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第一仵作 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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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人前威風,在家里是爺,說什么是什么,誰都不準忤逆,在外頭就能裝孫子,妓子怎么了,他心情好的時候,妓子說什么就是什么,讓跪就跪,讓學狗叫就學狗叫……呵?!?/br> 燕柔蔓道:“我不知道案發(fā)現(xiàn)場什么樣,但有些小道消息……也聽說了,他們是被玩死的,是么?那可真是老天開了眼?!?/br> 仇疑青沒答,只問:“你說你做過他們生意,什么時候?” 燕柔蔓:“之前圈子里只是聽說,大概兩三年前吧,我認識了他們,之后幾個月,頻繁接他們的生意,不過人家好新鮮,在我這玩過了,就再不稀得找,之后……也不知道找的誰。” “所以你最后一次做他們的生意,是在兩三前年?” “倒也不是,這隔了幾年,最近又碰巧遇上了,就一個月前吧,他們好像空窗期,找不到別人玩了,我就又接了一次?!?/br> “之后呢?” “沒了?!?/br> “你應該很熟悉他們的喜好?” “算是,這婁凱呢,喜歡被人羞辱,打得打輕點,不能過,罵就隨便了,越兇越好,話越臟他越爽,越罵他賤,雜種,狗娘養(yǎng)的,不是個玩意,他就越興奮,應該也是自己知道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吧?!?/br> 燕柔蔓話音諷刺:“世子呢,就喜歡疼一點,尤其是打屁股,打出血來都行,罵就不能那么隨便了,你不能羞辱他,他很高貴,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只能當教訓兒子一樣兇他,說他不懂事不乖,必須得教訓……” “兩個人都什么時候死的,你知道吧?” “知道?!?/br> “當天你都在做什么?可有人證?” “那可就有點巧了,這兩天白天,我都受邀參加了堂會,跟他們也都打過招呼,生意不再做,人脈也得維持不是?” “沒約?” “指揮使懷疑我?”燕柔蔓笑了,“不過還真沒有,那天我特別忙,得唱戲,中間空檔需要打招呼的也多,根本沒時間約?!?/br> “知道他們約了誰么?” “不知道,各家生意各家攬,故意搶……可不是好事?!贝蠹s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點砸自己的場子,燕柔蔓撫了撫耳發(fā),笑了下。 仇疑青果然提到了容家班:“你不是也搶生意?” 燕柔蔓:“那不一樣,要不是容凝雨擋路,整個容家班都是我的,何來搶生意一說?” “李瑤和盛瓏,這兩個人,你可認識?” “認識?!?/br> “可有了解?” “了解么……” 燕柔蔓突然笑了:“今日風輕云淡,陽光和暖,二位若有暇,可要聽個故事?” 第83章 女人就是命苦 今日風也不清,云也不淡,陽光也并不和暖,寒冬臘月,北風如刀,在外面久了整個人都能凍僵,哪里是怡人的好天氣? 可燕柔蔓的故事,一定是與本案嫌疑人有關的,當然得聽。 仇疑青給身邊少年緊了緊披風:“你說?!?/br> 燕柔蔓視線滑過二人,很有些曖昧。她身上穿的其實比葉白汀還少,鼻頭耳朵都凍得有點紅,可她仿若不絕,姿態(tài)沒一點瑟縮,看起來優(yōu)雅極了。 “有這么個小姑娘,命苦的很,六歲上沒了親娘,父親娶了繼母,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拉扯著弟弟艱難長大,這后娘面甜心苦,什么好處都是她和她兒女的,別人不但沾不上邊,稍微多看一眼,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后娘不但打孩子,還在丈夫面前告狀,孩子不懂事怎么辦?自然是得請人好生管教,父親就照著后娘意思,給小姑娘請了管教嬤嬤……” “小姑娘嘴笨,心眼也沒大人多,哪里扛得住這諸多手腕?