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嗎，我讓人送過去。”

    祖荷另外給他一個現(xiàn)在的地址：“最近幾天都在這邊，你有空隨時來找我玩。”

    影棚的男模已經(jīng)換上另一身打扮，祖荷將手機往牛仔褲屁兜隨便一插，端起相機開始拍攝。

    *

    喻池退出聊天框，翻出這家菠蘿包最近祖荷的分店，打電話前略一轉(zhuǎn)彎，干脆往管理層小群里面發(fā)個消息：下午請假。

    秘書不愧為秘書，雷達般的五覺，立馬回了個表情“發(fā)呆”。

    甄能君惜字如金：“破天荒?！?/br>
    費螢螢：“嚇人，我還以為天黑了，17竟然要下班?！?/br>
    言洲今天沒外勤，正好趕上這條消息，放了一長串“呲牙”。

    喻池又附了一句“有事電話”，言洲追著回“趕緊干你的大事”；他無聲一笑，鎖了電腦。

    不久下午茶送達，喻池也把自己人送到。

    倉庫式的大開間，工業(yè)風(fēng)粗獷裝修，七八個人在活動，祖荷背對著他，正給一個男模拍照。

    另一個長相挺標(biāo)致的男模眼光明顯從他的假肢上挪開，接過他手中的茶點，回頭沖祖荷說：“a姐，外賣付過錢了嗎？”

    “……”喻池還是那套休閑打扮，假肢乍一看添了一點凄慘，拎著打包袋說是大學(xué)生兼職直外賣員也不為過。

    祖荷抽空回頭，揚了下手：“機米，那是我朋友?！?/br>
    這位叫機米的霎時漲紅臉，連道好幾聲不好意思。

    喻池抿著嘴，隨意抬了下手，徑自走向祖荷。

    祖荷暫停拍攝，招呼伙伴過來一塊休息吃下午點。

    剛才的機米也拿起一個，剛要送到嘴邊，只聽祖荷笑瞇瞇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吃完這個今晚一百俯臥撐?！?/br>
    其他人也附和打趣：“一百個哪里夠，一個菠蘿包熱量三百多大卡，打個五折起碼也得一百五十個?！?/br>
    小男模面容清秀，渾身骨rou勻稱，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哪里有胖的影子；但大老板發(fā)話，事關(guān)飯碗，也不得不自我檢視與懷疑。

    “一定一定，做夠兩百個?！?/br>
    畢竟身份不對等，繼續(xù)逗下去只成了恐嚇，祖荷收起玩心，拎起自己那份菠蘿包與奶茶到一邊。

    喻池抄著褲兜信步跟隨，借機打量四周，有祖荷在身邊，高端假肢的金屬感跟影棚工業(yè)風(fēng)意外契合，跟工作室新招的模特似的。

    “改行了？”

    祖荷把儲存卡抽出來交給助理，笑道：“放松?！?/br>
    喻池說：“我還以為你再也沒時間碰相機了?！?/br>
    以前都知道攝影是她的愛好，但不屬于大多人眼里的“正途”，沒人會輕易將一個愛好和專業(yè)結(jié)合起來。

    “只不過沒辦法用來吃飯，”祖荷今天沒擦口紅，不必像那幾個男模一樣避開口紅吃東西，“我mama早期投資的一個傳媒公司旗下的攝影工作室，我偶爾過來拍幾張，當(dāng)做放松，就像你試玩你們的新游戲偶爾寫個體驗報告一樣。”

    喻池辯解道：“可不是偶爾，我每個都寫?！?/br>
    “幸好我不是你的員工，不然壓力好大，”她就著奶茶咽下好幾口，“換個說法，應(yīng)該像你跑步一樣，只是一個愛好，跟專業(yè)的還差一截。所以啊——”

    她忽然壓低聲：“這里的頭頭只給我接觸一些新人，拍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片子。”

    祖荷問他還記不記得代理他車禍賠償?shù)穆蓭?，喻池?dāng)然記得，逢年過節(jié)喻莉華還代表全家送去問候。

    “那個律師阿姨的女兒phoebe，是那邊公司的總監(jiān)，這里工作室的大老板，也是我jiejie的高中同屆，相當(dāng)于我們的學(xué)姐，”祖荷吐出一長串，笑道，“是不是世界很?。俊?/br>
    喻池應(yīng)了聲，當(dāng)然小，不然他們不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半個地球還能在這里喝茶。

    祖荷本來也沒什么拍攝任務(wù)，在角落和喻池斷斷續(xù)續(xù)聊了小半個下午。她給相機換上一張新卡，指著男模坐過的高腳凳：“你可不可以再當(dāng)一下我的模特？”

    這一個“再”字暌違七年，喻池沒有說“不”的殘忍。

    但攝影棚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跟祖荷打招呼離開，只剩下他們兩人，這場景怪曖昧的，像清場拍親密戲似的。

    “好不好？”

