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0)
嗯,我知道了。聶秋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說道,謝謝,不過你沒必要去我去過的地方。 蕭雪揚(yáng)忍不住搭腔道:你既然這么喜歡聶秋,為什么不將小玩偶給他呢? 不不不,看看就好,我要自己留著呢。符白玨聞言,動作很快地將他自己做的小玩偶收了起來,生怕他們會搶似的,這是好不容易才做出來的,所以不能給聶秋。 蕭雪揚(yáng)不知道該說符白玨是喜歡聶秋,還是不喜歡了,她實(shí)在跟不上符白玨的思路。 你說他不喜歡吧,他又做了這個小人兒,你說他是喜歡吧,他又不愿意將其相贈。 難道符白玨做這個玩偶的初衷并不是為了聶秋嗎?還是說本人還沒玩偶重要? 她想不明白,好不容易見到崇拜的人,為什么不花點(diǎn)小心思拉近關(guān)系呢。 于是蕭雪揚(yáng)從聶秋身后鉆出來,問道:你為什么崇拜他呀? 符白玨滿臉茫然:需要理由嗎? 蕭雪揚(yáng):難道不需要嗎? 我不和你說了。符白玨悶悶地哼了一聲,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隨即,他又看向聶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抽噎著,說道:沒想到竟然會在鯉河鎮(zhèn)這個小小的地方見到了本人,我此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嗚嗚,實(shí)在謝謝你。 聶秋沉默了片刻:不用謝? 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先走一步。符白玨乖乖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已經(jīng)成為名震江湖的大俠客,這樣我們就能并肩啦! 他來得急匆匆,走得也干脆,絲毫沒有留戀,說走就真的要走。 然后,方岐生只用一句話就將符白玨又喚了回來。 我們途徑此地,對鯉河鎮(zhèn)全然不了解,所以一直想找個當(dāng)?shù)厝艘罚热荒銓@里很熟悉,何不帶著聶秋逛一逛,也好為他介紹介紹鎮(zhèn)上的人土風(fēng)情?他看著符白玨的腳步一頓,游刃有余地設(shè)下了圈套,等著他來跳,天涯路遠(yuǎn),也不知下次見面是何時了。 符白玨明顯心動了,轉(zhuǎn)過身來,眼神堅定,抱拳問道:敢問這位俠士的尊姓大名? 小人物罷了,不足掛齒。方岐生簡單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倒是符白玨這個名字,我在客棧的時候聽其他人提到過,說你只不過是在鯉河鎮(zhèn)停留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jīng)將這里摸熟了,和當(dāng)?shù)厝艘泊虺闪艘黄€有你的師兄和師姐,聽說武功也很不錯。 蕭雪揚(yáng)聽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在自己身上也發(fā)生過。 符白玨耳根子都紅了,害羞地摸摸鼻子,笑道:不敢當(dāng),跟聶秋比起來還差遠(yuǎn)了。 他沒有接師兄師姐的話茬。方岐生的眼神沉了沉,并未接著那個話題往下說。 倒是符白玨,將視線從聶秋的身上挪開,坦坦蕩蕩地打量了方岐生一番,不遮不掩,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笑盈盈說道:哎,可是魔教教主難道不該有個假名么? 然后,他又看了看蕭雪揚(yáng),這位,想必就是聶大俠的義妹吧? 簡直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方岐生想,他們都是扮豬吃老虎,早就看出對方身份了。 既然是聶秋,身邊的人肯定都不是等閑之輩??粗捬P(yáng)驚愕的神情,符白玨攤手解釋道,不過我對聶秋以外的人都不感興趣,抱歉啦,教主和蕭家的醫(yī)師jiejie。 他之前確實(shí)對其他人都表現(xiàn)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直到方岐生提議要他引路,他才總算是肯正面和方岐生交談,他所問的尊姓大名,實(shí)際上是在問方岐生假扮的身份。 