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是信任作祟。若兩人之間缺失基本的信任，仿佛他說什么都不會再起作用。荀錦堯慢慢落回手，心中空落，他動了動唇：“阿念，我心中唯你一人?！?/br>
    婁念不置可否。

    未等來回應(yīng)，荀錦堯分散注意，撥弄身側(cè)竹桿枝葉：“你該知道，約摸一年前，飛鴻宗管區(qū)內(nèi)，八達城附近一小村落中平民百姓盡數(shù)喪命，就連飛鴻宗內(nèi)，也有一批弟子因涉足那小村落而紛紛癲狂，或神志不清，或直接死亡，整個修界為之震動，不知個中緣由，均以為招惹上某種罕見的兇煞邪物?！?/br>
    “其他宗門上門問詢，加之多次介入調(diào)查協(xié)助，飛鴻宗不得已告知緣由，原是上古妖獸墨蛟之靈妖精華，迷心鏡在其中作祟。”

    迷心鏡與鬼森牙鍛造的碎骨刀等同，真真叫個兇煞邪物。

    婁念稍作沉默：“迷心鏡貴為上古妖獸墨蛟之靈妖精華，卻早在上古時期破碎成不知幾片，除卻隸屬于魔界幻霧之城的一片，其他幾片皆處于遺失狀態(tài)。飛鴻宗于一年前偶然獲得一片，貪心獨占，對外隱瞞線索，暗中將迷心鏡運用在法器符陣為宗門所用，結(jié)果卻賠了夫人又折兵，逼死不少凡人與宗門弟子。”

    “這又怎樣？”他道，“兩年間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比你少。你若想用它們轉(zhuǎn)移話題，我勸你莫要浪費時間?！?/br>
    “我沒想轉(zhuǎn)移話題?！?/br>
    荀錦堯道：“你可知自此以后，兩大宗門為迷心鏡的后續(xù)處理意見不合，飛鴻宗意圖繼續(xù)研究利用，清風(fēng)宗則想要將其徹底封印?！?/br>
    “更不巧的是，早在過往，兩大宗門就因飛鴻宗想要登頂仙門首位，清風(fēng)宗亙在眼前礙事而不大和氣，如今矛盾進一步激化，只是同為正道仙門，關(guān)系僵化各自難為，戰(zhàn)時也確實幫助彼此度過不少難關(guān)，明面不好撕破臉來。”

    “飛鴻宗的莫凌……”婁念低下聲音，“他兩邊得罪，從魔界悄悄弄了些魔修過去，動靜不大，我便一報還一報，也走私底下給他找了些麻煩。再然后？莫凌逼你與秦萌萌成親不成？”

    荀錦堯道：“當(dāng)時，飛鴻宗傳來一則訊息，原話是說：‘兩大宗門戰(zhàn)時曾同并肩，共患難，如今度過生死難關(guān)，迎來和平安寧，屬實不易。飛鴻宗珍惜此等緣分，亦由心佩服尊重清風(fēng)宗與魔界率先交好的決心，經(jīng)慎重考慮，愿與清風(fēng)宗結(jié)下聯(lián)姻之約。我莫凌膝下雖無子亦無女，門內(nèi)卻有一得意門生，收起為親傳弟子，視其如己出……’”

    “……莫凌宗主于梁弘毅大肆夸獎，編造梁弘毅對我?guī)熋玫男蕾p喜愛，無非表明兩大宗門與聯(lián)姻雙方條件差距不大，希望我宗莫要回絕?！?/br>
    婁念哦了聲：“秦宗主拒絕了？”

    荀錦堯道：“撇開梁弘毅與清風(fēng)宗的私人恩怨不談，莫宗主心懷不軌，是想借機結(jié)合兩宗勢力，實現(xiàn)一統(tǒng)仙門之鴻愿。最初我?guī)煾概瓨O，撕毀飛鴻宗傳訊，不予回應(yīng)。但莫宗主……他既敢提出聯(lián)姻，就是早有準(zhǔn)備，從各方面接連施壓，逼得我?guī)煾赴肽昵安坏貌稽c頭同意，以未來即將召開的仙門大比為由，要求梁弘毅在其中奪得魁首，作為最基本的妥協(xié)?！?/br>
    婁念道：“實則是為拖延時間，待你出關(guān)歸來將實情告知。兩大宗門實力齊平，若不接受梁弘毅，轉(zhuǎn)去找個各方各面比不得他的，只會被當(dāng)作挑釁與污蔑。因而，秦宗主反不如將寶貝女兒托付給信任的親傳弟子……”

    他聽來卻笑：“甚好，凡界仙門真真叫我大開眼界。”

    “是假的?！避麇\堯道，“只是表面，連我?guī)熋谩?/br>
    “我憑什么信你？”婁念打斷他，“你甚至不曾提前告知我，你的安排滿打滿算，而我只是你計劃中的例外……你要我信你，難道不是只要我別借機找你們凡界的麻煩？”

    荀錦堯手猛地哆嗦，折斷了一枝竹葉。他閉了閉目，輕聲道：“不會。阿念，我不曾那么想。至于為什么不提前告知你……”

    他轉(zhuǎn)過身來，神情復(fù)雜：“我心許你兩年之久，不會半點不了解你?！?/br>
    rou眼可見，婁念的眼色迅速暗了下去。須臾，他偏了下腦袋，笑問：“有多了解，阿念心中好奇，你且說說看？”

    “你會從根源解決問題?！避麇\堯道，“問題出在迷心鏡身上，你就把迷心鏡燒了、毀了，亦或占為己有。同樣，問題出在飛鴻宗聯(lián)姻，你就會……”殺伐搶掠，無異于重演千百年來血腥殘酷。

    他微落眼簾，沒再說下去，過會才低聲道：“我不曾百分百確定你會來搶親。大事臨頭，人都有天真的時候，我以為你會給我更多時間，趁夜深人靜來找我的麻煩?！?/br>
    “哎呀，”婁念擰眉為難道，“趕在你成親當(dāng)日，趁夜掀了你的婚床，再叫你師妹親眼瞧瞧你是如何屈居人下盡得身為夫君應(yīng)盡的責(zé)任……”

    他一拍手，語氣輕快道：“好主意，我怎就沒想到呢？”

    荀錦堯平靜看他：“阿念，別開這么沒品的玩笑。我不強求你信我，也不覺得我不要你找凡界的麻煩，你就會聽話不找?！?/br>
    婁念不作聲，安安靜靜走近，欠了點身湊在荀錦堯面前，有些恨恨地道：“阿堯，你不懂……我要你只在乎我一個，就算不能，我也得排在所有人前頭。你把我捧在心尖兒上，你說什么我不聽呢？”

    荀錦堯想說，不是的，那非他所愿。可他未來得及，婁念傾身過來，含住了他的唇瓣，親密無間卻粗暴兇狠，乍然舌尖一痛，嘗到血腥，都被盡數(shù)吸吮舔取，像在討還兩年來的空洞與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