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蘇屠瞧著，過來打招呼告辭：“那沒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少爺想要的定親酒，包在我身上！”

    仇疑青一怔，目送人背影離開后，看向葉白汀：“定親……酒？”

    葉白汀耳根一燙，湊到他邊小小聲道：“我就是隨口一說……言語試探，總要找話題么?！?/br>
    仇疑青眸底微動：“可別人當了真，怎么辦？”

    葉白汀笑彎了眼。

    當真就當真唄，能怎么辦？不過這個別人，指的是蘇屠，還是你自己？

    現(xiàn)場人走的走，離開的離開，氣勢洶洶的有，氣氛曖昧的有，唯有畢正合，狠狠摔在旁邊地上，感覺屁股都摔兩半了，卻沒人理。

    “誰……誰能攙我一下么……”

    不僅摔的站不起來，嗓子也疼，聲音都摔沒了，京城那么多熱心百姓，現(xiàn)在進沒有一個人看這邊！

    第213章 又死了一個

    還是剛剛那個房間，還是剛剛那個位置，微風(fēng)拂面，陽光燦爛，二人對坐窗前，倒是不挑。

    仇疑青握著小仵作的手，久久沒放：“不害怕？”

    “事都過去了，有什么好怕的？”葉白汀任他拉著右手，左手抵在桌上，撐著下巴，“不是有你在？”

    仇疑青心中受用，給小仵作倒了杯茶，也不遞給他，試了試溫度正好，就伸手過去，讓對方就著他的手喝。

    這黏黏糊糊，又舍不得的樣子……

    葉白汀也挺受用，笑瞇瞇的受了，不但小口小口喝了大半盞茶，還看了看桌上點心，暗示仇疑青喂給他吃。

    “嬌氣?！?/br>
    指揮使能怎么辦呢？養(yǎng)了個嬌氣的小仵作，就得哄著慣著唄。

    仇疑青選了顆模樣最好看的小點心，喂給他：“好吃？”

    葉白汀吃的一邊臉都鼓起來了，像個小松鼠：“好吃！還要！”

    仇疑青：“……好。”

    一番黏黏糊糊的互動過去，不安的氣息漸淡，之前那點意外徹底過去了，仇疑青把人按在懷里親了兩口，也能放開對方的手，好好說話了。

    “今日可有收獲？”

    “那可太有了，”葉白汀一邊喊了聲讓外頭上菜，一邊笑瞇瞇跟他說，“還記得那個小匣子么？申姜一大早給我找過來的，鐘興言和魯明聯(lián)絡(luò)用的那個？我用它試了，畢正合認識這個匣子，也知道很多鐘興言和魯明的秘事，他和魯明必有勾結(jié)合作！”

    仇疑青垂眉：“看來這條線，我們需得加緊了?！?/br>
    “嗯！”葉白汀點點頭，剛好外面有柳葉吹進來，打著旋落在桌面，他伸手將柳葉拂下，突然想起剛剛站在柳樹下，蘇屠的背影。

    這個人……倒是有些讓他瞧不出來。

    案情相關(guān)不提，只說蘇屠對他的保護，好像有那么一點點過，并不像對普通百姓的關(guān)心，為什么？他哪里吸引了蘇屠，讓蘇屠待他不同？

    “因為你可愛？”

    “嗯？”葉白汀反應(yīng)了反應(yīng)，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自言自語，把疑問說出來了，仇疑青的回答竟然是可愛？

    仇疑青垂眸，將茶盞續(xù)滿，推過來：“蘇屠當過兵，兵者，護佑百姓乃是本能?！?/br>
    這么解釋也沒錯，但葉白汀就是感覺哪里不大對，不過這不是重點，他還是把剛剛所有經(jīng)過，事無巨細的，和仇疑青講了一遍，看看自己有沒有漏過什么線索。

    仇疑青聽完，沉吟片刻：“畢正合說，致使魯明死的那杯酒，是蘇屠倒的？”

    葉白汀點了點頭：“他這個‘一直醉睡’有點問題，好像什么都錯過了，你問他什么他都能回答不知道，但又好像什么都沒錯過，其實什么都知道?！?/br>
    這句話最大的疑點是，致命魯明死的那杯酒，當夜酒宴，魯明喝了很多酒，誰倒的都有，有別人敬他，有他敬別人，有拼酒，有賭酒，畢正合怎么就能確定，哪一杯是讓他致死的酒？

    “這晚別人的局，畢正合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他不會說。

    仇疑青：“申姜有的忙了。”得加快速度。

    飯菜很快上桌，竹枝樓的菜，自不必說，那叫一個菜式豐富，色香味俱佳。

    跑堂小二一邊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上菜，一邊給自家少爺帶了話，說有什么事只管開口叫人，老板娘正在忙，沒空過來招呼，還請指揮使莫怪。