我知道,但是你們不說出來,那我也不說,符白玨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是十分配合了。 周儒在暗中調(diào)查他們的時候就已經(jīng)寫了,楊晟是實(shí)打?qū)嵉模裁炊疾粫?,打腫了臉充胖子;符重紅性子沉穩(wěn),動手的時候卻不會猶豫;而符白玨,正是因?yàn)槭裁匆膊椴怀鰜恚砩鲜裁雌凭`也沒有,就好像真的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年,所以才更顯得可疑。 蕭雪揚(yáng)的手指動了動,黑蛇蜿蜒爬行,無聲無息地蜷在她手心中,被掩在袖口下,她面上不顯,仍然是那副驚訝的樣子,疑惑地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我就是靠這個混口飯吃的,jiejie,別砸了我的飯碗啊。符白玨笑著,不動聲色地退了幾步,晃了晃手臂,說道,我既沒有帶著武器,也不會武功,沒有危險的。 果然,以楊晟四處得罪人的暴躁性子,能好端端地活那么久,不止是因?yàn)榉丶t,還因?yàn)榉撰k。換而言之,楊晟身為師兄,卻被師妹師弟保護(hù)得好好的,實(shí)在是幸運(yùn)。 聶秋暗嘆一聲,手指在含霜刀的刀柄上碰了碰,指節(jié)頂起一寸,剛顯出凜冽的刀光 符白玨就又興奮又激動地瞧著他的動作,說道:我今天不會能看到含霜刀出鞘吧? 聶秋停頓了片刻,撤了手,使刀刃沉入鞘中,小狗的眼神霎時間又變得可憐起來。 他想敲開這個小孩兒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怎么全然不怕的。 唉符白玨深深地、緩慢地、百轉(zhuǎn)千回地嘆了一大口氣,撓了撓頭,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說道,既然不出手,那我就要回去了,不然我那個脾氣不好的師姐會生氣的。 你恐怕是走不掉了。 方岐生話音未落,眼神驟變,錚地一聲,反手將乍雪劍拔出鞘中。 與此同時,聶秋將蕭雪揚(yáng)護(hù)在身后,溫聲囑咐道:等會兒記得先保全自身。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jié),隨即,幾息后,一柄破舊的長劍破空而來,裹挾風(fēng)雨聲,吼叫著,震顫著,在聶秋等人和符白玨之間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將他們徹底分開。 驚起的塵埃中,符白玨猛地吸進(jìn)去一口,嗆得連連咳嗽,說不出話。 然后他像是什么小動物一樣,被拎著后頸向后拖去,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才算停。 白玨,礙事。又矮又瘦的小姑娘擋在符白玨的身前,沉穩(wěn)冷靜,眉眼凌厲,說話的腔調(diào)就像大人一樣,卻又絲毫不掩飾對師弟的不滿,不是說了試探之后就回來嗎? 因?yàn)槟鞘锹櫱餁G!聶!秋!欸!符白玨拿著不知何時從蕭雪揚(yáng)身上取來的環(huán)扣,在手中擺弄著,完全不在意年紀(jì)相仿的師姐對自己的訓(xùn)話,嘟嘟囔囔地反駁道。 符重紅不想理他的胡言亂語,抬眼看向面前的三個人,熟練地問道 不知我?guī)熜质欠赶率裁词?,竟然能引得魔教教主親自前來? 第214章 、薄骨 那邊, 聶秋、方岐生正在和符重紅對峙。 這邊,蕭雪揚(yáng)看到符白玨手中晃動的環(huán)扣,上面系著樣式精美的刺繡, 是蝴蝶戲花的圖案,栩栩如生,她是越看越覺得眼熟, 趕緊摸了摸腰間,自己的那個果然無影無蹤了。 或許是因?yàn)椴煊X到她身上盤踞著蟲蛇,符白玨才避開了其他地方, 專挑沒有危險的地方下手, 而蕭雪揚(yáng)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因?yàn)榭匆娏?,她可能到這時候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在眼神交匯的瞬間,蕭雪揚(yáng)咬牙切齒地做出一個口型:小偷。 符白玨笑瞇瞇地沖她做了個鬼臉,小蝴蝶在他手里上下翻飛, 隨即又被收入袖中。 