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項文把他拽住，指了指王簡道：“你這狗東西，不愧是王翰華生的崽，狗得要命！”

    王簡不服氣，看向梁王，作死道：“皇叔，前廢太子和當(dāng)今天子都是你的侄兒，你摸著良心說句實話，哪個更干凈？”

    梁王抽了抽嘴角，不痛快道：“你再說我打死你！”

    王簡“嘖嘖”兩聲，“你看吧，心虛了，不高興了，被戳中痛腳……”

    話還未說完，梁王就要起身去揍他，被曹復(fù)香和周項文拽住了，兩人忙勸道：“老哥冷靜冷靜！世風(fēng)日下，那是衛(wèi)國公的崽，打不得！打不得！”

    梁王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王簡又繼續(xù)作死問：“瑞王和端王可有承大統(tǒng)之資？”

    這回三人異口同聲道：“那倆禍害！”

    王簡挑眉，“如此說來，只有當(dāng)今天子是干干凈凈，眾望所歸的了?！?/br>
    梁王不痛快地坐到凳子上。

    曹復(fù)香指著他道：“你們王家野心勃勃，包藏禍心，沒一個好東西！”

    周項文附和道：“對，你也不是個好東西?！?/br>
    王簡：“所以晚輩心中有惑，怎么樣才能算是一個好東西?！?/br>
    這話有點意思。

    方才三人被氣著了，現(xiàn)在重新坐下來各自沉默不語。

    王簡嚴肅道：“晚輩很困擾，王家滿門忠烈，先祖用性命和血淚去換來的清譽又要如何才能流芳？”

    周項文有一說一道：“你們王家在以前是很了不得的?！?/br>
    曹復(fù)香也道：“是啊，當(dāng)年先帝親賜你祖母王老太君誥命，又賜拐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可見那時候的忠勇?！?/br>
    周項文搖頭，“世風(fēng)日下啊，世風(fēng)日下。”

    梁王不高興道：“還不是我那弟弟搞出來的，他若不昏聵，豈有王家今日的權(quán)勢？”

    曹復(fù)香道：“你也莫要埋怨了，要怪還是怪太子自個兒不中用，爛泥扶不上墻。他若能有點本事不搞些荒唐腌臜事來，哪至于落到被三廢三立的地步？”

    提到廢太子，梁王心里頭糟心，悶悶不樂。

    王簡試探問：“現(xiàn)在景仁府那位還不死心呢，諸位曾扶持過他，若是他繼了大統(tǒng)，你們可高興？”

    三人閉嘴不語，覺得很沒顏面。

    王簡繼續(xù)問：“瑞王和端王呢，不知三位如何看待？”

    梁王冷哼，“也是個壞了芯子的狗屁玩意兒?！?/br>
    周項文：“那兩個禍害，比廢太子還要不如。”

    曹復(fù)香發(fā)牢sao道：“先帝的子嗣個個不中用。”又看向王簡道，“你外甥倒是個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主兒，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們王家只手遮天，你老子野心勃勃眾人皆知，那只雛鳥遲早得完蛋。”

    王簡：“所以晚輩生了惑，要如何才能破這個局？”

    梁王冷冷地拋出來一句，“讓天子掌權(quán)?！?/br>
    王簡：“群狼環(huán)伺，要如何掌權(quán)？”

    周項文理所當(dāng)然道：“讓他們狗咬狗，把一個個都清理干凈?！?/br>
    王簡沒再說話。

    曹復(fù)香刺探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王簡回過神兒，笑道：“正如三位所說，晚輩有大樹乘涼，何必去瞎折騰？”

    三人同時露出鄙視的眼神。

    周項文啐道：“孫子就是孫子?！?/br>
    也在這時，突聽仆人來報，說王老太君來喚人。

    王簡起身向三人行禮告辭。

    待他出了齋院后，曹復(fù)香若有所思道：“這小子好像有點意思。”

    梁王也沉思道：“是有點意思?！?/br>
    當(dāng)即吩咐仆人去打聽，王家祖孫到寺里待了多久。

    周項文倒了一碗茶水，琢磨道：“我聽著他那口氣，像是想搞事?！?/br>
    三人對視，各自沉默。

    沒過多時仆人回來告知，說祖孫二人在寺里待了好些日了。

    梁王是個人精，捋胡子猜測道：“那小子多半是在家中惹了事才躲到這兒來的，要不然好端端的來寺里吃齋念佛做什么？”

    周項文：“我倒覺得小伙子挺有趣，以后多找他打幾場牌，什么名堂都能摸明白?！?/br>
    這話得到了曹復(fù)香的認可，“老周說得不錯，沒有什么是打牌解決不了的，不行的話就多打幾場。”