    葉白汀一聽就知道是故意的，剛剛又是跳窗子，又是被人救，那么大動靜，jiejie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關(guān)心？沒準早生氣了。她不過來，就是顧及仇疑青也在，剛才正好是一出‘英雄救美’，當jiejie的再生氣，也不能壞了弟弟好事不是？

    她哪里是忙的來不了，她這是在提醒弟弟，抓住機會。

    葉白汀彎了唇，笑瞇瞇給仇疑青夾了一筷子菜：“來嘗嘗這個，jiejie這兩天才開發(fā)的新菜?！?/br>
    仇疑青感覺小仵作心情不錯：“很開心？”

    葉白汀：“和你吃頓飯這么不容易，當然開心！”

    仇疑青默默給他夾了一筷子rou，沒說話，但表情很明顯——一會說你就多說點。

    葉白汀清了清嗓子，一邊吃著飯，就幾個問題和仇疑青討論了一會兒，才暫時按下命案，問起其它：“你那里呢？可有什么收獲？”

    仇疑青：“那夜追蹤木雅，我從他手里搶到了點東西?！?/br>
    葉白汀立刻精神了：“與八王子有關(guān)？”

    “使團內(nèi)部搶的東西，很難說同此人無關(guān)，但中間機竅到現(xiàn)在還未打開，”仇疑青沉了眉，“對方加了密，需要一種特殊的破譯方式，可能是一本書，也可能是別的?！?/br>
    葉白?。骸啊哓萑?，也夠謹慎的?！?/br>
    仇疑青：“現(xiàn)在已有方向，大約兩三日就會有答案?！?/br>
    “奇怪啊，”葉白汀想了想，“八王子就沒冒過頭？這可是回家的機會，他就一點都不著急？”

    “他非常謹慎，恐怕是想先看一看使團內(nèi)部的較量，雙方都是誰領(lǐng)頭，打什么主意，怎樣切入能獲得最大利益?！?/br>
    “也對……那兩邊也在斗法，萬一他眼瞎了，選了九王叔的人，一頭撞進去，哪還有活路？”葉白汀不要太懂，“還有呢？別的線索有沒有？”

    仇疑青：“你姐夫沒事，除了有些忙，其它都好?！?/br>
    “嗯?！?/br>
    “燕柔蔓也沒事，遞了很重要的消息過來，現(xiàn)在還不能說?！?/br>
    “嗯?！?/br>
    “再有就是我這邊，同命案有關(guān)的消息了，”仇疑青指節(jié)敲在桌面，“現(xiàn)在已基本確定，酒宴當晚，致人身亡的假酒木精，是魯明帶進去的?！?/br>
    葉白汀筷子一頓：“查清楚了？”

    仇疑青：“他在這夜參加酒宴前，特意去了庫房一趟，說是要抽檢，酒行生意和菜蔬生意大庫房是挨著的，抽檢也是經(jīng)常會有的事，并未有人覺得奇怪，因中間過來過去，忙碌的人太多，魯明自己也并不時時在原來位置，他最終到過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不盡知曉……”

    “但昨日倉房對賬清庫存，發(fā)現(xiàn)木精少了一瓶，這種東西有毒性，使用上必須謹慎注意，向來由專人看管，能接觸的人有限，最后的排查結(jié)果證明，沒有其它可能，只能是魯明拿走了。”

    他吃飯快，也不耽誤說話，葉白汀很有點好奇，這個技能是怎么練成的，這男人怎么做到吃飯速度這么快，還能保持飯桌禮儀，優(yōu)雅如君子的。

    “之后呢？”他抬頭問，“魯明把這瓶假酒帶到了酒宴現(xiàn)場？還是給了別的誰？”

    仇疑青：“之后他和鐘興言見了面，但這瓶假酒并沒有轉(zhuǎn)移，的確是他親自帶進了酒宴現(xiàn)場?！?/br>
    “達哈的人沒查？”

    “查了，所有與宴之人，照達哈的規(guī)矩，是要搜檢身體，不允許帶任何兵器的，案發(fā)之后我們問供，所有人也對這一點進行了證明，包括門房，說所有人都好好檢查過，沒有問題?！?/br>
    “但是肯定有問題?！?/br>
    “對，門房當時出了點意外，剛好是魯明進門的時候，前頭一個門房因其它事被叫走，交代了后面的門房，后面的門房又沒聽清楚，以為魯明已經(jīng)搜查過了，魯明自己也是這么說的，所以就簡單放過了——這段日子因為公務(wù)，魯明經(jīng)常出入使團院子，門房們也都熟悉，樂的給面子，未覺得對方在撒謊。”

