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是擴散到了外面去，那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改變薯條港的市容市貌，是需要經(jīng)過代表會的審議決定的。

    “知道了?！?/br>
    夜十應(yīng)了一聲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穿過一排植被茂密的小徑，很快來到了花園的正中央。

    韓女士和朵拉都在這里。

    尤其后者正盤腿坐在一張蔓藤纏繞的石桌上，似乎還在和那森林里的母巢神交。

    見到穿過小徑走來的夜十，韓明月打趣了一句說道。

    “你睡得可真夠死，門鈴按的我手都酸了。”

    “昨天累到了，我中午就補了個覺?！币故缓靡馑颊f道。

    “不會吧，這么年輕就不行了？”韓女士打趣了一句說道。

    夜十：“……”

    “夜十！”正盤腿坐在石桌上的朵拉睜開了眼，驚喜的說道，“你來了！”

    夜十指了指周圍。

    “這是你弄的嗎？”

    朵拉不好意思搖搖頭，靦腆的說道。

    “是它弄的……它說想讓我替它看看，看南門二的景觀是不是這樣的?！?/br>
    這個它指的大概就是母巢了。

    見夜十問起這兒的事情，韓明月放下了抱著的雙臂解釋說道。

    “別擔(dān)心，我們已經(jīng)問過了這家酒店老板的意見，他對我們的實驗很感興趣，甚至還答應(yīng)把這個花園借給我們一周的時間，唯一的要求是不影響酒店的經(jīng)營和其他客人的休息?！?/br>
    夜十點了點頭說道。

    “他沒意見就好，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擴散到外面的街上?！?/br>
    “嗯！”不等韓明月說話，朵拉興沖沖的點了點頭，炫耀似的說道，“它答應(yīng)我了，這些植物只種在這片花園里……不會擴散到外面?！?/br>
    韓明月重新抱起了雙臂，環(huán)視了一眼周圍的景觀，驚訝說道。

    “話說這是怎么做到的？通過空氣里的……某種特殊成分嗎？”

    朵拉搖了搖頭，臉上也帶著困惑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我的靈能并不能讓紫色的花變成紅色，不過它卻可以……根據(jù)它的說法是，這些植物都很順從它，它能夠決定它們以什么樣的方式生長。”

    韓明月摸了摸下巴，深思著說道。

    “掌控進(jìn)化嗎……聽起來有點牛批，就是不知道對人有沒有效果?！?/br>
    她并不是很懂生物學(xué)上的技術(shù)，只是聽說這挺不容易的。

    即便是聯(lián)盟的生物研究所，也有太多不了解的事情。

    夜十思索了片刻說道。

    “理論上講應(yīng)該是可以的，蓋亞人不就是這么誕生的嗎？不過我覺得還是最好不要嘗試比較好，感覺會引發(fā)很多倫理問題?！?/br>
    比如出生的孩子和父母不一樣什么的……

    就算知道沒有被綠，他覺得大多數(shù)人應(yīng)該都是接受不了的。

    再比如雖然聯(lián)盟的主流媒體對南門二的同胞都是報以美的評價，但大概也不會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換一身綠色的皮膚。

    哪怕能進(jìn)行光合作用。

    人的觀念是隨著科技的進(jìn)步慢慢變化的，指望一蹴而就很容易誕生出變種人這樣的怪胎。

    這時候，朵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開口說道。

    “啊，對了，它想見你一面。”

    夜十心中一動，立刻說道。

    “在哪？這里嗎？”

    “在那片森林中的圣樹，”朵拉用誠懇的眼神看著他繼續(xù)說道，“它聽說您也掌握了靈能，它想看看您，和您面對面的交流?！?/br>
    “呃，也就是說，在那個大蜥蜴的旁邊？”夜十的表情有些為難。

    朵拉點了點頭，認(rèn)真說的。

    “它說那是它的孩子，只要您不傷害或者刺激它，它是不會對您出手?！?/br>
    頓了頓，她又說道。

    “如果您害怕的話，我可以陪您去……要去看看它嗎？”

    那張臉上寫滿期待的表情。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想促成這次會面。

    夜十思索了片刻之后說道。

    “還是我一個人去吧，這樣比較安全?！?/br>
    朵拉略微失落，但還是點了點。

    “好吧……不過您可以放心，它說了，一定不會傷害您的?！?/br>
    她似乎看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

    夜十笑了笑說道。

    “我相信它，否則也不會答應(yīng)它見一面了。”

