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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刃之芒 第91節(jié)

    幸好,她沒有,他也爽快答應(yīng)了。

    祖荷自然不能讓他的邀約落空。

    溫泉區(qū)禁帶手機(jī)等拍照設(shè)備,祖荷正要寄存手機(jī),許知廉來了電話。

    他出門碰見言洲、甄能君和費螢螢,問她在哪里。

    這一行人最輕松莫過于祖荷,沒有太大的項目壓力,更沒有情感壓力:后者中她可能還是施壓的那一方。

    “我去找喻池,晚點再回去找你們。”

    不容對方辯駁,祖荷掛斷電話,把手機(jī)鎖進(jìn)儲物柜,腕上晃著鑰匙手環(huán)去找喻池。

    vip區(qū)域比公共溫泉相對靜謐,路燈螢螢,仿佛懸在空中的火球,地板濕亮,更顯曲徑通幽。

    工作人員引著祖荷來到喻池預(yù)定的地方便離開。

    這里每一眼溫泉相隔較遠(yuǎn),外有圍欄隔擋,確實是幽會好去處。

    祖荷敲了敲木門:“喻池?”

    “這里。”清潤的聲音透出來。

    池子不算大,但兩個人相對而坐,伸長雙腿也不至于勾到對方。

    喻池倚壁而坐,雙手展開搭在池沿,水面攔在腋下。白霧和夜色模糊他的表情,但他肩膀顯然動了一下,可能有些緊張。

    祖荷反手關(guān)上木門鎖好,準(zhǔn)備解浴袍的腰帶,他果然是緊張的,立刻挪開視線。

    “來多久了?”

    圍欄上的桃花落進(jìn)他的眼睛。

    “還沒泡皺?!?/br>
    祖荷把浴袍丟衣架上,坐到池邊泡著小腿,彎腰往他那邊撩了一捧水,濺濕他的側(cè)臉。

    “我又不是沒穿衣服,害臊什么。”

    喻池給溫泉泡熱,心跳的感覺更加突出,再激動一點,恐怕要昏厥。

    他只隨意掃一眼,草莓花紋的比基尼可以同時定義可愛與性感。

    “還是草莓。”

    “那你的是什么?”

    “……”

    祖荷滑下去,水花聲在動人的笑聲面前是那么的不足一提。

    她和他坐成四點鐘,稍側(cè)身,支著腦袋望著他。

    “你的‘腿’呢?”

    喻池示意門口左邊角落,h型衣架后面的確立了一根假肢,有浴袍擋著,不仔細(xì)看不著。

    若是直接放在前面,朦朦夜色中確實有些嚇人。

    祖荷直起身,挪到他的正對面,距離拉開一點,壓迫性弱了,他又動了動,似乎輕松幾分。

    他的掩飾小心翼翼,跟談起工作時的風(fēng)彩飛揚仿佛不該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如此的矛盾又真實,刺扎著祖荷的神經(jīng),她不得不壓下其他雜念。

    此時最為安全的話題便是不談?wù)撟约?,祖荷問他還喜不喜歡姬檸的歌。

    “老歌比較有感覺,新出的……好像一般?!?/br>
    不止喻池這樣認(rèn)為,新歌無法復(fù)刻出道時的巔峰,姬檸人氣逐年下滑。

    “姬檸比我們大五歲,現(xiàn)在也有三十,”祖荷說,“三十歲真是一道分水嶺,普通女人恐怕早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說不定姬檸也考慮過這個打算?!?/br>
    姬檸似乎進(jìn)入創(chuàng)作瓶頸期,隨著年齡增長,資源越來越差,空間越來越窄。娛樂圈面孔比游戲版本更新迭代還要夸張,姬檸不過是女性職業(yè)狀況的一個縮影。

    話題不知不覺往嚴(yán)峻方向走,破壞月夜溫泉該有的溫柔。祖荷記起以前曾因此跟喻池冷戰(zhàn),穿著泳衣聊人生困境總有些不倫不類。

    她改口道:“我想聽《漫長假期》,你再給我唱一遍,好不好?詞應(yīng)該沒忘記吧?”

    一句“好不好”比水還溫和,誘哄他投降——如果她喜歡他的臣服的話。在工作以外,他是如此的想靠近,一旦和工作有牽扯,他又明哲保身地疏遠(yuǎn)。矛盾在心中沖撞,喻池實在難以拿捏距離。

    “現(xiàn)在哪來的‘假期’?!?/br>
    祖荷總按捺不住越界的心,本來近乎赤條條泡澡,換做以前的男朋友,該有什么早不矜持了。她偏偏拿喻池最沒辦法,不僅僅因為曾經(jīng)的情愫和多年的友情;闊別七年,說眼前是一個全新的喻池也不為過:游戲創(chuàng)業(yè)公司ceo,單身至今的科技精英,她或jiejie的潛在合作方,他們肩負(fù)起多個社會角色,維系錯雜的人際關(guān)系,不再是只有一個學(xué)生身份的簡單少年。

    “不唱也沒關(guān)系,我還能找到你以前錄的歌?!?/br>
    喻池送的“二手”psp還在美國的房子——家的概念跟著蒲妙海崩盤——她老早就把mp3文件拷出來,甚至檢查那個文件夾有沒有隱藏文件。

    結(jié)果當(dāng)然沒有,就像他從來不宣于口的喜歡。

    祖荷站起來,水花聲和著滴滴答答。

    “泡久了有點暈,我想回去了?!?/br>
    “……嗯?!?/br>
    喻池察覺不出她是不是生氣了,可叫他突然當(dāng)面重復(fù)18歲的幼稚與癡情,實在令人害臊。

    她穿回浴袍,系緊腰帶,蹲到他身旁,朝他伸出手。

    “你要不要試試‘人形拐杖’?”