    談判場合不會出現(xiàn)的三個字，直接化成一只無形的手，將他推向聚光燈的焦點。

    他皺了皺眼睛，才適應(yīng)不同尋常的光亮。

    以前上學(xué)，雖然也留下一些假肢入鏡的照片，但都是祖荷抓拍，他從未這般走到舞臺面對直白的審視。

    祖荷滿意道：“提前適應(yīng)一下，以后還會有很多媒體上趕著采訪你?！?/br>
    的確已經(jīng)有人找上門，只不過被他推掉了。

    他不經(jīng)意一笑，周圍如閃電劃過，這個從容而謙遜的笑容留在她的鏡頭里。

    “完美！”祖荷忍不住夸道，“那，我繼續(xù)問問題，你回答我就好了?！?/br>
    “你拍其他人也會進行訪談？”

    “我可沒那么多口舌，”祖荷說，“你當(dāng)然是最特別的。”

    喻池不自覺低頭瞅一眼最特別的地方，這一瞬，閃光燈又采擷下一個對她來說“特別”的瞬間。

    “……許知廉也來過這里嗎？”

    “是我問你，可不是你問我哦。”

    “……”

    他凝滯的一剎，又給她收進小盒子。

    “他不夠特別?！?/br>
    嘴角自得的小弧度也難以逃脫閃光燈的捕捉。

    “就這樣一直坐著嗎？”

    “你也可以躺著?！?/br>
    “……那你要怎么拍？”

    “坐到你身上?！?/br>
    “……”

    這下輪到祖荷輕輕一笑：“你還經(jīng)常跑步嗎？”

    “嗯?！?/br>
    “每天五公里？”

    “更多?！?/br>
    “有意馬拉松？”

    “準(zhǔn)備中?！?/br>
    “wow！看樣子應(yīng)該也加入了力量訓(xùn)練？”

    喻池拳頭不自覺握緊，鼓了下雙臂肌rou。

    “對?！?/br>
    “可以把上衣脫掉讓我看一下你的成果嗎？”

    喻池愣了一下，交叉雙臂揪著衣擺，在閃爍的鎂光燈下脫開t恤，赤露出一身精壯有力的肌rou，白t恤隨意絞在一邊手腕。

    祖荷再度“wow”一聲，滿意笑了笑。

    喻池趁機問：“下個月姬檸演唱會，要不要一起去？”

    “如果我說不呢？”

    “……”

    鎂光燈毫不留情閃下他的難堪，但也只能閃到一下，工作上的情緒調(diào)節(jié)法自覺起了效用，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那我明天再問一次?！?/br>
    那十顆調(diào)皮的白牙再次迎接他：“明天不用問了?！?/br>
    喻池站起來，鎂光燈把他送得越來越近，直到出了地墊，他迅速把t恤穿上。

    “我一會去訂票?！?/br>
    “那天我剛好出差回來——”

    “我去機場接你?！?/br>
    “可能趕不上晚飯，你挑的菠蘿包比當(dāng)年食堂的還要好吃——”

    “我再一起帶去?！?/br>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臺相機，好像又沒有什么再能阻擋他們，畢竟太平洋也蒸發(fā)了。

    第56章

    “沒想到來的人還不少?！弊婧上聶C晚，又匆忙解決饑餓，不得不隨著大隊伍緩慢進場。

    “第一批粉絲剛好工作幾年，大部分還沒結(jié)婚生子，還有積蓄和余力來圓學(xué)生時代的追星夢?！庇鞒卣驹谒髠?cè)方，一臂未開，替她留意時而冒進的人流。

    “姬檸今年才三十歲，可在圈里已經(jīng)算大齡，這些年分到的資源也越來越差，人氣逐年下滑得厲害，真是可惜，”祖荷客觀評價，話鋒一轉(zhuǎn)，稍挨向他那邊，“你還記得以前告訴我，想要姬檸的攝像頭打到自己的話，可以用什么方法？”

    喻池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年“狂言”，那就是當(dāng)姬檸的經(jīng)紀(jì)人。那天收到祖荷那個陌生的攝影工作室地址時，他習(xí)慣性搜了一下，此工作室從屬于一個叫逸風(fēng)傳媒的公司——逸風(fēng)傳媒的老板，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你現(xiàn)在不用當(dāng)她的經(jīng)紀(jì)人，”喻池說，“可以直接當(dāng)她的老板?！?/br>
    祖荷道：“說真的，我有過類似想法，就在你提示泛娛樂的計劃之后?！?/br>
    “以后智能機會越來越普及，替代pc機成為主流，再一次沖擊傳統(tǒng)媒體，”喻池說，“人人隨時隨地可以捧著手機，一般人誰還會想到笨重的電腦？”

    祖荷情緒被挑起，激動地說：“不如整合資源，自產(chǎn)自銷。比如歌手，從挖掘培養(yǎng)到出道活動，在自己的app發(fā)行新歌和影視劇?！?/br>
    小聲談?wù)撎^投入，兩個人幾乎黏在一起，仲夏夜晚依舊暖熱，十七八歲短暫初吻的記憶似乎也被焐醒了。

    他的右臂還懸在她的后腰邊，沒有支撐點，久了有點酸；這時后頭有人推搡，把他的手順勢推到她腰上——喻池下意識將她攬過來，避過人潮。

    祖荷回首后望，后頭一列人也同樣扭頭，但看不出sao動源頭，等她轉(zhuǎn)回身時，腰部的力量同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