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拂開他的手，但還是好奇跟過去。

    蕭青棠真叫了侍女來，對著窗外的光，學(xué)著穿針引線。

    姜溶半個(gè)身子趴在桌子上，好奇盯著他手里的線看：“你能穿得過去嗎？”

    他笑著沖她挑了挑眉，手里的線聽話穿進(jìn)針孔。

    姜溶眼瞳一下圓了，抓住他的大掌左看右看：“你是不是使什么法術(shù)了？”

    “你猜?！彼旖歉吒邠P(yáng)著，抽回手，先學(xué)了最簡單的針法，然后剪裁布料。

    姜溶盯著他手里的布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侍女見狀，不敢再打攪，悄聲退出房門。

    姜溶院里的侍女每日都要去姜夫人那里稟告，今日也不例外。

    姜夫人聽她來說完，有些愕然，放下茶盞，輕聲詢問：“他真在繡香囊？”

    “奴婢走時(shí)還在繡呢，娘子似乎很開心，沒前幾日那樣強(qiáng)硬了?！?/br>
    “那就好?！苯蛉松陨苑判囊恍?，“你繼續(xù)去守著，有何事再來稟告?！?/br>
    姜淮看向走遠(yuǎn)的侍女，哼笑一聲：“未料到小妹還有些手段?！?/br>
    “你小妹能有什么手段？無非是一個(gè)愿打一個(gè)愿挨罷了。若換了旁人早懷恨在心了?！苯蛉顺蛩谎?，“不許去他們那兒，也不許在你小妹跟前說什么。她越發(fā)倔了，若說了什么她不愛聽的，她又要生氣?！?/br>
    “我知曉了，我心里有數(shù)的?！?/br>
    姜淮又不是不知曉蕭青棠中秋夜宴陳情，自然不會(huì)像從前那樣敵視他。他只是好奇，小妹和那個(gè)男人在一塊兒時(shí)到底是什么樣的。

    他悄悄往姜溶的院子走，跨過門檻，悄聲往窗邊靠了靠，里面的人正在說話。

    “看做好了?！笔捛嗵慕o線打了個(gè)結(jié)，將布料一翻就是一個(gè)素色的香囊。

    姜溶接過香囊，左看右看，忍不住感嘆：“你好厲害?！?/br>
    知曉她忘記生氣了，蕭青棠覺得好笑，又不敢笑，只能彎著唇看她。

    “可這光禿禿的，又沒有花紋，你會(huì)刺繡？”

    “不會(huì)?！笔捛嗵哪贸龀幣_，輕輕將墨條磨開，“但我可以在上面作畫?！?/br>
    姜溶將香囊遞過去。

    他接下，寥寥數(shù)筆在上面畫了一個(gè)活靈活現(xiàn)的兔子，兔子后是幾根桂枝，枝頭掛著朵朵小桂花。

    “有雌黃顏料嗎？”

    “??？不知道呀，我去問問?！苯芴嶂棺油馀埽靶「猓⌒「?！有雌黃顏料嗎？”

    聽墻角的姜淮嚇得直往外跑。

    “您這里似乎沒有，奴婢去問問大郎君?！毙「廪D(zhuǎn)身也往外跑，一頭撞見門外的姜淮。

    姜淮佯裝望天：“有何事？毛毛躁躁的？”

    小糕躬身道：“娘子要雌黃顏料，奴婢正要去尋您?！?/br>
    “我那里還有一些，你隨我去拿吧。”姜淮松了好大一口氣。

    小糕拿了顏料，又快速跑回，將顏料呈上。

    蕭青棠未語，默默將顏料化開，在枝頭的桂花上點(diǎn)了色，瞬間，似有陣陣桂花香傳來。

    他默默將畫好的香囊遞出，好笑看著她眼里的光：“喜歡？”

    姜溶連連點(diǎn)頭：“喜歡。”

    蕭青棠眼中的柔光快要溢出，伸手輕輕摸摸她的頭。

    她抬眸，對上他溫柔的雙眸，眼中多了幾分羞意，但，旋即，她想起他們還在吵架，臉又垮下：“不許摸我！”

    蕭青棠有些無奈，但仍舊未說什么，只道：“一個(gè)夠裝嗎？要不要再做一個(gè)？”

    姜溶瞅他一眼，兇道：“還要兩個(gè)，你快做出來！”

    他笑著搖了搖頭，拿起布料，正要裁剪，突然想起什么，又將布料遞出去：“你要不要試著剪剪？”

    姜溶晃了晃腦袋，坐在他身旁，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拿過布料，認(rèn)真剪裁。

    “剪成小花，可以縫嗎？”

    “可以?！?/br>
    她放心大膽地剪出五個(gè)瓣兒的花，交給蕭青棠。

    蕭青棠還真給她縫出來了，雖然不太好看：“你來畫？”

    “你畫，你畫得好看?！?/br>
    他彎起唇，默默提筆。

    姜溶趕緊找補(bǔ)一句：“我不是夸你噢?！?/br>
    “要畫什么？”他也不生氣。

    “就畫花，好多好多桂花?！?/br>
    整個(gè)香囊上畫滿了花，點(diǎn)上許多黃色，花里胡哨的，她卻喜歡得不得了，當(dāng)即佩戴在腰間，原地轉(zhuǎn)了個(gè)圈：“好看嗎？”

