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野獸之邀 ǐz#8461;ńs#8461;.#269;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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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不知道是如何在一片喧囂中恍惚走出八角籠的,她沒有離開拳館,而是單獨在拳館的盥洗室,用水洗刷臉上酸銹味的濕咸血腥。 鏡子里的她,碎發(fā)遮擋了原本熠熠生輝的明眸,肌膚失去了少女空間應(yīng)有的光澤,以往豐盈紅潤的嘴唇干裂起皮血色黯淡。 幾時到了這般地步,阿羽早已放棄了關(guān)心,此時只有復(fù)仇后的激動和無盡的疲憊。 打斗留在她脖子上的掐痕清晰可見,淤血深紅發(fā)紫,形狀似張開的巨爪。 她慘然地笑笑。 鬼頭真的被自己結(jié)果了嗎?對方現(xiàn)身和即時復(fù)仇來得太突然,她甚至都忘了去確認,在烏鴉的拳館闖下如此彌天大禍,相當于捅了巨型馬蜂窩,下一分鐘下一秒怎么繼續(xù),阿羽沒有計劃過,入冊受把?還是逃跑?也許在那之前,肥佬田之流早就先一步把她截殺于此,落得與安淇同樣凄慘。Po?d.coм(po18d.) 可是那又怎樣呢?一切都拜罪惡的叁合會所賜,一切都源于命運,過去漫無盡頭的追兇過程中,她有著隨時赴死的覺悟。 轟地一聲,盥洗室的門被撞開,果不其然,肥佬田已然尋她多時,該來的還是逃不過。 “揾半天你躲喺呢度,你以為能活著走出去?” 肥佬田攤開一把折迭短刃架在她眼前,氣急敗壞地上前威脅道,看得出他內(nèi)心極度慌亂,又刻意故作鎮(zhèn)定,跟班們在身后,表情也帶著驚悚不安。 “肥佬田你幾時膽生毛了?敢喺黑虎動手?”阿羽一改往日的沉默低調(diào),譏諷地嘲笑他,并把他肥碩的手往旁一拍。 “今日你攋嘢啦!跟我走!” 幾分鐘后,阿羽被肥佬田等人脅迫著,出現(xiàn)在拳館后門一處人煙稀少的小型車庫里。 十來個人圍住她,手里抄著各式家伙,酒瓶、棍棒、小刀這架勢多半是走不掉了。 黑虎拳館的人在主場被打死,往小了說不免要破一大筆財才能平息此事,往大了說,這烏鴉是道上出了名的暴戾狠辣,保不準就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過檔的希望破滅,肥佬田絕不想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丟在這里。 他把煙頭扔在地上,惡狠狠地指著阿羽:“叼你老母嗨,你個賤貨一開始就打算揾我笨七咩?” 既然撕破臉皮,阿羽也無需偽裝,她嘴角上揚,冷笑道:“係啊,又點樣?咁星仔、阿樂、和大黑明呢?你將佢哋幾個揾嚟送死,都係一開始就打算好的?” “講乜???你哋邊個冇收咗我錢,你話反悔就反悔!” “田壽輝…”阿羽攥住拳頭,嗓音放低:“為了過檔扎職,洗馬欖喪盡道義,你不過一條福生嘅蛆?!?/br> 肥佬田嘴一歪,瞇起眼睛:“你話邊個係蛆?哼,我做大佬,叫細靚做事,天經(jīng)地義!出嚟蒲呢哋規(guī)矩都唔懂,一個條女仲想籠里雞做反啊?要殺你比捏死蛆還容易!” “唔使講啦,認你做老大嗰日就知當初要進福生,你堵死恩師嘅門,叫佢活活喺桑拿房里被砍死,去年水蕉朗青差D被冧,都係你從中作梗;冇咁大頭要戴咁大頂帽,同洪興爭魚市檔,怕連累到自己,轉(zhuǎn)頭就出賣細飛,佢跟咗你幾多年,你對得起佢嗎?” 