出來的血痕。又替他掖了掖被子，輕聲道：“睡著就好了。”

    施懷先想不通，他很憤怒，他想努力地坐起來，他想大聲地質問醫(yī)生，他想船立刻靠岸?？墒牵@一切都是徒勞。他越掙扎憤怒就越痛苦。他已經痛麻木了，也不覺得的痛了，感覺渾身輕飄飄，身體不像是自己的。

    他除了無限恐懼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一望著床前三姐妹的臉，期望能從她們的臉上得到片刻的安慰。但事與愿違，除了施圖南比較鎮(zhèn)定，施圖安同施懷瑜明顯被自己嚇壞了。他不怪她們，其實他也把自己嚇壞了。

    他朝她們伸出手，想說不要害怕自己，自己會好起來的，但她們雙雙嚇得后退。好在施圖南握住了他的手，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安慰自己，說這一切都會變好，讓自己不要害怕。他心里的恐懼小了幾分，也踏實了幾分，他知道她們不會拋下自己了。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他眼睛很累，他想好好的睡一覺，等醒了，說不定這一切就好了。

    *

    三姐們回到房間，施圖安怔怔地看著濺到裙子上的血，后知后覺地大哭起來。施圖南也沒安慰她，一直等她哭夠了，才遞給她一條新裙子，讓她回衛(wèi)生間換上。施懷瑜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咬牙發(fā)顫。施圖南遞給她一杯熱水，說道：“姨太太要在病房陪你二姐，你要不愿一個人睡，晚會就同圖安睡一張……”

    “他會死么？”施懷瑜面色發(fā)白地看著她：“懷先哥要死了？”

    施圖南喝了口熱茶，沒應聲。

    施圖安換好衣服出來，人也鎮(zhèn)定了很多。她坐在沙發(fā)上問：“三姐，大姐呢？”

    “大姐去幫我們拿餐了。”施懷瑜望著她：“你也嚇壞了吧。”

    “這會好些了。”施圖安道。

    “大姐說懷先哥會死。你害怕么？”

    施圖安沒應聲，好一會搖搖頭：“有大姐在我就不害怕?！?/br>
    “我也是?！笔谚ふf得很小聲。

    “大姐說，人總有一死?！笔﹫D安自我安慰道。

    施圖南拿了餐回來，姐們三個安靜地吃，誰也沒聊一句閑話。飯后各自洗漱上床，施圖南關了燈，好半天才說了句：“把害怕哭出來，哭出來就什么也不怕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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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惡人

    “施家養(yǎng)子是怎么回事？”李邽山推開門就問。

    蘇醫(yī)生見是他，面色凝重地說：“我懷疑是中毒了，但不清楚是什么毒。”

    “前天他說腹痛，我以為是急性腸胃炎。昨天上午吐了血傍晚耳朵也出了血，——這事蹊蹺的很。”

    “這有什么蹊蹺？惡人自有天收?！崩钸炆饺粲兴嫉刈隆?/br>
    “這話不科學，你至今都還活著?！碧K醫(yī)生同他玩笑。

    “這說明老子是好人?！崩钸炆綇纳砩厦鰺煟鹱焐?，拿出火柴盒，接連劃斷了三根火柴都沒燃著。

    “你燥什么？”蘇醫(yī)生費解地看著他。

    “潮了?！崩钸炆桨鸦鸩窈凶与S手一扔。

    蘇醫(yī)生找出一個點火機給他：“這是在白天鵝那受氣了？”

    李邽山沒應他，摁著滾輪打火，“施懷先怎么樣了？”

    “熬日子了?！?/br>
    李邽山頓了下，接著又繼續(xù)打著火，用力抽了一口問：“沒一點救了？”

    “器官都壞了，怎么救？我一直在觀察他，我要搞明白這是什么毒?！?/br>
    “他中什么毒很重要？”

    “很重要。你外行，你不懂這件事的重要性。”

    “怎么就重要了？”李邽山看他。

    “假設這是一種毒劑，如果不小心流出來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設想?！碧K醫(yī)生道。

    “危言聳聽?！崩钸炆矫统橹鵁?。

    “你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蘇醫(yī)生道：“要先查出來下毒的人是誰，他帶了多少？他要帶回島上做什么？——倘若這個人是間諜，事態(tài)就不一樣了?！?/br>
    “我已經通知船長了，讓他先排查船上所有醫(yī)生——尤其是懂化學的！對了，這本來就是你這船警隊長的職責，讓你的人立刻找，最好在船靠岸前把人抓到?！碧K醫(yī)生看他不為所動，又一臉慎重道：“這是一種不人道的毒劑，——不該被研究出來?！?/br>
    李邽山掐了煙離開，蘇醫(yī)生又囑咐他：“讓你們的人注意點，千萬不能聲張，我怕打草驚蛇?！?/br>
    “讓他們怎么注意？”李邽山臉色不好看。

    “你這會別犯渾——”

    李邽山不應他，轉個身就不見了。

    *

    蘇醫(yī)生去了病房，先觀察了會施懷先，朝施圖南示意了下門外。施圖南隨著他出來，他朝她道：“流食也不能吃了，只會加速死亡?！?/br>
    “我明白?！笔﹫D南點頭。

    “三等艙有一位傳教士，也許他能緩解病人內心的恐懼和痛苦?！?/br>
    “好。”施圖南應聲。

    “三天前他可有接觸過什么人？”蘇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躑躅道：“如果我推算的沒錯，他眼睛會逐漸失明耳朵失聰，總之不會很體面……”他沒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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