越來越不敢言,不敢說,在自己家里,也要步步小心,時時謹慎,不能犯任何錯,不能惹著后娘和她的兒女,才能得一二喘息,帶著弟弟長大,結果還是因為到了年紀,婚事相看,惹了后娘的眼,十四歲上,在走親戚的途中,丟了?!?/br> 這么明顯,葉白汀一聽就聽出來了:“李瑤?” “噓——”燕柔蔓纖美食指豎在唇前,眼睛眨了下,“我啊,最怕惹禍上身了,都是聽來的故事,我就一說,你們也就一聽,信不信的隨便?!?/br> 葉白汀微笑:“我的錯,請繼續(xù)?!?/br> 燕柔蔓淺淺嘆了口氣:“花兒似的小姑娘,走丟了,能到什么地方?何況別人有心安排,自然是往那最臟最亂的私窠子送??尚」媚镩L得好看,人牙子覺得太虧,心眼一轉,就把小姑娘賣去了青樓。小姑娘平日里再悶聲不響,也知道這是個什么境地,她不聽話呀,就是不接客,你說怎么辦?” 葉白汀:“熬?” 燕柔蔓:“少爺真是單純,這青樓里,折磨人的花樣多了,你要是不要臉,還能扛一扛,你越是要臉,就越是受折磨,寧肯絕食不要命了都不聽話,人家也能想到法子,榨一榨你最后的價值。有這么一種客人,給的錢多,人卻不是個東西,喜歡折磨鮮嫩的小姑娘,還得是黃花閨女,老鴇子收了錢,應了客,小姑娘就被按著梳洗打扮,送到了一個房間?!?/br> “未經(jīng)世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前頭是個什么命運?任你怎么哭喊掙扎,都沒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打的鼻青臉腫,身上的衣服都要扯沒了,可謂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淚都流干了,就在這個絕望的時候,有個女人推門進來,救了她???,這天底下還是有好人的不是?那個女人藏了她,幫了她,助她逃了出去……” “可有好人又怎樣?女人就是女人,前頭不知多少個坑等著,逃得過一次,逃不過兩次三次,小姑娘回了家,后娘能有好話說?這種機會還不抹黑你,她白折磨你那么多年了?于是小姑娘婚事艱難,連家門都出不得,這么過了幾年,遇到了一個男人。” “這男人就是那一夜里,老鴇子讓她接的客。雖最后沒讓這男人得手,可那一夜的記憶仍然像個噩夢,每夜每夜在小姑娘夢里徘徊,她不想看到這個男人,這輩子都不想!” “可這男人是家里的座上賓,不但瞧見了她,還一眼就認了出來,當天就避著人把她拽到了角落,欺辱了一番,過后沒兩天就上門提親。什么聘禮條件,根本不用談,就把這事往明面上一放,女方能不答應?就這樣,小姑娘從一個火坑,到了另一個火坑。” “男人不喜歡她穿鮮亮的衣服,不喜歡她出門,不高興了就打,說你穿的太漂亮,讓別的男人看你,害我吃味,都是你的錯;說我要找你,你沒在,竟然忙別的事不在房間,害我沒安全感,才打了你,是你的錯;這回出門,是你說錯話,害我丟了面子,挨這頓打還是你的錯……總之所有一切,都是女人的錯?!?/br> “但凡有什么不如意的,男人就打她,做那種事時打的更厲害,專門照著見不得人的地方下手,小姑娘好幾回差點被他欺負的死過去。男人說,女人就是得打服了,才會聽話,家家都這樣,還威脅她,你敢跑,敢不聽話,就殺了你的家人——你爹娘你不在乎,你弟弟你總在乎吧? ” “這男人還真的殺了他弟弟的兩個隨從,以示自己做的到。你說小姑娘怎么辦?她身無分文,跑么?能跑到哪里去?怎么過活?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么?如果都能放棄,她根本不會猶豫,自殺了就是,她早不想活了,可她牽掛著她的弟弟,這是世上唯一盼著她好的人。她咽下所有委屈,開始盼望著懷孕,心想有了孩子,前前后后能躲過一年,可她哪里知道,畜生之所以是畜生,就因為連自己的種,人家都不愛?!?/br> “男人直接跟她說,你懷孕了又怎樣?老子現(xiàn)在想打你,就得打你,想要你,你就得躺平了給老子上,你是老子的女人,就是殺了你,你也得受著,老子現(xiàn)在要的是爽快,不是孩子!” “女人小產(chǎn)了,男人也不在乎,yinyin一笑,沒了就沒了唄,你們女人,不就是能下崽兒?