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攔著?！睂庉p安撫的拍拍他的后背。

    等兩人平靜下來，蘇三爺才開口詢問：“當(dāng)年賣琺瑯碗的小孩，是你？”

    寧輕：“嗯。”

    “那你……知道后面的事嗎？”蘇三爺試探道。

    寧輕和夏希樂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后面的事？”

    “嗯?！碧K三爺示意他們?nèi)ヂ牁窍碌慕榻B。

    夏希樂凝神，就發(fā)現(xiàn)司儀正好說到琺瑯碗的神奇之處。

    “當(dāng)年，買家剛買完琺瑯碗就出了車禍，車上三人一死兩傷。按理說，這么慘烈的車禍，車子都已經(jīng)被撞得不成樣子了，琺瑯碗肯定是保不住的。但是——”

    司儀激動的指著展示臺上琺瑯碗，抑揚(yáng)頓挫道：“琺瑯碗?yún)s完好無損?！?/br>
    大屏幕上適時的開始三百六十度展示琺瑯碗。

    后面司儀還說了什么，夏希樂都沒聽進(jìn)去，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蘇三爺，“杜瑞出了車禍？”

    寧輕也神色不明的看過去，如果司儀說的是真，那就是說，杜瑞當(dāng)初離開古董店后就出了車禍。

    “嗯。”蘇三爺?shù)?，“聽說買完琺瑯碗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了車禍，杜瑞也因此昏迷了大半年?！?/br>
    “……”

    夏希樂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想說活該，但良好的教養(yǎng)并不允許他這么做。

    寧輕擰眉，當(dāng)初賣完琺瑯碗后，怕夜長夢多，師父很快帶他回了海市，之后也沒再關(guān)注京市的事情，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當(dāng)初還出了車禍的事情。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碧K三爺看著樓下熱鬧的叫價，緩聲道，“杜瑞被杜家?guī)Щ厝サ臅r候，是失憶的?！?/br>
    失憶？

    寧輕和夏希樂心里俱是一驚。

    蘇三爺：“當(dāng)年杜瑞為了救杜家的家主，重傷昏迷失憶，杜家為了報恩，收了他當(dāng)義子，給取了名字杜瑞。后來，杜瑞又娶了杜家的獨(dú)女。杜家家主去世后，杜瑞也順理成章的接手了杜家?！?/br>
    “所以……”

    蘇三爺看了兩人一眼，沒有把話說滿。

    但寧輕和夏希樂心里都已經(jīng)明白過來。

    當(dāng)初杜瑞并不是故意忘了寧輕母子倆，而是因為失憶。

    夏希樂看向?qū)庉p，就見寧輕微微低著頭，狹長的眉眼微垂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和眼中的情緒。

    他想叫哥哥，卻在臨出口時止住了話頭。

    只是，寧輕看似受到了影響，但他心里卻沒有起任何的波瀾。

    “有區(qū)別嗎？”

    半響，寧輕突然抬起頭來看向蘇三爺。

    “失憶忘記和故意忘記，結(jié)局不都是一樣的嗎？”他神色平靜道，“兩者無非是一個被動一個主動，可對于被忘記的人來說，不管是哪一種，都沒什么不同。”

    一樣是苦苦等待。

    一樣是從滿懷希望到心存僥幸，最后帶著失望和遺憾離開。

    所以，所謂的失憶，不過是給遺忘的人一個借口，給被遺忘的人一個安慰而已。

    可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安慰又有什么意義？

    更何況，不管是哪一種，在他們被遺忘的日子里，那些傷害，那些期盼，那些苦苦等待的日子，都是真實(shí)存在的。

    現(xiàn)在卻妄圖用一句簡單的‘失憶’來抹殺這一切，憑什么？

    最重要的一點(diǎn)，“他是八年前恢復(fù)記憶的吧？”寧輕問。

    蘇三爺沒否認(rèn)，“杜瑩瑩去的松云縣，說是你和你母親已經(jīng)離世?！?/br>
    “所以他信了？”寧輕問。

    他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篤定。

    蘇三爺沒回答，但答案是什么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寧輕覺得自己應(yīng)該氣憤，也或者應(yīng)該生氣，但這一刻，他心里無比的平靜，平靜到仿佛他們在說的不是他的事情一樣。