    ……

    傍晚時分，一架運輸機飛過了薯條港遠(yuǎn)郊森林的上空，扔下了一頂降落傘。

    匍匐在圣樹旁邊的蜥蜴抬起了雞冠狀的腦袋，盯著那頂降落傘看了一會兒，想伸出爪子去觸摸，不過很快又像是聽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將伸出的前爪縮了回去，嗚嚕一聲匍匐在了圣樹的旁邊。

    從靠近森林邊緣的那一刻，夜十便繃緊了全身的神經(jīng)。

    直到那個蜥蜴老實下來，他這才松了口氣，放松了緊張的心情。

    雙腳接觸地面，他熟練地收起了降落傘。

    附近一帶的植被已經(jīng)被清空，只剩下一顆高聳的圣樹屹立在空地的中央。

    清空那些樹木似乎就是它下的命令，而目的大概是為了讓土壤的肥力聚集在自己根系的附近。

    根據(jù)蓋亞上的情況，等到它發(fā)育完全之后，形成一頂龐大的樹冠，樹冠籠罩下的區(qū)域和籠罩之外的區(qū)域?qū)⑿纬梢黄碌纳滞鯂?/br>
    注視著那一株株糾纏在一起的樹干，夜十拘謹(jǐn)?shù)拇蛄寺曊泻粽f道。

    “你好……呃，你能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他的靈能才剛剛覺醒，使用起來并不熟練，很難做到完全無聲的交流。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只余下徐徐清風(fēng)和樹葉沙沙的搖晃。

    就在夜十疑惑是不是自己的靈能失靈或者發(fā)功姿勢不對的時候，那冥冥之中的聲音終于飄入了他的耳中。

    “你好……這是你們的語言嗎，我猜那是問候的意思，我們很少這么打招呼?！?/br>
    “是這樣的，它表示問候，”夜十的眼中浮起驚喜的表情，試著上前了兩步，仰望著那新生的樹冠繼續(xù)說道，“我該怎么稱呼你？”

    那遲緩的聲音繼續(xù)從冥冥之中飄來，直接飄入了他的腦海里。

    “我沒有名字，長久以來也不太需要那東西……你是第一個用到它的人，你可以用你喜歡的方式稱呼我?！?/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夜十總覺得那聲音中帶著幾分期待。

    他猶豫了片刻，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

    “生命之樹……你覺得這個名字怎么樣？”

    雖然這名字聽起來有點土，但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別的名字了。

    不過，雖說是他臨時想出來的名字，但那棵巨大無比的圣樹卻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參差不齊的樹冠前后晃動著。

    “生命之樹嗎……聽起來不錯，我還以為你會叫我黏菌或者別的什么。”

    夜十如實說道。

    “我確實有這么想過?！?/br>
    “但我根本不是那種玩意兒，”生命之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就像在呷巴著嘴一樣，挑三揀四地說道，“黏菌……那種東西太膚淺了，我應(yīng)該是在此之上更高等的某種存在?！?/br>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停頓了片刻，凝視著站在他身前的夜十說道。

    “謝謝你，年輕的人類，你從五光年外的某個星星上帶來了我的同胞，我相信以及確信那才是我的同胞。通過她的敘述，我終于領(lǐng)悟了我本來的面貌是什么……”

    夜十愣愣的問道。

    “是什么？”

    “是生命本身，或者用你們的語言說就是自然……我即自然?！?/br>
    它似乎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不過只有站在這里的夜十能聽見。

    停頓了半晌，它繼續(xù)說道。

    “多虧了你們的幫助，我終于領(lǐng)悟了自己的使命。我大概會沉睡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里我將重新定義自己的生命形式，我將不再是之前的我……那個生長在樹根上的菌株，我將是萬物一切，這片森林中所有生物的起源?！?/br>
    夜十驚訝的看著它，盯著它看了好久。

    好家伙。

    這變種黏菌成精了？！

    他試著理解了一下它說的話，大概意思就是它的意識體將不再拘泥于納果原始菌株這種孱弱且不斷萎縮的軀殼，而是和這片大地徹底融為一體。

    就像無法消滅的茵索夫之樹一樣。

    “那這棵樹……”夜十咽了口唾沫問道。

    “是我在你們能看見的世界中留下的投影，是我的無數(shù)枝芽中的其中之一?！鄙畼溆煤茌p的聲音說道，“我們大概會陪伴彼此很長一段時間，當(dāng)然……如果你們排斥我的話，我也會像以前一樣保持沉默，你們可以就當(dāng)我不存在?！?/br>
    夜十立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