    三人對視，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

    反正他們這群老頭閑得無聊，那崽子一回拐不出來就多拐兩回，總能從衛(wèi)國公的窩里把他哄出來。

    而另一邊的王簡則在回齋院的路上心情大好，反正那三個老頭也閑得無聊，索性把他們拖下水跟著他一起搞事情好了。

    大家都不無聊！

    回到齋院，王簡還以為王老太君有什么事，結(jié)果是府里送來的消息，說宮里頭的王太后久不見他，讓他進宮一趟。

    看來是衛(wèi)國公讓他回去的，要不然引起王太后猜疑就不好了。

    于是第二日王簡動身回去，臨行前他特地去跟三個老頭道別。

    周項文看著他，笑瞇瞇道：“以后有空了什么時候再跟王老弟打一場?！?/br>
    王簡也笑道：“晚輩等著呢，今日家中有事先行一步，他日在京中再與三位前輩玩兩把?！?/br>
    曹復(fù)香故意說道：“你家老子就放心你跟我們幾個老頭兒廝混？”

    王簡：“怎么不放心，晚輩又不是胡作非為。”

    曹復(fù)香：“那就好。”又道，“回去了若是你老子問起來，還得靠王老太君替我們美言幾句，莫要斥責(zé)咱們?nèi)齻€老頭兒把他崽子帶壞了?！?/br>
    王簡失笑，“曹前輩多慮了?！?/br>
    幾人又說了陣子，王簡才離去了。

    王老太君年事高，是乘坐的馬車回京，王簡和李南等人則騎馬先行。

    他們動作快，只需半日就抵達京城，一路回去還算順?biāo)臁?/br>
    到了國公府，王簡先去立雪堂報平安，結(jié)果衛(wèi)國公不在。

    姜婆子說他在主母那里，王簡又去了趟芳草閣。

    聽到仆人來報，說世子回來了，姚氏高興不已，忙命人請進來。

    王簡進屋跟二人行禮，態(tài)度跟以往一樣恭順。

    姚氏笑盈盈道：“三郎快過來我瞧瞧，數(shù)日不見，在山上可還安好？”

    王簡走上前，答道：“兒一切安好?！庇值溃白婺敢不貋砹?，要晚一些，估計得明早才能到?！?/br>
    衛(wèi)國公問：“這些日她身子可好？”

    王簡恭敬道：“回父親的話，祖母一切安好?！鳖D了頓，一改往常的鋒利，說道，“兒在慈恩寺的這些日多虧祖母開導(dǎo)，才讓兒想明白了，父親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王家，為了兒的前程。”

    衛(wèi)國公平靜道：“你能想通透就好。”

    王簡跪下道：“往日兒忤逆父親，不知天高地厚，還請父親原諒兒的不孝?！?/br>
    姚氏欣慰道：“你看，三郎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不是了?！?/br>
    衛(wèi)國公“唔”了一聲，扶起他道：“去了這些日，可見是懂事多了?！?/br>
    王簡站起身，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里頭不再有崇敬，只剩下虛與委蛇。

    他知道衛(wèi)國公耳目眾多，在慈恩寺的經(jīng)歷肯定是瞞不過去的，遂道：“說來也巧，前幾日梁王一行人去慈恩寺禮佛，祖母讓我去拜見了一回?！?/br>
    衛(wèi)國公端起茶碗，不露聲色道：“那老兒與我們王家素來不對付，他愿意見你？”

    王簡搖頭，“自然不樂意了，還是看在祖母的面下才見的我，起初他們故意晾著我，后來我陪他們打了一場葉子牌，混了個臉熟。”

    姚氏道：“那群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你去混什么？”

    衛(wèi)國公道：“無妨，那畢竟是皇叔，跟他打交道也沒什么。再說了，我們王家是天子的外祖，他是天子的皇叔，關(guān)系搞好一些只有益處?！?/br>
    王簡故意松了口氣，“父親若是覺得不妥，往后我便不與他們往來了?！?/br>
    衛(wèi)國公：“沒關(guān)系，這些個老兒沒有實權(quán)，空有名聲罷了，你與他們走近些籠絡(luò)籠絡(luò)也無妨?！?/br>
    王簡應(yīng)聲是。

    衛(wèi)國公又道：“宮里頭來信兒，說太后想見見你，明日你進一趟宮，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相信你自己清楚。”

    王簡點頭，“孩兒明白。”

    衛(wèi)國公提醒道：“你可莫要忘了，這個王家以后都是你的，所有榮辱也是你的?！?/br>
    “孩兒清楚?！?/br>
    衛(wèi)國公很滿意他的溫順，起身道：“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你們娘倆好好敘敘話，晚上我再過來?！?/br>
    母子送他離去。

    待他走了后，姚氏才握住王簡的手，說道：“方才你父親已經(jīng)說了，他的就是你的，往后你可莫要再忤逆他了，知道嗎？”

    王簡看著笑，眼睛亮晶晶的，頗有幾分朗艷，“兒知道?！?/br>
    姚氏：“看來在慈恩寺待的這些日沒白待?！?/br>
    王簡沒有說話。

    竇維的靈牌被他藏了起來，他會一直藏著，藏到可以光明正大供奉的那一天。

    晚上衛(wèi)國公過來用飯，一家三口仿佛又恢復(fù)到以往那般。

    王簡恭順聽話，似徹底悟透了，態(tài)度謙遜。

    衛(wèi)國公對他的態(tài)度也要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