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聽到他哥哥的聲音，卻聽不清說了什么。他昏了過去。

    奧林還記得，海岸恢復(fù)安靜之后，半條柔軟的觸手隨海浪飄到他面前，根部還帶著血。

    奧林記得那條觸手上青色的水母花紋，他和人魚在一起的時候，喜歡用自制的防水涂料在它身上繪制文身。

    觸手的吸盤上，則是那枚有逆時針火環(huán)形狀的黃金戒指。戒指上沾染了炮火，變得殘缺斑駁。

    緊接著奧林看到哥哥艾因和翼騎兵部隊，又昏了過去。

    艾因在黃金酒杯落地之前抄起它：“我到過邊境和海岸，一眼就看得出那只貓是什么?！?/br>
    奧林揉揉眼睛：“所以呢，你想對一只貓怎么樣？”

    艾因倒上第二杯酒：“我對它無所求，對魔法師可就不是這樣。”

    奧林按住眼眶：“說得……再明白些?！?/br>
    艾因把酒杯遞到奧林手中，握著他的手腕，讓他把酒喝下去。

    “一個強(qiáng)橫過、美麗過、現(xiàn)在還很可愛的生物，在我國慘死多次、反復(fù)降生，卻聲稱它不介意種族和文明、只是喜歡你?！?/br>
    “聽起來不真實(shí)，是不是？首先，愛神沒有受理過兩世以上愛情的案例。其次，你覺得我不值得被同一個生物喜歡三次，何況這生物還足夠顛覆你的國家?！?/br>
    艾因取走杯子，卻沒松開手：“國家是我的，也是你的?！?/br>
    沉默……

    艾因又說：“我不想消滅這個生物，因?yàn)槟阆胨粝?。它可以留下，但不能懷著仇恨在國土上飄蕩?！?/br>
    奧林松了口氣：“卡拉斯不會恨誰，現(xiàn)在他只是一只貓啊。”

    艾因手上微微用力：“他被我的士兵殺了兩次?！?/br>
    “我回哈爾隆妮好好養(yǎng)他就行了……”奧林說，“卡拉斯活過很久，經(jīng)歷過很多個文明，對國仇家恨的態(tài)度和普通人不一樣。比起參與者，他更是一個旁觀者。就算死掉。他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是他自己?！?/br>
    話說出口，奧林自己都難以置信。他未曾想過誰會因?yàn)樗业缴畹囊饬x、作為自己的意義。

    艾因聽了這話，微微動容：“他自己？是什么？”

    “是獨(dú)角獸的末裔、最后的王種人魚、親人的黑臉貓，一個有點(diǎn)期望愛情卻又不知所措的生物……”

    奧林搓了搓手背，“所以，只要你不橫加干擾，大家都會好起來?？ɡ勾饝?yīng)我，下次他會是一個人。

    那時我希望他是和國家利益一致的魔法師，指不定過幾天，我們就會失去戀愛的新鮮、成為嫻熟的老手，提前進(jìn)入符合國家利益的生活，變得和你一樣無聊?！?/br>
    艾因拍了拍奧林的肩，和他又喝了一杯酒。

    奧林回到下榻的房間，發(fā)現(xiàn)卡拉斯不見了。往常卡拉斯會喵喵跑來迎接他，再不濟(jì)也是打個招呼才開始捉迷藏，此刻卻無影無蹤。

    夜幕已經(jīng)降臨，奧林心中升起不祥的預(yù)感。

    他問魔偶阿卡：“尤瑞爾公主回去了嗎？”

    阿卡回答：“尚未，公主明早啟程?！?/br>
    “帶我到她的房間去?！?/br>
    奧林到了尤瑞爾的房間，尤瑞爾依然穿著正式場合的衣服，立在梳妝臺前，裙子被裙撐頂?shù)霉墓哪夷摇?/br>
    奧林單刀直入：“親愛的侄女，我的貓有沒有跑來你這里呀？”

    尤瑞爾拍拍裙子：“叔叔為何覺得貓會跑到我這里？”

    奧林覺得裙子蠕動了下，似乎是錯覺，但還是笑著說：“你是唯一可能帶貓飯出行的人?！?/br>
    尤瑞爾喜歡貓，走到哪里都帶著貓飯喂給流浪貓，導(dǎo)致宮廷里對她頗有微詞：國民吃得都不夠飽、公主為何大肆張揚(yáng)、喂無主的貓？

    尤瑞爾踩住自己的裙角：“叔叔的貓不在我這里?！?/br>
    角落里傳來一聲被阻斷的叫聲：“喵——”

    奧林見到她身后的使女神色怪異，更確信了卡拉斯就在這個房間里，但是在哪兒，他并不確定。

    他的目光落到了尤瑞爾的裙子上。沒等他做好最壞的打算，裙子就被掀開了，里面露出一張熟悉的男子的臉，這張臉只在夜里能見到。

    奧林覺得一切的幸福在此刻化為烏有。

    卡拉斯說：“我在這里。如果不這樣的話，我不知道怎么出來?！?/br>
    卡拉斯被判流放到邊境，即刻執(zhí)行。奧林在睡神神殿外面找到了和睡神在一起的艾因，要求申訴。

    睡神是一位年輕柔軟的男子，見奧林氣勢洶洶，就打個招呼離開了。

    奧林對艾因說：“尤瑞爾偷走了我的貓，藏到裙子里。”

    艾因回答：“沒有人看到尤瑞爾偷走你的貓，但所有人都看到一個男人從她的裙底下出現(xiàn)?！?/br>
    奧林握緊拳頭：“就算有魔法，他也是只貓?！?/br>
    艾因壓抑著怒火：“他挺著男人的身軀男人的臉、從我唯一女兒的裙底下出來！誰能把他當(dāng)一只貓？！”

    如果換作哪位男神出現(xiàn)在尤瑞爾的裙下，艾因一定會促成這件婚事。

    卡拉斯曾經(jīng)對奧林說過，“除非有一天，我能和你比肩而立，出現(xiàn)在君主和諸神面前”。

    奧林望著睡神在遠(yuǎn)處等待徘徊的身影，終于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奧林陪著卡拉斯前往邊境，卡拉斯一路上都沒有吃東西。

    奧林貼著卡拉斯的耳朵，說：“不要再來了，我什么都幫不到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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