    他站起身，然后朝夏希樂伸出手，“走了?！?/br>
    夏希樂一把握住那只手。

    寧輕的手一向溫?zé)?，可這會卻透著涼意。夏希樂什么都沒問，只是加了力道握緊，然后起身跟著寧輕往外走。

    杜瑞失憶的事他很吃驚，但就像寧輕所說的，不管什么原因，結(jié)局都是母子倆受到了傷害。

    而且，明明八年前就已經(jīng)想起來，杜瑞卻從未想過親自去查一查。

    但凡他有點(diǎn)心，去了解一下寧輕母子倆之前的生活，都不會是這個結(jié)果。

    所以，他認(rèn)同寧輕所有的決定。

    到門口時，寧輕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他看著位置上的蘇三爺，聲音冷淡道：“我有點(diǎn)好奇，杜瑞到底承諾了您什么，讓一向自詡公平的蘇三爺這么心甘情愿的為他背書?！?/br>
    蘇三爺瞳孔微縮，“寧輕……”

    “不過不重要。”寧輕直接打斷了蘇三爺?shù)脑?，然后自顧自道，“合作的事情，會有我同事來接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br>
    說完，寧輕帶著夏希樂離開。

    包間門關(guān)上，一直在旁邊充當(dāng)背景板的管家上前去給蘇三爺重新倒了杯茶。

    放下茶壺時，他忍不住道：“您這又是何必？”明明就很喜歡這兩孩子，非得摻和到人家的家事里，吃力不討好。

    “你不懂。”蘇三爺老神在在道。

    “是，我不懂。”管家在旁邊坐下，“別到時候難過就行。”

    “嘿！”

    蘇三爺抓過一把瓜子丟過去，“看我笑話是吧？”

    “哪敢啊?！惫芗野压献訐炱饋矸藕?。

    他只是覺得蘇三爺難得有幾個說得上話的孩子，這么弄沒了，有點(diǎn)可惜而已。

    蘇三爺沒再說什么，只是看向樓下的眼神有些沉。

    從包間出來，寧輕偏頭去看夏希樂，“剩下的還要看嗎？”

    夏希樂搖頭，“聽哥哥的。”

    “那陪我去個地方？”寧輕問。

    “好?。　?/br>
    一個小時后，兩人到了寧輕合作方的公司。

    夏希樂：“……”

    他有點(diǎn)無語的看向?qū)庉p，后者笑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道：“有點(diǎn)工作要忙?！?/br>
    “好吧?！?/br>
    寧輕去會議室開會，夏希樂就一個人在大廳里等。

    等李曄電話打過來，他都已經(jīng)快要睡著了。

    “怎么了？”

    “拍賣會結(jié)束了？”李曄問。

    夏希樂打了個哈欠，“應(yīng)該吧，不知道?！?/br>
    李曄聽出點(diǎn)不對，“不知道？你不是在現(xiàn)場嗎？”

    “提前出來了?！毕南菲鹕碜吡藘刹剑罢椅沂裁词?？”

    李曄沒賣關(guān)子，“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了?！?/br>
    “哦？”夏希樂坐回沙發(fā)上，一副準(zhǔn)備聽故事的架勢，“怎么回事？”

    “一個非常俗套的故事?！崩顣系?，“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br>
    事實(shí)就是，店長在闌夕棋玉直營專賣店干了多年，每天過手的流水不少，久了之后就生出了反心，覺得店里賺再多錢也不是她自己的。所以當(dāng)有人找上她，希望和她打配合搞垮直營店，并且承諾會給她新店分紅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當(dāng)然，找上她的人也不是經(jīng)銷商林銳，而是他的兒子。

    不過說起來，和林銳也脫不開關(guān)系，因為新商場的店，就是林銳給兒子的考驗，如果在指定時間內(nèi)，沒有達(dá)到一定的銷售額，那兒子的繼承權(quán)就有待商榷。

    然后林兒子也不知道哪里想出的主意，找到了店長。

    兩人各有心思，一拍即合。

    然后一合謀，就想出了這么個不損害闌夕棋玉品牌，又能讓直營店倒閉的辦法。

    商場里的那些人都是店長花錢找的，就是希望無形中營造出直營店賣假貨的假象，試圖將顧客吸引到新商場去。

    還有傳單也是，只要有人拿著他們給的傳單去新商場買東西，就可以拿一定的提成，所以在傳單上才會有店名。

    夏希樂聽完整個人有點(diǎn)目瞪口呆，“他們真的有智商在嗎？把直營店的銷量算到新商場那邊都比這個辦法好吧？”

    “撲哧——”李曄直接樂了。

    他剛聽完的時候也問了一樣的問題。

    這么個辦法，一聽就很抓馬，但居然會有人覺得可行。

    “大概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吧?！?/br>
    夏希樂真誠的建議道：“下次再招人的時候，咱們是不是應(yīng)該加個智商檢測？”

    李曄認(rèn)真想了想，“我覺得有必要?！?/br>
    說完兩人都忍不住笑了半天。

    畢竟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