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神又說：“一千年前，你也和我這么約定的。只帶走你喜愛的奧林，讓艾洛溫自生自滅。但你在這海洋里留下了錨點、在德意志散播你的信仰和力量，這力量甚至返回了迷霧大陸來。所以，我們的約定產(chǎn)生了變化。”

    彭原心生不妙：“你要干嘛？”

    “命運是高維既定的軌跡、殊途同歸的結(jié)果。我要用我的方法，整頓艾洛溫的文明?！?/br>
    “啥啊，說得通俗一點！”

    “很簡單，給艾洛溫換一位皇帝，讓它走上正軌。”

    彭原下意識握住拳頭，只握了一場空，手中的盾牌已經(jīng)不見了。

    他急了：“什么叫正軌？你怎么能確保換的這位就好使了？”

    命運神掀開兜帽，彭原看到一張臉，這張臉讓他聯(lián)想到小河公主：完整、美麗、清晰可見。但命運神的面容更為年輕，死亡將她定格在幼小的時候。

    彭原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兩排牙齒，一排是乳牙，如果她還活著，這就是她使用著的牙齒。

    乳牙上面是恒牙，整齊地堆疊在鼻子和乳牙之間，準(zhǔn)備待命而發(fā)。生動揭去生命的偽裝，就是這樣的，但依然不失美麗。

    命運神亮了亮手里的物件，相同的質(zhì)地、相同的色彩，原來的紅色盾牌到了她手中，化為一把紅色長劍。

    “我不走啊，我要在這談戀愛啊……”化為長劍的丁景儀嗷嗷地叫起來，“我一個沒摸過皇位的，怎么就比在職百年千年的母親哥哥和侄女高明了？”

    命運神按了按劍柄，丁景儀瞬間啞了。她舉起長劍指向彭原，尖端不爭氣地打了個彎，活像被燙壞的尖頂油泥雕塑。

    命運神垂下長劍：“你啊，無論你是混沌和虛無的游魂，或是獨角獸、人魚、貓，卻不是好的神靈。你此生不能踏上迷霧大陸一步?！?/br>
    彭原生氣了，也不顧命運神看著還是個小女孩，劈手就去搶紅色長劍，卻只搶到一片空氣。

    命運神消失了，迷霧之星也隨之向空中升起，星體四周燃起鮮亮的火焰。

    彭原一揮魔杖，數(shù)不清的青色光芒拉住迷霧之星，勉強阻住它的去勢。

    “憑什么！合理嗎！”彭原聲嘶力竭地喊，“找個離開老家一千年的人回去統(tǒng)治，社會形態(tài)都不一樣了好嗎？”

    迷霧之星繼續(xù)攀升，隆隆有如數(shù)萬個火箭同時發(fā)射，星體扯斷了青色光芒，空中留下煙花般的絢麗色彩。熱量也隨之散發(fā)出來，彭原覺得自己馬上要被烤糊了。

    “放了景儀，他夠倒霉了！”

    青色光芒再次掛住迷霧之星下部，彭原憑著他的記憶把所有的魔法念了個遍，燃燒的紅色星體和纏繞的青色光芒隨之膠著起來，像色盤里融合的水彩。

    彭原想起丁景儀獨自做手工的時候、教他化妝的時候、和他一起煮奶茶的時候、兩人看著錦鯉在學(xué)校的池塘里游動的時候，也有類似的色彩融合。仿佛今天不是生死時空的分別，而是最平常的一天。

    拉扯有如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彭原只覺得全身發(fā)軟，幾乎變成橡皮泥史萊姆。

    最終，狼頭魔杖斷裂，青色光芒也盡數(shù)消失，迷霧之星漸漸升入群云深處。

    彭原不甘心地對著天空伸出手，好像透過五指的縫隙，就能抓住遙遠的迷霧之星似的。

    熱量也漸漸消散，彭原跌坐在水淋淋的甲板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我這就要準(zhǔn)備航天了？”彭原喃喃自語，“上天這開銷可大了，花唄信用卡套空都不行啊，得找戴總借錢……”

    先前喪病的沙啞聲音從彭原身后飄過：“航天？還早。”

    彭原扭頭一看，滿腦袋繃帶的萊尼從他身后蹦跶過去。

    “你來干什么！”彭原罵道，“想在這給我補刀？”

    萊尼擦擦鼻頭：“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卡拉斯?庫拉弗洛，雖然確認過幾次，但我還是擔(dān)心看走眼?！?/br>
    “你趕緊走！”

    彭原蹬了一腳，萊尼一個滑步躲開：“老朋友，竟然趕我走，我好傷心?。　?/br>
    彭原炸裂：“傷心你個鬼，我男朋友被抓去當(dāng)皇帝了，報警都沒處報！我都沒說傷心！”

    話音剛落，彭原自己笑了。這話聽起來簡直智障，此刻說出來，卻有種意外的舒暢，加上萊尼這個目擊者，此事的荒誕突然又變得真實可信。

    萊尼說：“是是是，也不知道這是真吹牛還是假傷心?！?/br>
    “放屁！滾！”

    “我看都看見了，就幫老朋友一個小忙。”

    萊尼順手扔了個東西給彭原。彭原接住，這是個半塊心形的黃金物件，正面有一半順時針的黃金環(huán)。

    “這是……一半的……「神靈之心」！”

    彭原握住「神靈之心」，他記得，它是由命運神特許、艾因皇帝簽發(fā)、魔法師奧林親手制作的法器，效用是讓凡人之身的卡拉斯擁有神靈級別的力量。

    彭原問：“它怎么在你手里？怎么又只剩一半？”

    “祖?zhèn)鞯?，我怎么知道……”萊尼一指天空，“辦你自己的急事，這不還沒走嗎？你自己想招兒?！?/br>
    彭原順著萊尼的指向望向天空，迷霧之星在視野范圍內(nèi)越來越小，但尚未突破大氣層。

    ——也就是還有希望！

    萊尼露出瘋瘋癲癲的笑容：“不過，我?guī)土四愕拿?，你也要幫我一個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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