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lì)伱鏌o表情，甚至眼中還有一絲悲憫地看著他，“穆野，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我不是十七?！?/br>
    話音剛落，他瞬間變了臉，“你是不是十七由我說了算，只要你在魔界一日，你便只能是十七。”

    她不想與他爭論此事，便干脆閉上了眼默念佛經(jīng)。

    可看著她這副清心寡欲的模樣，穆野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笑起來，隨后爬上佛臺(tái)坐在她身旁，湊近她的臉嗅了嗅。

    “若早知這浮生木的味道來自梵天之境，我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你關(guān)起來，就像現(xiàn)在這樣?！彼呎f著，邊湊近她的脖頸。

    溫?zé)岬臍庀咴谧畋〉钠つw上，聞?lì)亝s連眉頭也未曾皺一下，依舊自顧自默念著佛經(jīng)。

    “十七，你看看我?！彼麚嵘纤哪?，讓她與自己對視。

    聞?lì)佁鹧酆?，平靜的眸子如一潭死水，只道：“何必自己騙自己呢？”

    對面那人頓時(shí)眉間一蹙，方才柔軟的神情剎那間消失不見，甚至惱羞成怒道：“欺騙我的不是我自己，至始至終是你！你用一個(gè)凡人身份蒙蔽我的雙眼，讓我愛上你，如今又棄我而去，從始至終都是你在騙我！”

    他掐住她的下巴，憤怒至極，“你不是說過會(huì)永遠(yuǎn)忠于我嗎？那現(xiàn)在又是在做什么？撒謊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聞?lì)伱鏌o表情地看著他發(fā)瘋，默了片刻，道：“十七不是我，她不過是我用來悟道的一個(gè)□□。我雖賜予她獨(dú)立的思想，但我才是元神，我一直在她的身體里看著這一切。穆野，十七說過的話，作不得數(shù)?！?/br>
    他倏忽怔在了當(dāng)場。

    原來這才是真相，原來他愛上的人，口口聲聲說也愛他的人，不過是一個(gè)□□罷了。

    “呵?！彼猿暗匦α寺?，然后笑得越發(fā)厲害。

    末了，他收斂笑容緩緩抬起眼，一股狠戾在眸底肆虐，“既然你利用我悟得大道飛升成佛，那么……你也為此付出代價(jià)吧?！?/br>
    話音剛落，聞?lì)伇惚缓莺荻伦×舜健?/br>
    他發(fā)了瘋一樣狠狠噬咬著她，強(qiáng)行破開她的齒關(guān)卷上她的舌，鋒利的牙齒用力咬在柔軟的舌rou上，很快便有一絲血腥氣縈繞在二人口中，全程無一絲溫柔可言。

    可他依然沒有看見他想看見的。

    他原以為聞?lì)仌?huì)憤怒，會(huì)推開他，甚至?xí)驗(yàn)樗C瀆佛而出手教訓(xùn)他?？伤龥]有，她什么也沒做，甚至連呼吸都不曾紊亂過。

    她一直那么平靜，至始至終都那么平靜。

    穆野抬眸看她，從她的眼底卻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情/欲。

    胸口忽然被什么東西猛地?fù)糁兴频模Ｏ铝宋撬?，低垂著眼眸沉默了一?huì)兒，旋即手一揮，消失在了聞?lì)伱媲啊?/br>
    穆野再是不想承認(rèn)，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聞?lì)伈皇鞘摺?/br>
    她是佛，一個(gè)無欲無求，六根清凈的佛。他看不見她起伏的情緒，也看不見她的情/欲，因?yàn)樗揪蜎]有七情六欲。

    可十七又在哪兒呢？

    穆野從未覺得這般無力過，他一向?qū)θ魏问虑槎夹赜谐芍?，只要他想做，他就能做到?？晌í?dú)這件事，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能為力。

    夜里，他在迷樂坊坐了整整一夜，可他想看到的那個(gè)人卻始終沒有來。

    她真的不是十七嗎？

    是的，她真的不是十七。

    他忽然笑了笑，許是笑自己，也許是笑別的。

    誰知道呢。

    之后一連好幾日，穆野再未來過佛堂。聞?lì)伻缱约撼兄Z的那般，即使他不來，即使門口并沒有守衛(wèi)，即使真打起來穆野不是自己的對手，她也依然沒有離開過佛堂。

