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想想又生氣了，奧林沒有把諸神的權(quán)能魔法留給任何人，卻把撫摸黑臉貓的溫柔手法泄露出去。

    在卡拉斯看來，撫摸貓的手法和諸神的權(quán)能魔法一樣神秘且重要。

    既然魔獸貓們得到了溫柔而驚喜對待，那么它們就要承擔(dān)對應(yīng)的責(zé)任！

    卡拉斯是這么想的，于是他立下規(guī)矩：任何經(jīng)歷過摸摸典禮畢業(yè)的魔獸貓，都不得爬到時空神的祭司們的頭上，違反者絕育處理。

    奧林每想到這條規(guī)矩就哈哈大笑、胸肌亂顫。事實(shí)上，真的有因?yàn)樘X袋而被絕育的魔獸貓。

    但是魔獸貓不講究傳宗接代、就算絕育也不影響驛站的工作，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懲罰。

    一個休息日的中午，一只魔獸貓找到在神殿工坊里玩耍的奧林，請他幫忙。

    這只金色的魔獸貓經(jīng)過奧林六個月的訓(xùn)練，學(xué)成后就到城里的驛站工作，主要送小件物品和信。

    魔獸貓兩腳站立、垂著貓爪說：“我有個伙伴被馬車軋了，還剩一口氣，希望神的祭司讓她安息。”

    奧林聽了，眼眶濕潤起來，他趕緊披上長袍，跟著魔獸貓出了神殿。

    正午沒有陽光，只有降雨前的陰沉和黯淡。這是奧林一年以來第一次踏出玫瑰堡的時空神殿。休息日、陰天，一切都絕非好兆頭。

    在城市中奔走的時候，奧林未曾感到城市與他離開之前有什么不同。

    他更感到慶幸，世間不因他的存在與否而有所改變。但不知為何，奧林想起了卡拉斯和魔法書。

    受傷的魔獸貓是灰色的，躺在馬路邊上，頭和上肢還是正常的樣子，肚皮往下已經(jīng)被壓扁了、灰色的皮毛上重疊著馬車輪的紋路，像個一半雕塑一半畫的物件。

    被壓成這樣，顯然是沒命了，就算奧林怎么撫摸她，她也不能回應(yīng)。

    金色的魔獸貓喵嗚大哭，引得路人側(cè)目，但它的哭泣很快淹沒在另一輛馬車的轟鳴聲中。

    奧林脫下長袍，默默地收殮灰色的魔獸貓。他不知道時空神的祭司如何送別死者，就按他記得的平民禮儀念起安葬的悼詞。

    奧林很久沒念什么文本了，所以這看似簡單的背誦反而是一件難事，因?yàn)樗刂谱约鹤尩吭~保持在語言的層面上、而不產(chǎn)生任何因果律的魔法效應(yīng)。

    奧林似乎理解了卡拉斯送魔法書的用意。閱讀可以讓他保持祭司的儀態(tài)，儀態(tài)有時是和世間的聯(lián)系。

    然而，只要奧林不離開時空神殿，就不必和世間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系。

    人群漸漸圍了上來，其中甚至還包括幾只魔獸。念誦悼詞時，奧林感到人群中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那不是魔獸的眼睛。

    但他沒心情考慮太多。卡拉斯需要魔獸，但建國初期的魔獸只聽從虛無權(quán)杖的指揮，卡拉斯想用更溫和的手段招攬新生的魔獸，現(xiàn)在正是好機(jī)會。

    貓不大，幾分鐘就收殮好了。奧林和金色的魔獸貓回到時空神殿，那里有公共墓地。

    墓地是時空神為魔獸們專門提供的，魔獸訓(xùn)練場、魔獸飯、魔獸墓地，都是時空神的饋贈。

    到墓地的時候，卡拉斯也從臥室里出來了，他還穿著睡衣，見到奧林手里用長袍精心疊起的小小包裹，他立刻意識到出了什么事。

    卡拉斯換好衣服，叫來祭司們，祭司們安排空的墓xue、給金色貓發(fā)放魚干作為悲傷的安慰。

    卡拉斯和奧林安葬了灰色貓，就一齊坐到神殿門口。天色沉到極致，瀝瀝啦啦下起小雨來。

    奧林望著黯淡的天色，輕聲說：“這是我一年以來第一次離開神殿……”

    卡拉斯摸摸奧林的膝蓋。

    奧林張了張嘴，他很想說些什么，但又不能說什么?？ɡ罐D(zhuǎn)轉(zhuǎn)手腕，一件嶄新的長袍憑空出現(xiàn)，輕輕罩在奧林肩上。

    奧林感到溫暖，盡管他現(xiàn)在的身體是很難感受到溫暖的，他想了想，心里涌上了不合時宜的念頭，就嘆了口氣，說：“說起來有些過意不去，我餓了……”

    卡拉斯摸摸奧林的肩，轉(zhuǎn)身回到神殿里去。奧林知道卡拉斯是去讓祭司準(zhǔn)備餐食，心中升起更多的安全，好像這安全足夠讓他在潮濕的石頭臺階上坐住了。

    他扯過長袍，把自己包裹起來，仿佛他才是被馴養(yǎng)的黑臉貓，正等待著愛的飼喂。

    與此同時，奧林感到一雙眼睛注視著他。這目光談不上如何不適，好像玫瑰被蝴蝶圍繞一般正當(dāng)合理，卻又是切實(shí)存在的客體、令奧林感到輕微的在意。

    目光迫近了，有如蝴蝶奔向玫瑰的花朵。

    隨著凝重而富有節(jié)律的腳步聲，深藍(lán)色的裙擺出現(xiàn)在視野里，裙擺被細(xì)微的雨點(diǎn)打濕，看起來像微微沾水的海綿。

    奧林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有些年紀(jì)的女士面龐，奧林非常確認(rèn)他沒見過她。

    身穿藍(lán)色長裙的女士微微躬身行禮，這是魔法師見面常用的禮節(jié)，但掩不住她神色的慌亂。

    奧林剛想起身回禮，雨點(diǎn)突然飄得大了，伴隨著駭人的狂風(fēng)。

    這陣風(fēng)掠過，掀起女士的披肩，露出下面黑鐵打造的胸針，胸針上雕刻著象征女魔法師聯(lián)合會的放射形魔杖。

    ——她是首相婭萊希雅的魔法師。

    女士開了口：“時空神的祭司，恕我冒昧，你好像……和一位故去的貴人十分相像。”

    奧林滿臉遮不住的嫌棄，他退到神殿內(nèi)側(cè)，沒有回禮，甚至還想順手關(guān)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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