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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語的話未說完,他將趴在桌上的德陽翻過來一瞧,猛然一怔。 清秋姑娘? 不對,不是她。 她身上穿的云錦是大越特產(chǎn),頭上戴的朱釵是錫州采的玉石,就連唇上的胭脂…… 廖非凡眸色一暗。 此女子定是來自大越,且身份極為尊貴。 再加上這傾城容貌,若他猜得沒錯…… 是宮里的德陽公主。 第82章 沖邪 “去!去行館!把那個妖妃給朕抓…… “展晟!牽馬, 咱們?nèi)ツ铣清掊?!?/br> “好嘞,主子慢點兒!哎——” “不好,馬驚著了!都閃開!” “娘娘小心!” “血……快傳御醫(yī)!” “陛下, 小公主平安,可是娘娘她……” …… 昭王府書房中, 宮哲緩緩睜開雙目, 眼底滿是血絲。 十六年前,他帶兵解了宿州之圍后, 將被困在大楊山中的宮澶和一眾宮妃接到自己府中,懷胎八月的蘇語妍也在其中。 那日他牽馬去巡視敵情, 卻不想一向溫順的馬駒突然暴起,瘋了一般朝門口狂奔而去。 而蘇語妍正好從門外回來。 他和展晟來不及阻攔,她又大著肚子行動不便, 就這樣受了驚嚇,沒過幾天便小產(chǎn)生下德陽,自己卻血崩而亡。 只是他當時并不知情。驚馬的當天宿州之外便來了新的祁國大軍, 他帶兵去擋, 足足苦戰(zhàn)了小半個月。 等到他再回王府時,蘇語妍已經(jīng)草草下葬, 宮澶什么也沒說,甚至沒有責(zé)怪他, 只是將一個粉嫩嫩的小團子帶到他面前, 告訴他那是蘇語妍拼死生下的女兒, 他要好好照顧她。 后來還是他找來那時蘇語妍的貼身丫鬟詢問了半天, 才聽那丫頭哭著說蘇語妍是因為受驚過度才會小產(chǎn)而亡。 都是他的錯。 宮澶沒有因此怪他,反而更讓他心中有愧。 他覺得對不住他,于是自那之后便更加賣命的打仗, 直到把鷹騎打回到了祁國的領(lǐng)土,他再也沒了常年留在軍營的理由,這才終于回了昭王府。 然后在府中見到了那個因為秋千斷裂而嚇得面無血色的小姑娘。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德陽無依無靠皆是由他引起,他也曾幾次想要告訴她實情,承認自己是害她自幼喪母的罪魁禍首。 可一看到她那雙澄澈無邪的眼,再聽她柔若無骨的手扯著他的衣袖輕聲喚他“皇叔”,他便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于是他決定將這個秘密埋在心底,他寧愿她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就這樣依靠他一輩子。他也暗自發(fā)誓此生都是她的依靠,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拋棄她。 只是沒想到后來…… 后來一切都失控了。 直到宮澶說出德陽是蘇語妍與馮昶的女兒,他才再一次回想起這些塵封已久的記憶。 也突然懷疑起蘇語妍難產(chǎn)的真相。 她小產(chǎn)時他并不在府上,以至于關(guān)于她生產(chǎn)前后的事全都是聽下人說的。 宮澶逃至宿州時,身邊帶著的都是最好的御醫(yī),自從那日驚馬沖撞了她,他離開前還命展晟把十里八鄉(xiāng)最好的穩(wěn)婆傳去王府照看。就算她真是因為小產(chǎn)而亡,也不該那么快就下葬,甚至于他后來想要去她墳前祭奠,都被人告知葬得匆忙,記不得究竟葬在了何處。 他盯上地上的一塊光斑,眼睛酸澀。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愧疚的、效忠的,如此骯臟。 * 時近黃昏,德陽才在夕陽斜照下悠悠醒轉(zhuǎn)。 頭像是被人鋸開一般疼得厲害,眼睛又腫又酸,睜開一會兒就澀得流淚。 她在床上醒了半天神,才總算回想起來自己從宮里跑出來,在一個小酒館里喝斷了片。 可這里不是酒館。 她蹭得一下坐起身來,起身要走。但許是起的猛了些,腦袋鈍痛一下,她眼前一黑,又跌坐了回去。 “醒了?” 陌生的男聲響起,嚇得她醉意頓消,忙抬起頭尋聲看去。 逆著窗外的余暉,桌邊坐著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一雙桃花眼灼灼望向她,帶著幾分窺探和狡黠。 她不喜歡。 “你是誰?這是哪兒?” “我猜到你要問這個了,”廖非凡起身朝她走過來,見她警惕地往后一縮,他腳步一頓,站定在原地,和她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你在酒館里喝醉了,沒人接你,我怕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欺負了去,就把你帶到我家鋪子里了。” 說的倒是冠冕堂皇,正經(jīng)人誰會把一個喝醉的姑娘帶到自己家中? 德陽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往外走去:“多謝公子好意,告辭。” “慢著,”他喊住她,引得她凝眉回眸,只聽他煞有介事地負手問她,“姑娘就這么走了?” “你想如何?” 廖非凡等得就是她這句話,只見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袖珍算盤,噼里啪啦地敲了起來。 “姑娘沒付酒錢,一壇蘭生酒二兩銀子,我替姑娘付的。姑娘衣服上滿是酒漬,我為姑娘買了身新衣裳。還有換衣服……” 他故意一頓。 德陽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換了衣裙,震驚之余正要罵他趁人之危,卻聽他咂了一聲:“衣服是請鋪子里的姑娘們幫忙換的,每人只要要給三五十文算作答謝??偣彩撬膬捎职耸模媚锸墙屑依锶怂蛠?,還是我隨姑娘回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