這回沒了有什么要緊,下回再懷,等老子膩了,你再給老子生。” “如此滑胎兩次,小姑娘祈禱上蒼,不要讓她再懷孕了……她慢慢的不會哭,不會笑,活得像個木頭人一樣?!?/br> 燕柔蔓看著遠處天空:“你知道么?一個女人,不哭的那一天,就是心死的那一天。” “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的,可自嫁了那個男人,她再也沒笑過。她也不是沒有試圖和別人求助過,可別人不是裝作看不見,就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她忍,教她怎樣順從,才能少挨些打,更多的是假惺惺嘆一句可憐,她除了成為別人嘴里新的談資,被人不痛不癢的說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什么都得不到……” “你說這樣的男人該不該死?今日不錯,我又看到了這個小姑娘的笑,忍不住要鼓掌,這男人死的好!” 這明顯就是李瑤經(jīng)歷,錯不了。 仇疑青眉目沉凝:“你在為李氏開脫?” “指揮使面前,豈敢有小心思?”燕柔蔓淺聲道,“我只是覺得,她受了那么多苦,大概不止一次想殺這個男人,可有那么多時間,都沒有動手,為什么?我猜,應該是不敢吧。你看,女人就是這么可悲,被世情規(guī)矩,被自己的心困住,無法解脫,不知道怎么解脫……大人查案,可莫要誤了方向。” 葉白汀卻開口問道:“當年救了小姑娘的那個女人,后來怎么樣了?” 燕柔蔓一怔,笑的意味深長:“道聽途說來的故事,我哪里知道?不過青樓開門做生意,客人的錢都收了,斷沒有不招待的道理,這男人是沖著折騰人來的,少了小姑娘,必得有另一個女人頂上,你說頂上的這個女人——是誰?嘖嘖,真可憐,豁出自己去,救了別人,別人也沒有更好的前程,仍然在日日夜夜受苦,你說這愛救人的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一個個的,怕不都是傻子吧?!?/br> 葉白汀若有所思:“李瑤回京后,可見過這位恩人?” “那我可不知道,不過少爺,你會問這些,可真是個多情人啊,奴家喜歡,”燕柔蔓眼神絲絲縷縷的纏過來,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媚眼如絲,“開過葷沒有?要不要奴家教你啊?” 葉白汀還沒反應過來,仇疑青渾身氣息已降至冰點,眼神如刀鋒,刮的人頭皮生疼。 燕柔蔓一怔,趕緊道歉:“失禮了失禮了,指揮使原諒則個,奴家萬萬不敢生別的心思,就是嘴花花習慣了?!?/br> 她還立刻找補,看著葉白汀,語重心長:“少爺啊,你還年輕,不懂,其實找人呢,最好找那些關心你的,眼睛總落在你身上的,冬天會給你緊衣服,怕你冷怕你難受,一時半刻都不會忘了你的那種人。” 葉白?。骸?/br> 你在說什么? 燕柔蔓見他遲鈍,眼神暗示都快飛到天上去了,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你就看看你身邊——” 仇疑青卻拳抵唇前,清咳一聲,阻了她:“你好像很看不慣容凝雨,也是因為她規(guī)矩多,喜歡幫助別人?” 燕柔蔓嗤笑一聲:“倒是叫指揮使瞧出來了,沒錯,咱們這種命如草芥,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女人,瞎折騰什么?認個命,在青春年少的年紀多攢點錢,熬著養(yǎng)老,有什么不好么?為什么要巴心巴肝攔著別人,管著別人,教別人這個不可以,那個不行,你得心向善,你得往前看……呵,有些戲班子跟青樓也沒什么區(qū)別,你管那么寬,興許人家就是想掙這個錢呢?你攔了人家的路,以為別人會說你一句好好么?裝模作樣的我見過不少,到這個程度還死不悔改的,也就她一個! ” 仇疑青:“她攔過你?” 燕柔蔓眼簾低垂,掩住了內里情緒,不過也只是瞬間,她就展顏燦笑:“是啊,攔了我好大一個生意呢,要不是那種生意毀了,我沒準早就攢夠銀子不干養(yǎng)老了,我到現(xiàn)在……都記恨她的很!