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了口口水，直覺有種今晚夫妻生活的量可以超過從前一年總和的預感。

    姜明枝突然往被子里縮了縮，臉頰開始熱起來。

    路謙的吻落在她唇上。

    姜明枝嚶嚀一聲。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淺，很低，像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可以叫的這么嗲。但好像不受控制，從第一次開始就是，細細碎碎的，聽到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

    姜明枝耳廓緋紅，看到路謙逐漸變深的眼睛，一直沒料到資本家在這方面可以欲成這個樣子。

    ....................

    路謙比姜明枝先走三天，路謙走完三天后，姜明枝打包行李進組了。

    楊樹華坐鎮(zhèn)的劇組要求果然比從前嚴格的多，光劇本圍讀會就開了一個多星期。姜明枝作為絕對女主角，每天瘋狂輸入各種劇本角色知識還要跟大家分析自己的理解與見解，劇本翻到爛熟于心，雖然累是累了點，但一直都很認真。

    劇組同事跟姜明枝關(guān)系都不錯，只是主角之一的老戲骨章群跟她交流不多，章群走的是黃金配角路線，手握多個最佳男配獎，演了大半輩子戲，多少有些恃才傲物，不太待見像姜明枝這種粉絲多的流量藝人，老一輩認知里總覺得流量就是不認真演技差的代名詞。

    姜明枝自認并不算演技差的那一類演員，她出道這么多年，外界對她的爭議點也都在于似乎只會演偶像劇，作品同質(zhì)化換湯不換藥，這么長時間倒還沒有人罵過她演技差。

    結(jié)果姜明枝的自信止于開機兩天后。

    《墜落黎明》投資很大，很多景都是劇組自己搭的，道具有很多甚至是從私人藏家那里借來的，每多拍一天便是流水的錢花出去，組里工作人員各個嚴謹各司其職，沒有一個人想掉鏈子拖后腿。

    “咔?！?/br>
    此時，片場，楊樹華坐在監(jiān)視器后叫了停。

    這次叫停原因依舊出在女主姜明枝。

    楊樹華看著再次被叫停后顯得慌張無措的姜明枝，干脆對全組說：“大家休息二十分鐘再來吧?！?/br>
    眾人接到可以暫時休息二十分鐘的指令后皆答了聲“好”，紛紛放松下來，唯有姜明枝披上毛毛遞過來的外套，一步步走到楊樹華面前。

    “對不起導演，我……”

    楊樹華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了這樣的場景，搖搖頭說：“沒事，剛開拍，慢慢來?！?/br>
    姜明枝聽見導演說沒事，內(nèi)心愧疚更重了。

    她終于清楚自己的缺點在哪里。她自以為的演技好，其實拍戲這么多年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演戲套路，哭該怎么哭笑該怎么笑都有固定的模式，可能看起來不會出戲，在電視劇里顯得十分夠用，但演來演去其實演的都是她姜明枝自己。

    這也就是很多大導演寧愿去發(fā)掘從來沒有演過戲的新人演員也不愿意用出道多年演員的原因，沒有演過戲的新人就像一塊璞玉，導演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盡情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演過戲的演員就像已經(jīng)打磨成型的玉石，如果已經(jīng)形成套路的話，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很難有大改。

    楊樹華清楚姜明枝的毛病在哪里。

    她拿起劇本對姜明枝說：“要學會忘掉你自己是誰?！?/br>
    姜明枝低頭答應：“好?！?/br>
    楊樹華：“一開拍你就只是程靜嫣，你想的不應該是這段戲我應該怎么笑怎么演，而是程靜嫣在這樣的場景下會怎么笑。”

    “劇本里現(xiàn)在寫的只有一個‘笑’字，所以你演出一個笑，如果只用評價這個‘笑’，說實話你把這個字演的不差，但是聯(lián)系具體場景呢？程靜嫣此時對山本的情緒應該是很復雜的，她已經(jīng)開始逐漸厭惡山本讓她做的那些事情，卻又因為山本是養(yǎng)育她的父親不得不聽從，在這樣一種矛盾的心態(tài)下，她只是簡簡單單的笑嗎？”

    楊樹華：“你認真想想。”