    這是他們在兩軍面前的交易，她以她一人，換所有天族的性命。所以她不會(huì)跑，她會(huì)一直待在這里，履行自己的諾言。

    這日夜里，聞?lì)佉蝗缂韧P腿坐著默念佛經(jīng)，手中那串佛珠早已集齊十一顆，回到了原味。

    突然“砰”的一聲，大門被踹開，穆野一身酒氣的走了進(jìn)來。

    聞?lì)伮勚巧頋饬业臍馕?，估摸著他至少喝了五壇?/br>
    酒是個(gè)好東西，無論對人來說，還是對神魔來說，酒都是個(gè)好東西，能讓人忘卻忘不掉的，也能讓人記起記不起的。

    穆野雖然看起來有些醉了，但身形卻并未恍惚，走路依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只是到她身邊后便倒了下去，還是摟著她一起倒在佛臺(tái)上。

    聞?lì)侂y得一見地輕輕蹙起了眉，“穆野，你喝醉了?！?/br>
    他抱著她，嗯了一聲，“還好?！?/br>
    聞?lì)亴@近距離的濃烈酒氣很是不適，推開他準(zhǔn)備起來，可人剛坐起來又被撈了回去。

    “別走?！彼麑⑹直凼盏酶o了些，“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抱過你了?！?/br>
    穆野將臉埋進(jìn)她的脖頸里，輕聲喚她：“十七?！?/br>
    “我不是十七?！彼鸬馈?/br>
    “十七，你記不記得，這個(gè)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就因?yàn)槟侨帐鞘呷铡Ｎ乙幌蜃钣憛捖闊?，便隨口給你起了這個(gè)名，可沒想到你卻很喜歡，還高興著自己有了名字?！?/br>
    聞?lì)佄⑽⑵^臉，“知道你是隨口取的便不高興了?！?/br>
    身旁那人愣了下，似是沒想到她會(huì)回應(yīng)自己，而且……似乎是以十七的身份回應(yīng)自己。

    他不敢明說，便繼續(xù)誘導(dǎo)著又道：“是嗎？可后來，倒是我越發(fā)喜歡十七這個(gè)名字。尤其……是當(dāng)你叫我十六的時(shí)候?！?/br>
    穆野撩過她后腦勺的一條長綾，纏在手指間把玩著，“十六十七，天生就在一起，無法分開。十七身前不能沒有十六，十六身后也不能沒有十七，你說是不是？”

    “穆野，你喝多了?！彼恢貜?fù)道。

    話落，身旁那人突然起身覆了上去，雙目灼灼地直視著她，“我是喝多了，但足夠清醒，從未有一刻比現(xiàn)在還清醒。我突然意識(shí)到，為何要同你糾結(jié)你是十七還是聞?lì)伳?？十七也好，聞?lì)佉擦T，你若說你是十七，那我要的便是十七，你若說你是聞?lì)?，那我要的便是聞?lì)仭Ｖ灰汩L著這張臉，我要的就是你?！?/br>
    聞?lì)侅o靜看著他，沉默了會(huì)兒，突然笑了笑：“是嗎?！?/br>
    隨即，她的臉竟然開始變換模樣。

    “難道你忘了，佛無性別，更無樣貌。你說你要我這張臉，那現(xiàn)在呢，你要哪張臉?！?/br>
    她邊說著話，臉和身體邊變換成一個(gè)男人的模樣。隨后又是一個(gè)老人的模樣，接著是嬰兒、少女、甚至缺了一只眼睛的殘疾人。

    最后，她停在那張與穆野一模一樣的臉上，說：“所以你要的，到底是誰呢？”

    穆野微微睜大眼，怔在當(dāng)場。

    面對這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他的確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心里清楚，這不是變幻之術(shù)，他方才所看見的每一張臉，都的確是“她的臉”。

    佛無性別，也無樣貌。萬物可以是佛，佛可以是萬物。

    哪怕她用著他的臉在與自己說話，可另一種意義上來說，那也是她的臉。

    那么，他要的到底是誰呢？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gè)問題的答案，可有一點(diǎn)可以確認(rèn)的是，他要他眼前的這個(gè)人。無論她是誰，無論她長著什么樣的臉，他要的是她，就只是她。

    聞?lì)佇赜谐芍竦目粗?，原以為他這次終于能認(rèn)清，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那個(gè)十七，而不是與十七共用一張臉的聞?lì)仭?/br>
    可沒想到，下一刻自己的唇便被他堵住，并且此時(shí)的她，仍保持著穆野的模樣。