阿羽細數(shù)肥佬田的惡行,并注意著他的表情:“我剛進你堂口就想讓我做老舉,不愿意就處處針對,我替你睇場收賬,開片第一個擋,你點對我?而家想去東星扎職,就推我出去做rou雞被打死。田壽輝,做大佬,你也配?” 一番指控說得肥佬田半刻接不上話茬。他眼珠左右晃動,提高嗓門:“別喺度吱吱喳喳,我馬上送你和佢哋一同死直!” “哼,你慳D啦。”阿羽輕哼:“你身邊呢哋幾斤幾兩我仲唔知?你要劈我,不如想想點同你嘅好兄弟烏鴉交代。” 肥佬田咬牙切齒:“你好巴閉啊,你早唞就可以交代!動手!” 一聲令下,那數(shù)十人步步逼近,阿羽赤手空拳,找不到任何能夠防身的家伙,只得擺開防守架勢準備與之魚死網(wǎng)破。 正當圍毆在即,車庫入口那頭響起了密集的腳步和說話聲。 “佢哋喺呢度!” 一大批人驟然浩浩蕩蕩地集結(jié)出現(xiàn),把狹小的車庫塞得水泄不通。肥佬田等人驚恐地轉(zhuǎn)身,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推開前排,踏著跋扈的步子朝他們走來,看那肌rou健碩的身材和傲人的長腿,不是烏鴉這魔頭還會是誰? “哎呀~我呢哋細佬好唔懂事。”烏鴉帶著磁性無比的嗓音嬉皮笑臉地說:“啱我話要請你食宵夜,佢哋講一唔小心揾唔到咗你,點連招呼都不打就走啊?” 肥佬田暗自叫苦,這煞神來的可真是時候。 “烏鴉,聽我說…”他急著要開口解釋。 “哎?”沒等肥佬田說完烏鴉抬手制止了他,歪頭朝被包圍的阿羽看了過去,鼓了好幾下掌:“厲害啊~田兄,你們在做乜,開慶功宴?這也不是個地方?!?/br> “…烏鴉,你聽我解釋,呢條冚家鏟唔聽我話,同我無關(guān)吶,我而家劈冧佢,俾你一個交代…” 肥佬田忙不迭地為自己開解,不過這在烏鴉聽起來很沒有說服力。 “哦,就是說,你同你細靚聯(lián)合起來擺我一道咯?” “唔係這樣!聽我說,今天嘅事我來負全責,你拳館有乜損失我都包了….” 烏鴉用鷹鷙般的目光盯著他,打斷了他的辯白:“肥佬田,你做的那些生意能賺幾個錢我很清楚,一個打仔而已,小小著數(shù)我冇所謂,不過剛才你細靚廢了我親自教出來的人,傳出去我烏鴉可以唔要面,今后黑虎拳館點仲喺黑市拳壇立足開張?” 肥佬田自知這次攤上了大事,仍拼命地解釋:“真的不關(guān)我的事,前叁個rou雞不是好配合嗎,吖?她自作主張,我也是被擺了一道,你相信我!” “嘁~”烏鴉嗤之以鼻:“行了,那幾個rou雞簡直笑話,丟在休息室你不管,醫(yī)藥費我出???贏咗丟光我的臉,你仲好意思說。” 阿羽不動聲色,眼下事態(tài)棘手復(fù)雜,烏鴉的出現(xiàn)讓她更加無路可走,當然肥佬田的境況也不比她好哪去,總之夠他喝一壺的。 “烏鴉!你說過我哋兩個係自己人,我弄死她先,剩下的事你說點算就點算?!?/br> “弄死佢?肥佬田你搞砸了還要找替死鬼?”大魔頭存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下山虎就是得理不饒人,肥佬田驚覺今天這關(guān)屬實難過了,便沉下臉來,試圖把字頭和名號掏出來壓制對方。 “陳天雄,過河拆橋過分了吧?我哋兩個的老頂也有幾分交情,睇駱生的面子上,你讓我先處置她,之后的事都好說!” 被直接叫出了名字,烏鴉兇相畢露,寬闊的M型嘴唇不自覺向上勾起:“嗬~真是能說會道,跟我談條件,東星坐館都敢拿來擋身,你大概是活膩了?” “你…你…你要做乜?!