這般害我,我這輩子同她沒完!” 院外二胡早就停了,這次是一個新鼓點,催的很急。 燕柔蔓扶了扶發(fā):“若沒什么要問的,我就告辭了?今日接了活兒,拿了錢不好不辦事,接下來這場到我了,要是不嫌棄,二位賞臉聽一聽,不是我自夸,這《桃花扇》,今日在場所有人,沒一個比我唱的好?!?/br> 仇疑青淡淡頜首,燕柔蔓輕盈優(yōu)雅的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葉白汀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眉心微蹙:“她為什么要幫李瑤?” 錦衣衛(wèi)并未查出二人有什么交集,今日也不見兩人打招呼,幾乎跟陌生人一樣。 仇疑青眼神微深:“如果不是為了幫人,而是把別人也扯進來呢?” 葉白汀頓時想起了容凝雨:“如果當年救李瑤的人是容凝雨,好像一切都說的通了……” 一個人的恨意,真的能到這種程度么? 可不這么想,也說不過去,照燕柔蔓講的故事,李瑤從小到大這些年,的確是過得很苦很苦的,在娘家被繼母欺負,走丟了被外面的人欺負,嫁了人被丈夫欺負,終日活在對暴力的恐懼中,她本身應該是安全感缺失,對世界充滿絕望的,燕柔蔓說,李瑤有那么多時間,有那么多恨意,卻沒有殺了丈夫,是因為她不敢,葉白汀是信的。 但今日見面,李瑤雖表面柔弱,內心卻是堅韌的,可能中間打破的過程很難,但是她扛過來了,她不再害怕這個世界,甚至不再害怕男人,還能轉自身柔弱為優(yōu)勢,小小用個心機,為什么?是什么契機,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個女人不再落淚的時候,就是心死的時候……一個女人披上了鎧甲,是否代表著,她有了想保護的人?” 可能很難,可能咬牙堅持也可能扛不住,但她想這么做,生命里總有一些人,一些事,給了你溫暖和期待,而你處在泥濘地縫,也想抬頭看一看陽光,想要保護這僅有的一點點溫暖和期待。 那這個人為什么需要保護?為什么她的改變可以保護?這點就很微妙了。 葉白汀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對不對,今天這個故事,很難讓他有別的方向:“容家班的歷史,指揮使查過沒有?之前你說,這個戲班子已經(jīng)開了三十多年了?” 仇疑青頜首:“是?!?/br> 葉白汀想想容凝雨的年紀,好像是三十四歲:“最初的班主,肯定不是容凝雨?!?/br> “容凝雨是班主撿回來的孩子,這個戲班子從創(chuàng)建開始,所有成員都是班主撿回來的,規(guī)矩傳承至今,里面的人,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br> “你也曾說過,她們最開始做的生意也并不干凈?” “是,如同現(xiàn)的燕家班,什么樣的生意都接,過夜也可,”仇疑青頓了下,道,“容家班最初也不是在京城,是從江南一路慢慢走過來的。” 不一樣的生意模式,接近的生意內容,那這樣的戲班子和青樓互通有無,是不是很尋常的事?江南來的……當初李瑤走丟,就是去江南省親。 怎么越說,越覺得可疑? “正好今日這位班主在場,我們過去看看?” “可?!?/br> “等等,我先帶個東西?!?/br> 葉白汀長了個心眼,由犯罪現(xiàn)場可知,兇手不是調香高手,就是品香達人,而仇疑青查到的線索里,這位班主容凝雨,早年就是個調香大師,頗得眾人追捧,可惜八年前出了場意外,失去了嗅覺,無法再調香品香,漸漸淡出了圈子。 是真是假,恢復沒有,試一試也無傷大雅。 他扒拉了扒拉了荷包,從中取出一枚用蠟紙包裹好的香丸,用量比較低劣,味道是那種嗆人的香,絕不會是品味非凡之人會選的東西,尋常人頂多會調侃他一句香熏味太大,品香達人卻一定會難受的。 仇疑青看著少年動作,摸出香丸,掛在腰間,還拍了拍,目光微緩:“你倒是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