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作罷。

    交往時間再長點(diǎn)，他又發(fā)現(xiàn)江予喬這人特別能忍，痛了難過了都不吭聲。一開始他以為她是心大，后來才知道，她其實(shí)是個小心眼子，有時候沉默，不過是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就像有次一起去民俗街玩兒，正值周末，街上人頭攢動。時嘉琛走得快，沒顧上她，過了會兒回頭才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他忙回過去找，走了好一陣才發(fā)現(xiàn)她站在一個店鋪的臺階旁，正苦著臉低頭揉小腿。

    時嘉琛走到她跟前，她才反應(yīng)過來，抬頭可憐巴巴地望向他，說：“你回來啦?！?/br>
    時嘉琛頓時無語，問她：“走不動了為什么不說？”

    江予喬垂著頭沒吱聲，過了會兒，她湊上來勾勾他的手指，低聲說：“你不要生氣嘛……”

    時嘉琛就說：“我不是生氣?！?/br>
    江予喬聞言，便抱住他的腰，抬頭望著他，委屈巴巴道：“你都不知道，我看你越走越快有多難過。我怕你把我丟了，明明你說過會一直牽著我的?！?/br>
    熱戀時，小作怡情；分手時，連小作都會成為裂痕的根源。

    剛分手那會兒，時嘉琛每每想起這些細(xì)節(jié)，總會遺憾和后悔，不該無條件縱容她的?？墒呛蔂柮烧紦?jù)大腦的時候，哪里考慮得了這么多。

    等分手的時間長了，種種情緒淡去，理智回歸后，他又覺得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注定，否則怎么會有“談戀愛”這種過程。

    談戀愛的最終目的，從來不是為了綁定兩個人的一生，而是在一次次對彼此的探索中，完成自我的修煉，再確定要不要繼續(xù)走下去。

    不過，現(xiàn)在這樣與江予喬一前一后地走著，時嘉琛倒生出個這條路永遠(yuǎn)不要有盡頭的奢望。

    即使以前的他們擠在一把傘下，而現(xiàn)在的他們之間，隔著好大一段距離。

    到了車邊，時嘉琛傾身從中控臺上拿出手機(jī)遞給江予喬。

    江予喬接過，道了聲謝，想走，可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地上。

    時嘉琛也沒動，就這么垂眸看著她，目光也像被雨水打濕，帶著些欲言又止的黏稠。

    不遠(yuǎn)處的馬路上傳來悠長且刺耳的車鳴，混在倉促的雨聲中。停車場旁邊的小道上，有阿姨叫賣著雨傘雨披。再過去就是一片飯店小吃街，因?yàn)槭窍挛绱蜢葧r間，縱橫交錯的小弄堂在雨中顯得格外冷清。

    江予喬胸口微動，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

    她斟酌著語句，許久，才對上時嘉琛的雙眸，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說：“時嘉琛，剛才酒店洗手間里說的那些話，對不起?！?/br>
    時嘉琛幾不可察地倒吸了一口氣，而后頓在那里。幾秒種后，他才緩緩呼出，扯扯嘴角，說：“沒事?！?/br>
    江予喬別開眼，看向馬路上來往的車流，睫毛輕輕翕動，過了會兒才繼續(xù)說：“其實(shí)我知道你不是那樣不堪的人，畢竟當(dāng)初的快樂是真的，感受到的溫柔和真誠也是真的。只是想起這段感情，難免還是有些不甘和不忿，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所以只好遷怒你了，挺卑鄙的?！?/br>
    她站在傘下，黑色的雨傘遮住了一些光，她的眼神便顯得神秘起來。

    時嘉琛以前就覺得，她的身體里有一個誰都無法涉足的小世界。很多時候，他都選擇尊重她的世界，但偶爾他也會好奇，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他喜歡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標(biāo)準(zhǔn)的杏眼，帶著欲語還休的味道。如今她成熟了些，目光流轉(zhuǎn)間就多了些不自知的嫵媚。

    時嘉琛默了片刻，說：“在你說這些話之前，我也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蛟S，我們彼此彼此吧?！?/br>
    他的黑色幽默讓江予喬難得扯了一下嘴角。

    她沉出一口氣，故作輕松地看向時嘉琛，想了想說：“以后我們就當(dāng)躺列的網(wǎng)友吧。大家也算同行，今后難免還會遇到，提前定義好關(guān)系，設(shè)好距離，也免得到時候誰都不自在。你覺得呢？”

    時嘉琛舔了舔雙唇，隔著雨幕，瞇眼遙望遠(yuǎn)處。過了會兒，他單手抄袋，收回目光看向江予喬，說：“定義好關(guān)系就能自在？”

    江予喬心口一滯，眼底稍稍guntang，歪了歪頭，用商量的語氣說：“總不能，我們之間有一個直接轉(zhuǎn)行吧？誰也沒必要為了感情的事，毀掉自己的積累，不是嗎？”

    時嘉琛心知她想岔了，一時卻又說不出解釋的話來，只咬了咬上唇，極輕地嘆出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江予喬握著手機(jī)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點(diǎn)力，不小心按到開關(guān)鍵，屏幕亮起。

    她余光掃到，又重新按了一下，熄掉屏幕。

    江予喬說：“那就這么決定了，達(dá)成共識?！?/br>
    時嘉琛看著她說：“好?！?/br>
    兩人都沒再說話，周遭的嘈雜聲仿佛也一下子遠(yuǎn)去。

    過了好一會兒，時嘉琛才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朝自己車子擺了擺頭，說：“走吧，雨太大，我送你回去?！?/br>
    江予喬回神，退了一步說：“這里有公交車直達(dá)我住的地方。”

    時嘉琛微微一頓，說：“也好?！?/br>
    江予喬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一聲，原地滯了兩秒后，便重新戴好口罩，轉(zhuǎn)身朝公交站走去。

    正好有車子進(jìn)站，江予喬也沒看清是哪一路，便匆忙地收了傘走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