    姜明枝聽得很認真，不時點頭，慢慢揣摩導演跟她說的內(nèi)容。

    劇組大家依舊在休息，姜明枝默默站著，閉了閉眼，想忘記她是姜明枝，忘記從前那些習慣性的演戲套路，把自己當成一個新人來看待，用程靜嫣的視角去觀摩問題。

    二十分鐘休整完成后，姜明枝再一次站在鏡頭前跟搭檔對戲。

    剛才還純粹標準的笑容里開始有了別的情緒，尤其是當父親山本背過身時，程靜嫣一直上揚的唇角終于緩緩落了下來，眼中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掙扎與疲累。

    楊樹華坐在監(jiān)視器后微笑點頭。

    有時候比演技更為關(guān)鍵的其實是悟性，悟性和天賦決定上限，有靈氣的人往往一點就透。

    這一條過得流暢無比。

    姜明枝今天收工時依舊在回味楊樹華的話，突然有一種自己的任督二脈逐漸開始通了的感覺。

    她坐在回酒店的車上，翻了會兒劇本覺得頭暈，于是拿出手機點開跟路謙的聊天界面。

    從前兩人分開的時候一般都是不聯(lián)系的，姜明枝一般都會選擇忘記自己有個老公這個事情。只是這一次，姜明枝發(fā)現(xiàn)忘記自己有個老公于她而言已經(jīng)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正琢磨著要給路謙發(fā)個什么，先收到路謙給她發(fā)來的消息。

    兩張照片。

    兩張照片分別是同一款包的不同顏色，路謙還沒編輯文字，姜明枝已經(jīng)猜出來按照常理，他下一步應該是要問她喜歡哪個顏色。

    這個牌子是姜明枝除了自己代言的es外最喜歡的牌子，路謙給她發(fā)的款是品牌最新款，這個系列剛剛開始在港城洛杉磯還有巴黎三地的門店發(fā)售，要明年才能登陸內(nèi)地的專賣店。

    姜明枝知道路謙是在問她要什么包之后先是忍不住笑，只不過下一秒就開始對著一黑一白兩個顏色開始犯愁。

    選那個呢？

    黑色的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背真的好合適哦，配她那件駝色大衣肯定很好看，可是白色的奶乎乎那么軟萌，今年最流行這種奶乎乎的白色了。

    啊啊啊她都舍不得放棄怎么辦！

    姜明枝來回在兩張圖片里不停跳轉(zhuǎn)，內(nèi)心十二萬分掙扎后，最后終于艱難選定黑色。

    先要黑的，白色的等明年春夏再買好了。

    姜明枝“我要黑色的”五個字還沒發(fā)出去，路謙的下一條消息就是：【都買了。】

    ...............................

    海港城，海運大廈。

    otus餐廳坐擁此處最佳地理位置，二百七十度弧形落地窗將維多利亞港紙醉金迷的夜景盡收眼底。

    服務生緊張領(lǐng)著面容熟悉的男人往里走，陳中跟在身后，路謙低頭，手機上全是消息提示，是姜明枝不停發(fā)過來消息。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知道我兩個都喜歡】

    【暗中偷笑觀察.jpg】

    【書桓不在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jpg】

    【今晚月亮好圓在干什么有沒有想我.jpg】

    【色誘.jpg】

    路謙知道姜明枝的表情包庫很豐富，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豐富些。尤其是這個奶香味十足的色誘.jpg。

    剛路過中環(huán)，他偶然看到櫥窗里的包，莫名想起這個牌子在姜明枝的衣帽間里出現(xiàn)頻率很高。他本來想問他喜歡哪個顏色，最后又覺得兩個顏色都很適合她。

    路謙看著姜明枝不斷扔過來的表情包，嘴角向上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服務生推開門，包間里已然有人在耐心等待。

    路謙收起手機，在進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似乎比原計劃的多了一個。

    何家跟路家是世交，盡管從路謙現(xiàn)在這一輩開始已經(jīng)沒多少來往，但路恒榮今晚跟何家定的局，說是關(guān)于何家作為新葡酒店供應商的事，這個酒店從前一直是路謙在管，并不好推辭。

