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尊雕塑，現(xiàn)在卻在十幾米開外就不間斷釋放出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可怕殺氣。

    刑警跟不要命的歹徒接觸的多了，就自然而然地練出了一套常人所沒有的，感應(yīng)危險的能力，仿佛一種后天習(xí)得的捕獵機巧，而這種能力讓謝霖下意識地就要去拔槍，只是他沒有配槍，這一摸摸到的是從應(yīng)呈手上卸下來的手銬。

    ——應(yīng)呈！

    他連忙奔上前，看清了那個人影，果然是應(yīng)呈！

    “應(yīng)呈！你怎么了？”

    他驚醒……

    腦海里一片空白，現(xiàn)實的世界仿佛一片迷蒙不真切的霧，被風(fēng)一點點吹到他眼前，然后轟然炸開。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

    謝霖驚魂未定，手忙腳亂上上下下把他從肩膀到手臂都檢查了一遍：“你怎么了？別嚇我！”

    他茫然回神：“什么怎么了？”

    然后手一松，仿佛捏著什么東西，敞開雨衣，卻從衣服里抽出一根干燥的，足有四十公分長的，沾滿了血跡和組織的鐵棍。

    徐帆頭發(fā)都快奓起來了：“這是兇器？”

    他又茫然地「啊」了一聲，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依然大腦一片空白。他想不起來。

    徐帆連忙伸手去摸他額頭，不僅不燙，吹了一宿的寒風(fēng)甚至還是冰冷冰冷的，應(yīng)呈往后一躲：“我沒事。”

    “你知道你剛剛看起來像什么嗎？”

    “什么？”

    “要不是老子沒配槍，八百米開外就把你斃了，媽的！你像個剛從殺人現(xiàn)場逃出來的變態(tài)殺人狂！”現(xiàn)在手里還捏著一把明顯就是兇器的鐵棍！

    徐帆沒背百寶箱，摸了半天只從腰包里抽出來一個小號的物證袋，再一看應(yīng)呈直接用手抓著鐵棍的頂端，眉頭又是一跳：“你……”

    謝霖一把奪過物證袋，套住了帶血的那一段，然后連忙把鐵棍奪過來自己拿著：“應(yīng)呈，你真的沒事嗎？你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先是被人誣陷偷了三千萬贖金，再是渾身透著一種在逃殺人狂的氣息，現(xiàn)在又是直接用手抓關(guān)鍵證物留下指紋……

    謝霖悚然一驚，生生打了個寒顫：“應(yīng)呈，讓你抓住他，不是讓你成為他！你別把自己逼魔怔了！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這站了多久？”

    “現(xiàn)在幾點？”

    “早上五點了！”

    從陳家弄倉庫走到這里最多半小時，也就是說……

    他以這樣一種詭異的狀態(tài)，在這里一動不動地站了整整五個多小時。

    而他甚至難以回想起，他是為什么走到這里，如何走到這里，空白的那五個多小時里，他又在想什么。

    謝霖掏出手銬給他銬上：“應(yīng)呈，我現(xiàn)在正式要求你退出這個案子，你快瘋了！”

    “不行！我才是他的目標！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們一個個因為我出事！先是江還被送上門來一度成了我們的嫌疑人，再是三年前撞傷徐帆的綁匪，現(xiàn)在又是陳局，下一個呢？下一個輪到誰？你嗎？”

    徐帆突然厲喝了一聲：“應(yīng)呈！”

    “老子三年前被撞根本就不是為了你！是因為老子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但凡我當(dāng)年記得先打個電話叫后援，我都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這么多年了，我沒恨過別人只恨我自己，是我自己一步錯步步錯，把我自己推到了這個田地！

    現(xiàn)在逃逸的綁匪就是當(dāng)年差點把我撞死的真兇，可你看看全局上下，有哪個記得去追蹤綁匪為我緝兇？

    沒有！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急著要先查清楚這三千萬的來龍去脈替你翻案！

    連省局下來的王科都在幫你！所有人都知道只能有一個徐帆，不能再有第二個，就你他媽的不知道！

    你他媽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人，你背后有兄弟有后援，非要像我一樣自己找死是不是！”

    應(yīng)呈不語。

    他努力回想，依然想不起來自己這五個小時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能確定一點——

    他機械地刪除了自己的人格，然后依照自己對他的了解，在自己的身體里，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X」的副本。這個副本是不完整的，有缺陷的，但卻是可以運行的。

    與其說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如說——

    他不知道「X」用自己的身體做了什么。

    他后知后覺的感覺到，這個案子可能真的要把自己逼瘋了。

    無形之中有一根不可見的細線，一點一點牽引拖曳，讓他一步一步，順從地走上那個牽線人布好的陷阱里，而他對此，卻渾然不覺。

    可怕，太可怕了。

    謝霖呼出一口氣，繞到后面在兩個人的后背都拍了一拍：“好了?；胤志职?，有話都回去再說?！?/br>
    “陳局呢，陳局怎么樣了？”

    “第一次手術(shù)結(jié)束了，還沒脫離危險，現(xiàn)在在ICU，要等情況穩(wěn)定一點才能做第二次手術(shù)?！?/br>
    應(yīng)呈一低頭，手上的玫瑰金手銬反射出晨曦的微光。

    他只好在他肩上又是一拍：“現(xiàn)在，我們才是警察，而你只是一個人身財產(chǎn)安全受到威脅的普通公民。老實在局里呆著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相信兄弟們的實力。”

    應(yīng)呈笑了一聲，然后低下頭去，不再說話，沉默著跟他們一起回了市局。只是……他不可能在這個案子上袖手旁觀。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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