    聞?lì)亸氐渍　?/br>
    身上那人睜眼看著她，看著她這張臉吻她，不同于上次，這次的他極其溫柔，像是對待捧在手心里的珍寶一般。

    聞?lì)伒那榫w終于有了起伏，臉也變回了原本的樣子。說不上是什么情愫作祟，她漸漸閉上了雙眼。

    第69章 . [最新] 正文完

    穆野是在梵音中醒來的, 睜開眼便看見聞?lì)佌硨χ蜃罱?jīng)。

    他彎起唇，坐起身從背后抱住她，聲線里略微沙?。骸拔覊粢娔懔?。”

    經(jīng)聲停了下來, 聞?lì)伇犻_眼，“我該回去了?！?/br>
    話落, 穆野瞬間蹙了眉, 方才還溫柔的眼神里此刻已變得狠厲，“當(dāng)初是你自愿與我達(dá)成協(xié)議, 你做人質(zhì)我便放過天族生靈。怎么，出家人也能出爾反爾嗎？”

    聞?lì)佉暰€掃過他赤/裸的上身, 神情淡淡，“我破了戒，自然該回去受罰?！?/br>
    他一愣，雖說昨晚是自己讓她破了戒, 且這事對他而言是好事, 可他卻怎么也不想讓她回去。

    穆野總覺得，她這一走就不會(huì)再回來了。

    “不行, 我不同意。既然是你自愿來的魔界，那么你什么時(shí)候離開, 能不能離開，也得由我說了算?！彼┖靡律炎呦路鹋_(tái), “你哪里也不能去，你只能永遠(yuǎn)待在這座我為你打造的佛堂里。”

    說罷，大門砰的一聲緊緊關(guān)上。

    聞?lì)佪p輕嘆了口氣。他們二人誰都清楚，這座佛堂是關(guān)不住她的。加了封印也好，設(shè)了結(jié)界也罷，別說這座佛堂了, 就是整個(gè)魔界，只要她想走，她隨時(shí)都能走。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她。

    而她之所以還待在這里，也正如穆野所說，是她自愿的。

    其實(shí)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當(dāng)初與他達(dá)成協(xié)議到底是為了拯救天族生靈，還是心中那絲還未泯滅的情意在作祟。

    她答不上來，也逃避似的不想去想?？蔁o論她再怎么逃避，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忘不掉他。不然，也不會(huì)發(fā)生昨晚的事情了。

    越是意識(shí)到自己已經(jīng)有所動(dòng)搖，聞?lì)伇阍绞切闹谢艁y。她必須得回梵天之境，受罰只是借口，她覺得自己只有回到梵天之境，她的生活她的人才能回到以前的模樣。

    她的心，才不會(huì)再亂。

    但很明顯，穆野時(shí)不會(huì)同意她回去的，既如此那便沒辦法了。

    聞?lì)佁郑巧仍O(shè)了封印的大門隨即打開，絲毫不費(fèi)吹灰之力。

    感應(yīng)到封印被解的穆野在第一時(shí)間趕到了她面前，攔住她怒氣沖沖道：“你騙我！”

    “等我受過罰，我會(huì)回來的?！彼?。

    可穆野哪會(huì)信這種話，直接將武器召了出來，一雙眼睛逐漸變紅，“今日你想走，便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br>
    二人對峙半晌，聞?lì)亣@了聲氣，旋即將佛珠召了出來。

    他震驚地睜大眼眸，“你當(dāng)真要與我一戰(zhàn)？”

    她沉默。

    “你就這么想走嗎？即使破了戒，即使你明知忘不掉我，也要離開我？”

    她依舊沉默。

    穆野眼底的怒氣逐漸轉(zhuǎn)為失望，“好，我明白了。既如此，那便與我一戰(zhàn)吧。今日我只要不死，就不可能讓你離開這里。”

    沒人想到他們會(huì)走到這一步，連他們自己也無法預(yù)料?？墒聦?shí)已經(jīng)如此，無論是穆野還是聞?lì)?，他們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這次戰(zhàn)斗，穆野使出了全力，甚至比當(dāng)年殺上任魔尊時(shí)還要多使了兩成力。可對面不是十七，而是聞?lì)?，是婆詰佛?shù)萬年來座下最出色的弟子，是梵天之境的菩薩，他就是使出全力，也終究贏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