方岐生的余光瞥見了他們之間的互動,卻分不出閑心去管, 眼神始終鎖在符重紅身上,看到她的手指輕輕在劍格上滑動, 很明顯, 如果真要翻臉,她肯定不會避戰(zhàn)遁走。 因?yàn)闂铌刹辉? 所以符重紅的言行沒有那么拘謹(jǐn),坦坦蕩蕩地, 上來就問是不是師兄犯下了什么事,語氣熟稔,若不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 她恐怕不可能如此從容淡然。 想清楚之后,方岐生側(cè)目與身旁的聶秋眼神碰了碰,彼此都了然,他便開口回答了符重紅的問題:我們來,并非是來找你師兄的,而是來找你的,符重紅。 我不認(rèn)為我有什么值得魔教教主親自來尋的,也不認(rèn)為你們僅僅是來找我的。符重紅反手拔出劍,破損的鐵劍順著她的動作簌簌地掉下細(xì)小的碎渣,如果是來找我的,為何要派人跟蹤師兄,又為何四處打探師兄的過去,這些,你們比我更加清楚。 方岐生并不慌張,仍然游刃有余地說道:實(shí)際上,魔教是看中了你的天賦,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shí)在暗地里調(diào)查了楊晟,也不過是謹(jǐn)慎行事。況且,真要動起手來,你以為楊晟還能安安生生地活到現(xiàn)在嗎?僅憑你們兩個,就想從魔教手里護(hù)住一個將死之人嗎? 符重紅心知他說得已經(jīng)很中肯了,她在江湖中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也沒有劍客應(yīng)有的傲氣,該承認(rèn)技不如人的就承認(rèn),該服輸?shù)木头?,端著架子對她來說不過是逞強(qiáng)。 教主的意思,是想讓我加入魔教嗎?她沉思片刻,也不兜彎子,直接問道。 看見方岐生點(diǎn)頭認(rèn)可,符重紅的情緒沒有太大變化,她輕輕巧巧地挽了個劍花,卻未將劍收回鞘中,說道:我原本以為你們的目標(biāo)是師兄,看來是誤會一場,我在此先替之前的無禮之舉道歉了。教主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加入魔教這件事,還容我拒絕。 話說得很漂亮,但是武器卻始終沒有收回去,明擺著是對他們尚有戒備之心。 她是在拖延時間,聶秋想,不過,他能看出來的,方岐生自然也能看出來。 我聽說攬云峰前幾年分崩離析,門下弟子四散而去,或經(jīng)商,或入朝,或成為走卒小販,皆隱隱于市,不再提當(dāng)年師門興衰。方岐生輕微地笑了笑,說道,到現(xiàn)在,至少也有四五年的時間了,這四五年以來,都是你師兄照看你們二人,身上的錢財恐怕早就用盡,即使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師兄考慮考慮吧?你們難道要一直這樣拖累他嗎? 魔教教主向來喜歡用反問來設(shè)套,對于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孩兒更是效果拔群。 符重紅雖然從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就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卻還是將他的這番話聽了進(jìn)去,估計是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所以方教主的見解是? 你加入魔教,放楊晟自由,同時魔教也會撥出相應(yīng)的銀兩供養(yǎng)他生活。 放師兄自由嗎?符重紅搖了搖頭,竟是笑了起來,師兄什么都不會,底子差,學(xué)不成武功,當(dāng)初攬云峰收他只是為了收斂錢財,現(xiàn)在攬云峰沒了,是師兄堅持要帶著我們兩個無家可歸的人走,不然我們會淪落到什么境地,教主恐怕是不知道。 離了我們,師兄無法保全自身,以他的性子,很容易招惹仇家,然后被殺害的。 符白玨語氣平淡,這顯然是他和符重紅有目共睹的事實(shí),所以他才能輕易地說出口。 聶秋一開始以為他們是不知道楊晟的為人,所以才堅持維護(hù)他,沒想到他們比誰都清楚,不過倒也沒錯,他們二人與楊晟朝夕相處,能不能發(fā)現(xiàn)也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更奇怪的是,為什么符重紅和符白玨明明知道楊晟是什么人,卻還是選擇維護(hù)他? 