我告訴你…別亂來,難道想挑起福生和東星的矛盾?” 這話可把烏鴉說樂了:“呵呵,田壽輝你老幾啊?你倒是說說看,你那些暗地里偷雞摸狗的破事,福哥知道了會點處置你?” “那就是沒得商量了是嗎?”肥佬田還在賭對方是否會動真格。 悶熱的車庫空間,似乎一點就要炸。 烏鴉把頭發(fā)朝邊上一撩:“搞定你我可以同你阿大去商量,我今天就當給福生清理門戶~順便教教你什么叫「飯可以暴食,話不能亂說」。” 說罷烏鴉手一揮,他的狂徒們瞬時紛擁而上,肥佬田的人真刀真槍打起來,戰(zhàn)斗力幾乎等于零,只能被迫邊退邊招架。 車庫里打斗聲四起,肥佬田笨拙肥胖的軀體,不得不在求生的關(guān)頭努力地快步挪動,他眼看著自己要被人群淹沒,只能轉(zhuǎn)身求他最不想求的人。 “細羽,幫我…幫幫我,救命,我唔想死,我係你大佬啊…”他整個人撲倒在地,死死抱住阿羽的腿,汗液和眼淚蒙得臉上到處都是。 “田壽輝你也會有今日。” 阿羽生出惡有惡報的快感,打心底厭惡這只肥豬,可眼下形勢危急,自保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這卑鄙小人,她用力掙開肥佬田,在一片廝打中尋找機會突圍。 混亂中她出手打倒幾人,肩膀不慎還挨了一棍,總算瞅住空襲,從左側(cè)突破過去。 然而沒跑幾步,又有幾個人向她堵了過來,走在前面的正是下山虎烏鴉。 一名戴眼鏡留長發(fā)的古惑仔拿著鋼管橫在面前攔住她,其余的排成人墻阻止她通過。 烏鴉昂著頭似笑非笑,那對鬼眉壓眼的雙瞳向她俯視,就像深淵巨口要把她吞下。 “瘦骨仔~”他攝人心魄的聲音響起,阿羽不禁有些汗毛倒豎。 “闖咗禍就想走?嗯?” 阿羽在墻邊無路可退,蒙混過去是不可能了,她竭力使自己鎮(zhèn)定,喉嚨沙啞地說出兩字:“讓開!” 眾人面面相覷后起了哄:“係個條女嚟?!” “我就說點長得好秀氣,你叫乜名?”烏鴉伸手就要去抬她下巴,被阿羽擋開。 “夠勁夠姜!我鐘意,喂,你到黑虎幫我打拳賽點樣?” 開什么玩笑,阿羽對他這類危險黑道分子沒有任何好感,應(yīng)該說極為痛恨,避之唯恐不及,不要說扯上關(guān)系了,打拳賽更是無稽之談。 她不予理會,撥開烏鴉,卻被對方鉗住衣領(lǐng)一把推到墻上按住。 烏鴉孔武有力,阿羽使出蠻勁推不開他。 他慢慢靠近,對她上下打量了幾眼,阿羽感受到對方鼻腔的熱息呼在她臉上,陽剛的面龐夾帶邪氣,身上大塊的古銅肌群散發(fā)著撩人的溫度,她難為情地撇開頭。 “我給你一次機會,你同肥佬田唔妥我都唔介意,你只要肯過嚟黑虎打比賽,今天的事就一筆勾銷,所有的爛攤子我全部擺平,你覺得點樣?。俊?/br> 阿羽把烏鴉的手往旁用力甩開,烏鴉也適時松了勁。 “我不要。”她倔強地給出否定的答案。 “你不會以為一走了之就沒事了吧,別說我不會放過你,想想福生知道了會不會來找你?” “烏鴉,你嚇唬我?別擋道!” “喂,我大佬俾你面,你最好識相點!”一旁的眼鏡男兇惡地指著她。 身后傳來鐵械掉落在地板上的金屬撞擊聲,斗毆漸漸平息,肥佬田沒了動靜,不知生死。 阿羽強迫自己鎮(zhèn)定,慢慢沉著冷靜下來,正視烏鴉:“要沒有今次拳賽我點樣仲揾不到鬼頭森,說起來真要感謝你,盲貓撞著死老鼠讓我報了仇…” 她到底是如此鐵骨錚錚,毫不畏懼接著說:“既然解決了,要打要殺隨你便。” “咁樣講,你認識鬼頭?” “我冇必要同你講咁多,就算唔係今日,我都遲早揾到佢。烏鴉,你要么讓開,要么殺了我?!?/br> 烏鴉依舊笑著,不置可否:“好啊,想同你老大一個下場,成全你?!?