    “誰知后面出了命案……”葉白汀對比下心情，很容易理解，“門房怕給自己惹麻煩，干脆閉口不言？這門房不是咱們的人？”

    仇疑青搖頭：“我們的人只負責(zé)守衛(wèi)，以及第一道進出門檻，往里，都有瓦剌人自己負責(zé)。”

    葉白汀聽完整個過程：“總之就是，這假酒，是魯明自己帶進去的，證據(jù)確鑿。他把東西帶到了宴會場，轉(zhuǎn)到現(xiàn)場的酒壺中，但他肯定不至于殺自己，沒人會想用這樣的方式自殺，他想干什么呢？”

    結(jié)合往日線索及今日剛剛聽到的事，仇疑青沉吟片刻：“有栽贓可能?！?/br>
    葉白汀一想，立刻知道對方指的是什么事：“這夜蘇酒酒的出現(xiàn)可能是個意外，但前番酒水的訂單清補，蘇記酒坊一定會來人，使團欲開邊關(guān)互市，對酒有意向，要的也是真酒，魯明心里再有什么主意，也是絕不敢和達哈亂說，卻可以借機生機，如果蘇記酒坊送來的酒里——有假酒呢？”

    那好處不要太多。

    其一，這門酒水生意，蘇記酒坊就別想要了，雙方建立不起信任，使團不會再下訂單，只能找別人，找誰下訂單呢？現(xiàn)場最有資歷，生意做得最大，門路最廣的人，還有誰？

    其二，達哈那脾氣，你算計他，能不能算計到是一回事，做沒做出來也不要緊，但只要被他抓住了小辮子，他必要借機生事，對蘇家態(tài)度大半不會只取消訂單這么簡單，還會落井下石，干點別的……這就是另一個機會了。

    魯明仍然可以復(fù)制以往，幫鐘興言‘獵艷’的骯臟cao作，順水推舟，把矛盾鬧大，讓蘇家應(yīng)對不了，然后卡著個非常緊要的關(guān)頭，過去‘好心提點’，說別人勢大，咱們?nèi)遣黄穑銈兿肫桨捕冗^這個坎是不是？其實也簡單，把你家閨女送過來，甭管往哪送，送給誰，只要你們愿意，這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么，這事，我?guī)湍銈兤健?/br>
    葉白汀對申姜送過來的調(diào)查卷宗記憶深刻，那里面說，魯明用這種方法，禍禍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

    “你說這件事，鐘興言知道么？”他瞇了眼梢，“魯明替他辦事，為他獵美，他真的一無所知，不推波助瀾？”

    眾人口供里，此人那夜的表現(xiàn)，可不太像。

    仇疑青頜首：“他應(yīng)該知道，不管是當晚態(tài)度，還是次日你我問供時他的回答，都可見一斑?！?/br>
    那態(tài)度自然而流暢，對蘇酒酒隨便就能評頭論足，就好像她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一樣。

    “魯明這么聽話，鐘興言用的這么順手，應(yīng)該不會想殺了他？魯明帶酒進來，只是為了栽贓，可能并沒有打算讓誰喝，以此方式殺人？”

    葉白汀皺眉：“這個局，到底是被誰利用了呢？”

    為什么一定要魯明死？他是一進場就注定要死的人，誰安排的？

    仇疑青：“也不一定?！?/br>
    葉白?。骸班?？”

    仇疑青聲音略慢，意味深長：“我們現(xiàn)在知道魯明吃里扒外，和畢正合有勾結(jié)，鐘興言就一點都不知道么？”

    葉白汀凝眉沉吟。

    是啊，鐘興言左右逢源，長袖善舞，曾被人調(diào)侃笑面狐貍，能做上禮部侍郎的人，真的就如表象這般，能力不怎么樣，又貪財又好色？呃，貪財好色是真的，能力如何，怎么評價？

    他愛財，名下生意無數(shù)，喜享受，該自己賺的銀子被魯明給了別人，他一點沒察覺？真沒察覺，就是真的蠢，真的無能，如果察覺了……殺人動機就有了。

    “此事我會帶著申姜查，莫要憂心?！背鹨汕嘟o小仵作盛了碗湯，“乖乖吃飯?！?/br>
    葉白汀笑了，低頭捧碗：“好?！?/br>
    一頓飯吃完，時間也沒過去多久，該說的說的差不多，之后要等更多的線索佐證，葉白汀看了看外面天色：“你接下來要去哪個方向？”

    像要目送仇疑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