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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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她以為只是自己年幼,記不清事,可在蓮池看見真相的一瞬間,她識海中的那團(tuán)迷霧也隨之散去。 秦胥只望著墓碑:“這是你阿娘的遺愿?!?/br> 秦黛黛的睫毛顫抖了下。 阿娘到死,都生怕她會因此而恨自己。 “是我連累了阿娘,”秦黛黛轉(zhuǎn)眸看著他,“你也是。” 她一字一頓:“你辜負(fù)了阿娘?!?/br> 秦胥的身形搖晃了下,面色一瞬間變得愈發(fā)蒼白。 秦黛黛死死攥著拳:“你娶了阿娘為什么不對她好?” “你那時候?yàn)槭裁床辉谔孀冢俊?/br> “為什么要把阿娘一個人留在宗內(nèi)?” “為什么……”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摻雜了哽咽,“為什么要欺負(fù)阿娘……” 秦胥僵滯地立于原處,看著墓碑上“凌聽荷”三字,面容恍惚了下:“是啊,為什么……”他喃喃自語。 為什么她總是讓他看見她笑盈盈的樣子,讓他覺得她永遠(yuǎn)不會受傷,不會離開。 可是一轉(zhuǎn)眼,她卻消失不見了。 朦朧中,秦胥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日。 成親百余年,幾乎每晚,聽荷總會笑望著他說:“夫君的本分,便是臨睡前要與妻子相擁而眠?!?/br> 可是那晚,安插在百煉宗的人匯報完事后,他回到房間,看見的卻只有分外陌生的黑暗,以及…… 背對著他安靜睡去的女子。 那一晚,什么都沒有。 沒有擁抱,沒有含笑的眼,沒有一聲溫柔的“夫君”。 有的只是她隔開的與他之間的半人寬的距離。 如同鴻溝,習(xí)慣了接受她的給予的他,卻連如何跨過去都不知。 本以為明日便好了,可接連數(shù)日,她的神情始終淡淡的,偶爾看向她,她也像是在出神地想著什么。 只有一次,她莫名說了一句:“我想師父了?!甭曇艉茌p,輕到仿佛只是錯覺。 他看向她,她只笑著道:“你今夜可有空閑?” “早些回吧,我有話想同你說?!?/br>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而他那幾日悶燥的心,仿佛也隨之放松下來。 那一整日,他總是在無意識地彎起唇角。 可是那日傍晚,他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說,百煉宗被滅門了。 李群走火入魔,為修邪道與妖族勾結(jié),致使?jié)M門毀于一旦,蘇懷夕來信說她懷孕了,想要尋求他的庇護(hù)。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變了方向,做出了再無法回頭的選擇。 等到再返回太墟宗,只望見漫山妖火,還有……被刺穿的、如同冬日落葉一般翩翩飄落的女子。 血跡染紅了她的整片衣襟,紅彤彤得如同她曾帶他前去賞的落霞。 而她冰冷地躺在他的懷中,漸漸散去生機(jī)…… 秦黛黛看著秦胥:“所以,你在百煉宗安插了人,你保護(hù)了蘇懷夕和她腹中的孩子,卻舍棄了阿娘?!?/br> 秦胥的手指顫抖了下,闔上雙眼未曾言語。 “百煉宗李群早便有修邪術(shù)的跡象,宗主安插人,也有監(jiān)視其動向之意?!鄙n梧林外,一聲滄桑的聲音傳來。 秦黛黛轉(zhuǎn)頭看去,四位長老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出聲的善淵長老走在最前面,輕嘆道:“只是沒有想到,李群早已受邪修之道蠱惑,竟以自己的親生骨rou威脅,逼迫蘇懷夕給宗主來信,行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妖族趁機(jī)偷襲太墟宗?!?/br> 秦黛黛怔忡地站在原處,識海內(nèi)一片紛雜。 善淵長老行至近前:“宗主果然來了此處。” 秦胥沉默地望著墓碑,良久方才轉(zhuǎn)眸看向那幾人:“何事?” 話落,便見四位長老一同跪地:“宗主以身為容器煉化淬魂盞已是逆天而行,太墟宗離不開宗主,還請宗主三思?!?/br> 秦胥垂眸,近乎冷漠地看著眼前四人,良久目光落在善淵長老身上:“旁人不懂,我以為善淵長老應(yīng)當(dāng)是懂的。” 善淵長老身軀一僵,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十余年那晚的畫面。 眼前的男人懷抱著聽荷真君,周遭一片死寂。 而后大能的威壓籠罩在整個太墟宗。 化成碎片的宗門結(jié)界,分不清是修士還是妖獸的骨骸,漫山遍野的哀嚎…… 那日,死在宗主威壓之下的,不計(jì)其數(shù)。 甚至就連之后的蘇懷夕…… 善淵長老長嘆一聲,緩緩起身:“聽荷真君早已入土化為春泥,起死回生不過只是傳聞,是真是假猶未可知,僅憑一句傳言,宗主怎能……” 秦黛黛看向秦胥,之前心中隱有猜測,而今終于得到證實(shí)。 秦胥要復(fù)活的,是阿娘。 似察覺到她的視線,秦胥轉(zhuǎn)眸看過來,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你和你阿娘很像?!?/br> 放下這句話,他便靜靜地朝蒼梧林外走。 秦黛黛停頓片刻,跟上前去。 秦胥一步步走過太墟宗的一草一木,最終又回到縹緲峰的居處,卻并未回臥房,反而徑自走到書架旁,拂袖而過,書架轟隆一聲向兩側(cè)分開。 入骨的森冷寒氣涌現(xiàn),淺藍(lán)色的冰上涌起陣陣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