/br> 站在東星下山虎的地盤,孑然一人孤立無援,生殺大權(quán)握在他人手中,阿羽就在這幾秒接受了這樣的宿命。 她雙手推開眼前的人,毅然往車庫門口走去,腳步放慢,屏住呼吸,等待身后的殺戮來臨。 十幾步的路程安靜得出奇,而想象中的風暴并未如期而至。 直至車庫大門,她忍不住大口吸氣并轉(zhuǎn)過身來。 一票人未動半寸,那個乖張的下山虎叉著雙臂,拱起嘴角淡定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她。 整個場面太詭異,阿羽自己都不敢相信,鬼使神差地問了烏鴉一句:“鬼頭…他死了嗎?” 烏鴉沒有說話,只見他慢慢舉起右手,豎起大拇指倒轉(zhuǎn)朝下。 他放走了她。 那一夜,阿羽沉淪在無數(shù)夢中。 她夢見多年前和安淇在大帽山看日出有說有笑,轉(zhuǎn)眼間安淇在她面前風化為骷髏; 又夢到素未謀面的父母,他們的臉無法看清,阿羽在他們身后追逐卻怎么也追不上; 還有烏鴉,在夢里這個男人周身燃起熊熊火焰,那熾熱灼燒的痛感太真實。 …… 混沌中醒來,阿羽腦袋一陣眩暈,望著上方的床板,才發(fā)覺自己躺在家中,屋內(nèi)沒有開燈,窗外雨點有節(jié)奏地打在玻璃上。 水滴朦朧,街邊鱗次櫛比的霓虹燈閃耀著異樣的光彩,透過窗戶映照在她臉上,原來不知不覺已昏睡了整整一天。 她打開房門,小廳中光線暗淡,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坤叔正在搖椅上酣睡,阿羽不忍去打擾,悄悄為他蓋上薄毯。 一切就這樣戛然而止地結(jié)束了么,5個年頭,最后如此般快意恩仇。 福生那邊似乎沒有動靜,警察沒有找上門,東星那個殘暴的烏鴉也就這么算了?她想起這人就不舒服,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人生并不能像戲里所演繹的那樣,在大風雨過后有著完滿的收場。 除此之外,阿羽還不得不面對另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 若干年的社團生涯,使得她不知怎么繼續(xù)新的生活,曾經(jīng)優(yōu)秀的學(xué)業(yè)早就放棄了,如今擺脫了字頭,在香港又有什么營生能適合她這種有不正常經(jīng)歷的人呢? 該何去何從,她陷入了迷茫困惑。 —————————————————— 揾—找;喺—在;係—是;呢度—這里;膽生毛—膽子大;攋嘢—攤上事; 叼你老母嗨—x你媽B的;揾笨七—原意為占便宜,文內(nèi)有坑人的意思; 點樣—怎么樣;咁—那么,這么;佢哋—他們;你哋—你們;收咗我錢—收了我錢; 過檔—換社團;扎職—提升地位,升職;洗馬欖—搞自己人的錢; 邊個—誰;細靚—小弟,馬仔;出嚟蒲—出來混;呢哋—這些; 條女—女人;唔使—不用;嗰—那;冧—放倒,死;冇咁大頭要戴咁大頂帽—不自量力; 老舉—妓女;睇場—看場子;開片—打架;而家—現(xiàn)在;喺度—在這里; 你慳D啦—你省省吧;巴閉—牛逼;早唞—晚安,早點死;啱—剛剛; 冚家鏟—全家死光;俾—給;著數(shù)—油水,好處;點算—怎么辦;字頭—社團; 老頂—老大,龍頭;係個條女嚟?—是個女人來著;夠勁夠姜—夠厲害夠辣手; 唔妥—(與誰)過不去;俾你面—給你面子;盲貓撞著死老鼠—歪打正著;咁樣講—那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