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毒蜂的痛
唐子竣用了二十分鐘趕到。 在這二十分鐘里,明朗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周安娜痛得滿頭大汗卻死忍著一聲不吭,那幾個大漢已經(jīng)痛昏過去幾次,又被痛醒過來,看著他們在地上打滾,撞墻,求饒以及各種猙獰的面容,明朗無動于衷。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公平,當(dāng)你曾經(jīng)看著一個人或者很多人在你面前求死不得求死不能,而這個人的痛楚是你造成的,那么,這種痛苦自己勢必是要承受到的。 周安娜恨得呲牙咧嘴,同時疼痛也讓她全身失去力氣,慢慢地,她連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用怨毒的眼光狠狠地盯著明朗。 貨倉的大門是敞開的,當(dāng)一束刺眼的光芒劃破照亮整個貨倉的時候,周安娜臉上的痛苦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殘冷的笑容,“且看他是要你還是要我,你方才不逃,現(xiàn)在,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明朗只笑不語。 唐子竣把車停在門口,在車上的時候,便已經(jīng)看到明朗,他立刻下車沖了進(jìn)來。 他沒有看周安娜,只走到明朗面前,面容有復(fù)雜之色,“你答應(yīng)過我,不要管這件事情!”他看到周安娜和她身邊的人都倒地,便以為是明朗故意找上周安娜。 周安娜不等明朗解釋,便冷聲道:“唐,殺了她!” 唐子竣回頭瞧了周安娜一眼,問道:“你沒事吧?” 周安娜咬住牙,道:“殺了她,我就會好了!” “毒蜂針?”唐子竣問明朗。 明朗嗯了一聲,就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揉揉肚子,道:“回家吧,我餓了!” 唐子竣猶豫了一下,道:“給她解藥吧!” 明朗挑眉,“心疼?” 唐子竣無奈地道:“我以為你知道的!” “子竣,我之前沒再說,不是我已經(jīng)贊成你娶她,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清楚,我也很清楚,我不會接納她!”明朗冷冷地道。 周安娜見唐子竣凈跟明朗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卻還沒動手,不禁勃然大怒,“唐,你為什么還不動手?殺了這個女人,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來,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孽種活在這個世界上!” 唐子竣冷冷地道:“還想活命的話就給我閉嘴!” 周安娜愕然,倒抽一口涼氣,“你……唐,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跟我結(jié)婚還是想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你如果想娶我,馬上把這個女人殺了!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如何取舍,否則,這一次的合作,你休想再繼續(xù)下去!” 明朗渾身頓時凝著一股寒氣,神情也陡然陰森起來,然后,她緩緩地輕笑起來,眸光尖銳冷凝地盯著唐子竣,“合作?什么樣的合作?我真是很有興趣知道呢!” 唐子竣眸光有些躲閃,“姐,我已經(jīng)長大了,很多事情,我有分寸!” 一聲姐,讓周安娜頓時石化。她愕然地看著明朗,又看看唐子竣,不敢置信地問道:“她,是你的姐?”她是明朗?君唐集團(tuán)的創(chuàng)始人?不,不,她見過明朗,是在一個拍賣會上,明朗是一頭金發(fā),臉上有顆黑痣的。 唐子竣沒有理會她,只是一直用復(fù)雜的眼光看著明朗。明朗凝視著這個弟弟,心里忽然覺得很痛,當(dāng)年,八歲的子竣與父親唐軍山回到中國,遭遇暗殺,是她陰差陽錯之下救了他,當(dāng)時,唐軍山賞識她的勇氣,覺得她是可造之材,所以,帶走了她,為了讓她斷絕六親,無情無欲,他要她與阿公斷絕聯(lián)系,他的承諾是會每月給阿公寄錢,直到他百年歸老。當(dāng)時年僅十一歲的她,跟著阿公穿街過巷,受盡欺辱,但是賺取的僅僅夠生活,她希望自己強大起來,而當(dāng)時,唐軍山給她規(guī)劃了一個很美好的藍(lán)圖,就這樣,她離開了,她以為她可以給阿公一個富足而美滿的晚年。但是事與愿違,唐軍山?jīng)]有履行他的承諾,阿公的晚年,依舊顛沛流離。 而在美國受訓(xùn)的日子,她每一次渾身傷痕地回來,那乖巧的小男孩都會小心翼翼地呵護(hù)她,保護(hù)她,為了她跟唐軍山抗?fàn)?,他說,等他長大了,他要不會再叫阿姐受一點點的苦,他會保護(hù)阿姐。而唐軍山?jīng)]有給他強大的機會,因為,經(jīng)歷了國內(nèi)的那場暗殺,唐軍山?jīng)]有讓自己的親子參與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丁點事情,他就像培養(yǎng)一位貴族那樣培養(yǎng)唐子竣,而明朗,也習(xí)慣了去保護(hù)他,因知道他對黑道之事十分感興趣,又喜歡槍械,所以她創(chuàng)辦了君唐集團(tuán),希望日后,他能夠?qū)P牡毓芗瘓F(tuán)的事情。 