    路謙目光落在房間里那個穿米色職業(yè)套裙的人身上。

    老何董跟路恒榮是平輩人，此時見到路謙后主動伸出手，握過之后，把身旁的賀語珊推到兩人身邊，微笑介紹：“我女語珊，今年倫敦大學金融系畢業(yè)，我現(xiàn)在帶在身邊當助理?！?/br>
    這種場合，多帶個女兒是別有居心，但多帶個助理，是普通且無可指摘的事情。

    路謙淡淡點了頭。

    陳中把文件一一詳細從公文包里拿出來，甜點過后服務生呈上店里最招牌的魚子醬，半圓的容器，第一層平鋪冰涼的西伯利亞鱘魚魚子醬，中間是常溫的龍蝦啫喱，最底層則是剛出爐的溫熱蟹rou，三種食材三種溫度與口感，搭配出米其林三星曼妙的美食樂章。

    可惜何董今晚談興和食欲均并不怎么高昂，一直把展示的機會給他特意帶過來的助理：“語珊，給路先生敬酒?！?/br>
    “語珊，這個環(huán)節(jié)系乜事？”

    “語珊，講下你嘅睇法?！?/br>
    何語珊準備的顯然極為詳盡，倫敦大學高材生名副其實，并且性格沒有這一輩大多數(shù)名媛的文靜溫婉，舉手投足甚是活潑，一一鋪陳開來何家在新葡酒店供應鏈上的位置，說完后微笑看向?qū)γ娴哪腥?，甚至像是在等男人的認同和贊賞。

    路謙雙手指尖懶懶相對，似乎聽得認真，目光卻一直落在眼前瓷白的餐盤上。

    何語珊目光依舊落在男人的臉上，并不忸怩。

    現(xiàn)在在她面前坐著的是路謙，這里大多數(shù)人叫他herbert。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從開始去上學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路謙跟她讀同一所學校，知道路謙是路家和舒家的兒子，他從出生開始，就站在他們所有人最為中央的位置。

    于是從中學開始，學校里便出現(xiàn)了herbert hunters (赫伯特獵手)，目標都是同一個，俘虜這只高傲的獵物。

    可惜多年過去，herbert hunters的收效微乎甚微，甚至沒有人曾經(jīng)有幸靠近過這只獵物，但這并不妨礙依舊有源源不斷的人為此前赴后繼。

    就好像買一張頂額彩票，明知道中獎的概率幾近渺茫，依舊有那么多人為之瘋狂，只因為一旦擁有，便是站在原來永遠也走不到的最頂峰。

    何語珊笑著想，自己大概已經(jīng)早早就站在herbert hunters的隊伍中。

    不過她跟她的同伴們不一樣的是，她要做最后的勝利者。

    ...............................

    這場應酬結(jié)束時，維多利亞港的夜色已深，渡船悉數(shù)駁岸。

    路謙信步往前，陳中跟在身后。

    “路先生?！焙握Z珊追上兩步，高跟鞋的聲音被地毯吸走。

    路謙微微停步，回望一眼。

    何語珊小跑上前：“路先生?！?/br>
    “今天好高興認識你?！彼叩铰分t身邊，跟路謙并排往前，“剛才都冇機會說，我也是羅奉中學畢業(yè)的，該叫您一聲學長?！?/br>
    應酬時主要談論工作，現(xiàn)在應酬結(jié)束，或許可以聊點別的。

    “您的車停在樓下，我跟您一起下去?！?/br>
    路謙淡淡掃過身邊主動一起跟進電梯的何語珊。

    何語珊知道自己這么追出來在路謙眼里是個什么目的，他對這樣的人應該已經(jīng)見到麻木，于是主動開口：“明年學校一百周年，我負責策劃活動組織校友，您知道校友當然是越有名的越好啦，所以我想請路先生屆時可否賞個臉？”

    “如果您的日程目前還沒定好，我們留個聯(lián)系方式？”何語珊拿出手機。

    “幫幫忙可以嗎？”她甚至歪了歪頭，露出幾分初出茅廬少女的俏皮。

    路謙看了看何語珊，沒有言語。

    陳中適時上前，表示何小姐可以聯(lián)系他。

    電梯“?！币宦暤搅?。

    何語珊禮貌微笑跟陳中交換聯(lián)系方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