    邁凱倫不像能藏一根傳統(tǒng)腋拐,喻池過來應(yīng)該沒帶其他輔助器材,圍欄又有點遠(yuǎn),真不敢想象他如何在濕滑的地板單腿行動。

    喻池從半濕潤的手看向她的眼睛,祖荷從來不是忸捏的人,也許就是單純想幫助他。

    這一猶豫的瞬間,祖荷又補一句:“我閉上眼。你當(dāng)我的眼睛,我當(dāng)你的腿。”

    “……”

    她真閉上了,嘴角隱著鼓勵的笑。

    “要不要?”手又往他的方向遞了遞,黑暗中失去距離感,差不多碰到他臉頰了,“不然你自個摔倒,我可不會進(jìn)來幫你?!?/br>
    喻池?zé)o奈一笑,歉然道:“那就借一下了?!?/br>
    她的手沒接到人,上臂隔著浴袍被握住,力度不輕不重,祖荷單膝落地穩(wěn)住自己。

    “慢點來?!?/br>
    水聲落下不久,感覺到身旁多了一個他。詢問是否可以起身,祖荷像一根折疊拐杖伸直了,另一邊上臂也留下他的力度。

    他們配合著安全挪到衣架旁,普通人十秒鐘完成的事,喻池得花上十分鐘。

    他坐到圍欄邊的裝飾石頭上穿戴假肢,祖荷背著他,悄悄睜開眼。

    對面圍欄上釘著一張亞克力板的安全提醒,深色底色模模糊糊映出喻池的輪廓,她能看見支出的明顯短一截的大腿殘肢。

    祖荷愣了一下,重新閉上眼,想著把假肢帶進(jìn)來會不會濕氣過重導(dǎo)致銹蝕老化。

    “好了——”

    熟悉的聲音和人近在耳旁,祖荷側(cè)頭,喻池怕她等久似的,還在系腰帶,浴袍領(lǐng)子半敞著,胸肌隱現(xiàn)。當(dāng)蝴蝶結(jié)打好,衣領(lǐng)服帖,春光也收歸己有。

    她不禁低頭輕聲笑:“你真的有點變了?!?/br>
    喻池頓了一瞬,認(rèn)真說:“我今晚沒抽煙。”

    “嗯?”

    “……戒了。”

    “我不是說這個?!弊婧捎重?fù)起雙手,悄悄擴(kuò)展肩胛,驀然轉(zhuǎn)身打量他。

    月影朦朧,燈光曖昧,雖然看不太真切,但剛才那一瞬,祖荷覺得喻池不再是當(dāng)年青澀少年,而是一個可以激起她破壞欲的成熟男人。

    有點危險,也叫她躍躍欲試。

    她笑著回到他身旁,不打算為沒頭沒尾的結(jié)論釋疑。

    喻池不得不換一個角度問:“正面的變化還是負(fù)面?”

    “正面!”祖荷毫不猶豫回答,“正正得正無窮大那種‘正’。”

    語氣聽著的確不賴。喻池笑了下,沒再刨根問底。

    兩人換上一身干浴袍,從寄存柜取了東西回酒店。

    所訂房間都在同一層,祖荷和喻池出電梯,剛好有一個服務(wù)員推著餐車敲響向舒那間房。

    開門是穿浴袍的向舒,里頭卻傳來另一道熟悉而響亮的女聲:“啊,剛才我忘記叫你點冰激凌了?!?/br>
    “你說了,”向舒接過小推車,“謝謝——”

    祖荷和喻池停在門口外,小推車停在向舒的跟前。

    安靜得有一兩秒鐘,向舒生硬指了下推車:“據(jù)說冰激凌挺好吃的,你們要不要來一份?”

    ……食物用不銹鋼蓋子罩著,誰知道里面是大鵝還是冰激凌。

    “不用了,”祖荷正經(jīng)道,“一會我們自己叫?!?/br>
    向舒點頭,看了眼喻池:“也是?!?/br>
    喻池:“……”

    祖荷輕拽喻池浴袍袖口,示意他快點走。

    向舒剛要將小推車?yán)厝ィ堑谰衽暤闹魅丝赡懿煊X異態(tài),親自走出來,身上也是一樣的浴袍。對方愣一下,笑吟吟示意向舒先進(jìn)去。

    “剛回來?我們吃點東西一會去?!?/br>
    祖荷問:“我上次應(yīng)該沒落下東西在你家吧?”

    “鞋子不還了,我給你買雙新的?!?/br>
    祖荷說:“我要同款?!?/br>
    司裕旗關(guān)上門親昵瞪她一眼:“記住了,下次回美國就去找你愛的設(shè)計師訂做一雙?!?/br>
    祖荷這回好像忘記喻池,自顧自往前走。

    第一次親眼目睹司裕旗談戀愛了,她好像jiejie被搶走,開心不起來。以后大概真的不能隨便在她家過夜了。

    蒲妙海說得對,婚姻分裂了姐妹。司裕旗不像她是堅定的丁克主義,也許以后總會結(jié)婚。

    一晚上的霧氣積成心里的潮濕,沉悶沉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