只是因?yàn)樗麄儫o家可歸,而楊晟是唯一一個選擇了帶他們離開的人嗎? 你查到了那么多消息,當(dāng)然也知道我們這幾年來四處尋人,就是為了重建師門,攬云峰早就毀了,我們處處碰壁,最終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倒也正常,不過時勢使然罷了。 方教主,攬云峰如何,是興是衰,都與我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我其實(shí)是全然不在意的,不過師兄竭盡全力想重建師門,我就覺得陪他一程也無妨。符重紅緩緩說道,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所以,雖然我感激方教主的賞識,不過我還是不會加入魔教的。 方岐生說道:你這樣是白白在楊晟身上浪費(fèi)了你的天賦。 符重紅回道:那就浪費(fèi)。 正當(dāng)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符重紅身后的符白玨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一副很困的樣子,有意無意地說道:說起來,這幾天想將重紅拉入門下的門派可真多啊。 他這話一說出口,聶秋和方岐生登時就想到了刀劍宗。 而符重紅上一世的師父就是刀劍宗的江蘺。 說起來,那時候江蘺是如何說服他們的? 不避諱地說,方岐生已經(jīng)開始思考該如何將符重紅悄無聲息地帶去魔教,不過,也正是因?yàn)榉丶t的態(tài)度如此強(qiáng)硬,楊晟對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他才有所猶豫。 所以,聽到符白玨的話,聶秋和方岐生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野獸,瞬間就有所反應(yīng)。 符重紅先是愣住了,隨即臉色變了變,伸手去掐符白玨的臉,多嘴。 符白玨半張臉被掐得像個咬破的糯米團(tuán)子,他卻不覺得疼,隔著符重紅,悄悄沖聶秋眨了眨眼睛,含含糊糊地說道:一點(diǎn)點(diǎn),小小的,微乎其微的幫助而已嘛。 符重紅皺著眉頭,說好的離了我們,師兄無法保全自身呢? 符白玨笑了笑,哎,魔教只要你,師兄這邊不是還有我嗎。 這一鬧騰,先前沉悶嚴(yán)肅的氣氛一掃而空,重新變得歡快起來。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鯉河河畔,人應(yīng)該是很多的,不過鯉河鎮(zhèn)上的人顯然是早就習(xí)慣了這種情形,見到有人拔劍,又見氣氛僵持不下,就會有意避開他們,不會選擇湊熱鬧。 方岐生和聶秋對視了一眼,出言打斷了這對師姐弟的爭執(zhí):你說的,可是刀劍宗? 教主不要被我?guī)煹艿脑捳`導(dǎo)了。符重紅瞪了符白玨一眼,干脆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又說出什么駭人的話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無論是誰來我都會拒絕的。 此時,遠(yuǎn)處卻忽地傳來一聲嗤笑,似是輕蔑,似是不虞,將她要說的話都盡數(shù)斬斷。 符重紅的神色變得復(fù)雜起來,然而,方岐生卻清楚這聲嗤笑不是沖著她來的。 是沖著方岐生來的,更確切來說,是沖著魔教來的。 婆娑的樹影有片刻的凝滯,一身青翠的劍客從樹后款款走出,素絳束發(fā),胭脂點(diǎn)唇,她年紀(jì)不小了,三十四五歲的樣子,歲月的流逝并未在她的臉頰上留下多余的痕跡,然而,她始終緊繃的端莊神色,從不曾笑過的嚴(yán)苛嘴角,都說明了她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江蘺解下腰間的束帶,手指抵在劍柄處,細(xì)長華美的佩劍在她的指尖翻飛,流蘇如同薄紗般散開,分明是一幅賞心悅目的景象,然而,方岐生的表情卻越發(fā)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