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han慢吞吞地抬起手，指尖貼著臉蛋，他撇了撇嘴，說：“被打的。”

    “為什么被打？”

    “給你報仇唄，我媽和伍銳在家里開派對，左琳和李濤也來了，我過去取車遇上，就把李濤打了，”說著說著，Ethan的眼睛忽然亮起來，他根本不在意我露出了哪種訝異的表情，從工裝褲的口袋里拿出電量告急的手機(jī)，說，“我還錄了視頻?！?/br>
    我訝異又無奈，只得嘆一口氣，說：“怪不得你不敢回去了?！?/br>
    還沒點(diǎn)進(jìn)視頻界面，Ethan的手機(jī)就自動關(guān)機(jī)了。

    印象里的北京沒有星星，這里卻有，Ethan開了車門跳下去，他對我說：“下來，下來看星星?！?/br>
    “還要回去給你看病的……”我話沒說完，就被Ethan拉下車。

    我手里還拿著被他咬了一大口的冰棍。

    “雖然我受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傷，但他可比我慘多了，”Ethan這個壞孩子，因為打了李濤而開心地笑，他說，“他眼睛腫了，嘴巴還流血，可能還有更多的傷。”

    我們并排站在郊區(qū)的路邊，墨藍(lán)色的天頂接近純黑，星星像被誰一把撒開，隨意地四處落滿。

    楊樹的葉子“嘩啦嘩啦”響。

    他轉(zhuǎn)過臉來看著我，討賞一般毫無顧忌地笑，我告訴他：“不用這么做?！?/br>
    他笑著聳聳肩膀，輕輕搖頭，一直野貓從路邊跳過去，Ethan揚(yáng)著下巴對它吹了個口哨。

    “不用為我報仇?！蔽铱粗?，他比我低一些，但還是很高，有些瘦，穿著一件好看的黑色皮衣。

    他還是微笑著搖頭，然后，在深呼吸，說：“我叫你這么晚來這兒，你就來了嗎？”

    “誰讓你總是闖禍。”

    Ethan，多少女孩子都在喜歡他啊，也將有多少女孩子會喜歡他，忽然，他合住了眼睛，迅速地靠近我，抬起頭，吻了我的臉頰。

    我看向他的時候，他臉上沒了剛才的笑，而是有點(diǎn)緊張，有點(diǎn)忐忑，有點(diǎn)不知所措，可更多的是他一直有的驕傲和鎮(zhèn)定。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該做什么，或者說什么?！蔽艺f。

    “嘴都親過了?！?/br>
    “我們這樣很奇怪。”

    Ethan轉(zhuǎn)頭看向了別處，說：“你說奇怪就奇怪吧，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藏著掖著的時候，這是頭一次了，雖然說起來挺扯淡的……”

    他抿著嘴深呼吸。

    他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我，又向后退了一步，說：“不知道為什么就開始喜歡你了……不知道為什么。”

    路邊瘋長著一些雜草，風(fēng)有時候很大，有時候消失，我和他對視了好幾秒，我們都笑不出來，都低下了頭。

    我和Ethan沒有成為情侶。

    轉(zhuǎn)眼到了冬天，我們不再主動聯(lián)系的，但是還留著聯(lián)系方式，還能看見彼此的朋友圈動態(tài)。

    十二月，我回到德國，圣誕節(jié)回科隆去過，住家里的大房子，和很久沒見的親人們一起吃飯，看田園風(fēng)光，mama借用我的iPad，問我：“壁紙上的中國女孩是誰？”

    “男孩?！蔽艺f。

    我們準(zhǔn)備圣誕節(jié)的蘋果餡餅和姜餅，mama說：“他是明星嗎？”

    “一個朋友?！?/br>
    我的iPad壁紙就是Ethan在賽道旁拍的照片，還是很久前，他惡作劇換的。

    2019年即將過去，我和Ethan之間只留下一則沒有結(jié)局的故事，過完圣誕再過新年，然后，新冠疫情襲來，我意識到回中國成了一件難事。

    某段時間里，沒人愿意去中國。

    在中國的朋友告訴我，沒人能篤定地認(rèn)為疫情即將結(jié)束，因此，還是謹(jǐn)慎為好，在德國，也有病例陸續(xù)出現(xiàn)了。

    我在柏林，繼續(xù)著新年之后的工作，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待在室內(nèi)，我開始習(xí)慣戴口罩，頻繁地洗手，天氣還是很冷，時間似乎被凝凍，溫暖的時節(jié)暫且不會來了。

    生活變得有些隱患，但總體上仍舊是平淡和忙碌，幾天之后，我看到了Ethan的朋友圈，而時間已經(jīng)是1月23日之后。

    武漢封城，Ethan滯留在了武漢。

    幸好我留了菲子的聯(lián)系方式，Ethan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情況下，我給菲子打了語音電話，她告訴我，他們一月份在武漢結(jié)束了春節(jié)前的一場演出，菲子、文鐸他們在封城之前回了北京，但Ethan留在了武漢。

    我問：“他為什么不和你們一起回去啊？”

    “你說呢？”菲子問我。

    我很少聽到菲子這么冷漠的聲音，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菲子一字一句地說：“從十月份到現(xiàn)在，他就沒有一天心情是好的，你這種人，最會玩弄感情了?！?/br>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難以想象Ethan經(jīng)歷了怎樣的低落才讓菲子這么乖巧的人和我翻臉，電話里當(dāng)然聊不出什么結(jié)果。

    我和菲子的通話被她單方面終止，她說：“別再給我打電話，我什么都不清楚，煩死了?！?/br>
    第12章

    （FR. 左渤遙）

    是我自己愿意待在武漢的，或許，有很多人被疫情影響出行，以至于波及了生活，但我不一樣，災(zāi)難成就了我的庇護(hù)所，別人進(jìn)不來，我也出不去。

    我不用和我討厭的伍銳一起過春節(jié)，不用見我媽請來的說客，不用打破他們甜蜜和睦的生活。

    我只想把自己藏起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因為某個人賭了一把，但摔得渾身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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