    “好看。”蕭青棠含笑看她。

    她又想起什么，臉又垮下，垂著腦袋頹喪坐在椅上，輕聲道：“我不該喜歡你，你是個(gè)壞人?！?/br>
    蕭青棠深吸一口氣，牽住她的手：“我知曉自己錯(cuò)了，不管我和她們睡沒睡過，我都不該將她們納回府，是我給了她們機(jī)會(huì)，我認(rèn)我改，以后絕不會(huì)再有這種事，其它的不好的，只要你說，我都改。但你要判定我和別的女人睡過，我不認(rèn)。”

    “那你和她們親過嗎？”

    “從未。”

    “抱過嗎？”

    “若更衣不算，那便是沒抱過?！?/br>
    “手碰到過嗎？”

    蕭青棠沉默。

    姜溶一把推開他，高聲怒罵：“混蛋！”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就像是這樣抓手腕，捏下頜，掐脖子也算是碰到過嗎？那你不也跟旁人這樣過？”

    “我不管！我就是不許你碰別人！就是不許！”姜溶大吼起來。

    蕭青棠嘆了口氣，將她摟回懷里：“好好好，溶寶不讓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只是手碰了一下，并沒有那種旖旎心思?！?/br>
    她氣得捶他拳：“你別以為我不知曉，向妙儀是我去你那兒后你才帶回家的！”

    “是，是你來后我才帶回家的，可是那是因?yàn)樗翘K紹欽塞給我的，我想弄明白蘇紹欽到底想做什么才將她帶回來。后來便發(fā)現(xiàn)是蘇紹欽是想要你，你早背著我和他眉來眼去，你別告訴我你不記得蘇紹欽是誰了?！?/br>
    她翻舊賬翻不過，開始不講道理：“你現(xiàn)在是在怪我沖我發(fā)火嗎？”

    “我沖你發(fā)火了嗎？”蕭青棠抓住她的肩膀，直直看著她，“蘇紹欽的事，我是不是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你說我對你發(fā)火？”

    她垂著腦袋，不說話了。

    蕭青棠抿了抿唇：“要是你親手抓住我和旁的女人私會(huì)，早不要我活著了，我能好生生坐在這兒？”

    “我沒那么兇?！彼止疽宦暋?/br>
    蕭青棠深吸了好幾口氣，又將她摟回來，親親她的額頭：“向妙儀的事是我處置不當(dāng)，我也有錯(cuò)，我們不翻舊賬，只論當(dāng)下，我至始至終都只有你一人，只愛你，也只和你睡過，你能信嗎？”

    “那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她還是垂著頭。

    “從未，只喜歡過你一個(gè)。不過和皇帝頂嘴時(shí)說過要尚公主或娶長嫂，除此外，便沒有別的了?！?/br>
    “你對長嫂……”姜溶一臉震驚。

    蕭青棠皺了皺眉：“沒有的事，我都說了是為了氣陛下，你別跑出去亂說，尤其別在兄長面前亂說。”

    姜溶抿住揚(yáng)起的嘴角：“我就說你怕他。”

    “老侯爺死得早，我不愿承襲爵位，他便過繼到老侯爺這一脈。他又比我大幾歲，一直管著我，跟我爹差不多，要真動(dòng)起手來我總不能還手?！?/br>
    姜溶輕哼一聲：“沒別的了？”

    他知曉這問的是什么，接著說：“最后一件，我從前常和蘇紹欽他們出去廝混，他們熱愛狎妓，也就是和外面的妓女睡覺?！?/br>
    “什么是妓女？”

    “就是做皮rou生意的。”

    “什么是皮rou生意?！?/br>
    蕭青棠不知還該不該說了，但話已至此，他想閉嘴也來不及了：“就是和別人睡覺換錢的。”

    “噢?！?/br>
    “你不要給我噢，甘愿出賣身體換錢是下賤的做派，若非走投無路沒幾個(gè)愿意做這種生意。我先前可不是騙你的，做多了后會(huì)生病，下面會(huì)長蟲子的！別給我想一些有的沒的！”

    “我沒想?！彼环馄沧?，“我見過的男人還沒有你后院的女人多！要長蟲子也是你先長！”

    蕭青棠一時(shí)無言以對。

    姜溶氣急，又補(bǔ)充一句：“而且我連什么是妓女都不知道，你還天天和別人去那種地方！”

    “我的錯(cuò)。”蕭青棠垂了垂眼，“我的確去過，可我真沒碰過她們，我就是覺得他們男男女女糾纏在一起的模樣十分滑稽有趣，僅此而已。”

    “你這話說出去誰信？反正我不信，我又不是傻子！”

    第64章

    蕭青棠有些為難, 微微垂眸，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硬著頭皮回答：“我并非正人君子，也并非潔身自好, 第一回 被叫去那種地方時(shí)出于好奇也并未拒絕, 只是去了才發(fā)覺自己對那樣的場景并無半分反應(yīng)?！?/br>
    他第一次與人袒露這些，實(shí)在有些難為情，可又怕姜溶覺得他是心虛, 不敢避開眼。

    “我總覺得那些人的叫聲要么十分矯情做作像在演戲, 要么尖銳刺耳像是遭受了什么酷刑, 故而從前對這種事并不熱衷。后來再去，是因旁人都如同野獸無法自抑，而我卻能不動(dòng)如鐘，我覺得我才是人……”

    姜溶盯著他的雙眼端詳許久, 未見任何異樣，但還是有些猶豫：“我再想想?！?/br>
    “好, 你慢慢想, 不著急?！彼熘弊右H她的臉，卻被她用手擋住，吻在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