而現(xiàn)在,為了跟那個人認(rèn)識,他竟然三番四次地不聽自己的勸阻,一意孤行,她說了不許他沾周志雄的“生意”,但是,他沒有聽進(jìn)去,瞞著她偷偷地進(jìn)行著。 忽然,覺得心灰意冷了,她淡漠地笑了笑,“是啊,你長大了,羽翼已豐,再不是那個什么事都要問過阿姐的意見的小男孩,也不需要聽阿姐的話,好,你去闖吧,希望,你能闖出一番天地來,我總會先你而去,也好,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即便有一天,你橫尸街頭,我也不會知道,自然,也就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說罷,她慢慢地往外走去。 “姐!”唐子竣痛苦地喊了一聲,“我有我的苦衷!” “別跟我說,反正你現(xiàn)在都習(xí)慣了事事隱瞞我,”明朗回頭,幽暗的燈光中,越發(fā)顯得她的眸子亮若地獄鬼火,“今晚,我不是要過問你的事情,是她抓我來的,說是要生剖了我?!?/br> 唐子竣的眸子頓時凝滿了怒氣,仿佛狂風(fēng)驟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陰沉而殘冷,他倏然回頭,一把掐住周安娜的脖子,厲聲道:“你敢傷害我姐?” 周安娜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本已經(jīng)痛得慘白的臉,陡然被血液漲滿,七孔的血急速流了一下,然后,緩緩?fù)V埂?/br> 周安娜死命地抓他的手臂,雙眼上翻,眼白盡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張著嘴巴,任由他的強勁的手在她的脖子發(fā)出咯咯的聲響,她的指甲在他的皮膚上刮過,留下一道道紅色的血痕。 莫大的恐懼涌上周安娜的腦袋,她從這個男人眼里,看到了死亡的氣息,從他的手腕上,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他是動了真格的,他真的要殺她,方才,那女人沒有說錯,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殺了她。 她很想哭,也很想笑,空氣似乎從胸腔里抽走,之前那種滲入骨髓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但是,一種眩暈襲上來,她仿佛已經(jīng)到了瀕死的境地。 明朗沒有阻止他,因為,周安娜死有余辜,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shù),其中有不少是無辜的市民。而她也有私心,周安娜一死,他便再不能夠借著娶周安娜為踏腳石,接近周志雄和周志雄身后的那個人。 而她,相信子竣不會手下留情。 但是,就在她以為周安娜必死無疑的時候,唐子竣卻忽然松開了手,反手一記耳光打在周安娜的臉上,厲聲道:“我這一次就饒過你,若再有下次,我把你身上的rou一片片地割下來,當(dāng)著你的面喂狗!” 周安娜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的嗓子痛得說不出話來,而呼吸暢順之后,那種毒蜂的痛又開始襲擊她,沒有了精神的支柱,她再也忍受不住,痛得在地上打滾起來。 明朗的眸光一寸寸地暗淡下去,心底充滿了失望。他放過周安娜,是因為他始終還想跟周志雄打交道。她忽然覺得這三年來所做的事情都白費了,還不如早早地帶著錢回去中國,找到阿公,跟阿公過幾年安生日子,至少,也能讓阿公安享晚年。而如果她早回去,早早押著阿公去做身體檢查,他的病,還有希望。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犧牲,換不回這個少年純真的心,還不如什么都不看吧。 心灰意冷之下,她漠然道:“唐子竣,從今往后,你做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會再過問!”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沒入漆黑的夜色中。 唐子竣追了出去,上車追她。 她仿佛一下子消失了,馬路上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他開始害怕,在他十六歲那年,jiejie失蹤過一次,足足三個月,她都沒有出現(xiàn),后來,他在一所小醫(yī)院看到昏迷的她,當(dāng)時,她腦袋中槍,躺了五個月的醫(yī)院。 那時候,他發(fā)誓,不會叫這個她身邊再存在任何的邪惡,他要jiejie脫離這種生活,他要強大起來。 他握住方向盤,瘋狂地在路上尋找她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姐,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職責(zé)所在,我不能讓她死,我沒有變,縱然變了,也只想像你當(dāng)初保護(hù)我那樣,好好地保護(hù)你!” 聲音在車內(nèi)回蕩,卻傳不出去分毫,明朗不會聽見,他,也不會叫明朗聽見。 雖然,他很想告訴她,很想讓她知道,他還是她當(dāng)初的弟弟! 失去分寸之際,他打了一個電話,讓電話另一頭的人安排人去把周安娜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