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之后，她卻沒有再搜尋屋內(nèi)。霜盞月逃過一劫，靠在墻邊猛松一口氣，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趕在殿下回宮之前將那展屏風(fēng)徹底銷毀。

    這要是讓她看到，欣喜團聚說不好會變成大義滅親的現(xiàn)場。

    天亮之后，黎伶悄悄溜到信濯府上，見到他一大早就開始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沒忍住給他枯燥無味的生活中增添一些小驚喜。指尖微動，悄悄將抽屜內(nèi)的刻印偷走，用棉布包裹，掛在院內(nèi)奔跑玩耍的小貓身上。

    霜盞月親眼看著殿下站在一邊，欣賞信老被小貓耍得團團轉(zhuǎn)還捧腹大笑，忍不住搖頭失笑，盡管年輕不少，她的殿下還是一肚子壞水。

    黎伶折磨信濯不夠，還將府內(nèi)的幾個傭人戲耍一番，等到午時飯點，才神氣十足地離開。

    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看到遠(yuǎn)處賣糕餅rou湯，一下被吸引，一出手就十分闊綽，將五枚極品靈石遞過去。

    兩個rou餅，一碗rou湯。

    攤主哪見過這么多錢，眼睛都瞪直了，剛要收下，就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停?。汗媚?，請先用牙牌記錄。

    牙牌牙牌，又是牙牌。黎伶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吃個街邊小攤都要牙牌，不耐煩地又拿出五枚極品靈石：我牙牌落在屋內(nèi)，忘帶了，通融通融。

    攤主滿臉憂色：這、這

    黎伶擰眉，再添十枚極品靈石：一共二十枚極品靈石，只吃一頓飯都不行？

    極品靈石何其珍貴，二十枚，已經(jīng)足以買下上百個小攤。

    攤主忍痛拒絕：抱歉，這不是靈石的事情。牙牌是那位大人全力推行的身份憑證，不論消費還是進(jìn)出城都必須驗證，如若違反，皆要從重處罰。這位小姐，還請莫要為難小的。

    霜盞月眼看著殿下就要大發(fā)雷霆，匆匆?guī)厦婢?，趕在事態(tài)失控之前解圍。

    害怕被認(rèn)出來，還特意變換音色，干啞嘲哳，像是耄耋老嫗。

    若不嫌棄，可用老嫗的牙牌。

    黎伶尋聲望去，看到這人終于現(xiàn)身，不禁挑眉，戲謔：老嫗？

    穿著飄渺仙裙，五指瑩潤，皮膚細(xì)白，盡管用面具擋住容貌，卻掩不住一頭如瀑青絲。雍容華貴，妙曼可人，這哪里是老嫗，分明應(yīng)該是誰家的皇后才對。

    霜盞月被她看得不知所措，險些破功，縱然知曉騙不到這人，仍然硬著頭皮繼續(xù)裝下去：嗯，一介無名老嫗。

    黎伶沒再反駁，但目光卻黏住一般，一瞬不瞬地停在她身上。

    攤主本就舍不得這么多靈石，見到有人解圍，立馬就坡下驢，驗證牙牌之后，專門騰出一套嶄新的桌椅供二人歇息。大抵錢太多，收得良心難安，幾乎將攤上所有吃食全上一份，臨了還熱情地招呼：若有其他吩咐盡管開口！

    兩人看著桌上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膔ou餅rou湯，都有些不知該怎么下嘴。

    黎伶自從離開神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四五天沒吃飯，見到對面的家伙扭扭捏捏不說話也不吃飯，索性先一步拿起rou餅大口咬下。

    一口下去鮮嫩rou汁充斥味蕾，混著菜香與面餅的溫?zé)?，油而不膩，回味無窮。再喝一口熱乎乎的新鮮rou湯，醇厚香味久久不散。

    這種純粹的美味，一定是耗費許多心神精心制作。

    黎伶吃得停不下來，不一會兒就連啃兩個rou餅，喝下兩碗rou湯。

    一抬頭，看到那人依然端著架子不吃不喝，笑道：怎么不吃？浪費食物可不是什么值得贊揚的事情，難得攤主一片熱情，你該不會故意潑冷水吧。

    霜盞月倒是想吃，但現(xiàn)在全身偽裝只有面具，又怎么能輕易摘下，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該魯莽現(xiàn)身。

    黎伶撐著半邊臉，盯著面具中泄露出的雙眼，仿佛要將她看透一般：難不成是面具太礙事？無妨，盡管摘下，我不介意。說來方才就很在意，你分明不論衣裝還是肌膚都應(yīng)該是風(fēng)華正茂的佳人才對，為何到我跟前反而裝模作樣，又是掩蓋聲音，又是遮擋容貌，難不成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壞事？

    霜盞月身形微滯，蹭得起身，想跑，卻連告辭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就被這人不容置疑地抓住。

    去哪？

    我

    你什么？坐下。

    霜盞月張張嘴，什么說不出，竟然當(dāng)真乖乖坐回去。

    結(jié)果直到黎伶吃飽，她也不曾摘下面具。

    好在除卻最初的詢問，那人也未再為難。

    離開小攤，似乎生怕逃跑，黎伶依然抓住霜盞月的手。

    不同二十年前，現(xiàn)在黎伶的手縮小一圈，方才吃飯還不明顯，但真正跟大人的手掌交握，能明顯感覺到指頭短了一小節(jié)。霜盞月覺得有趣，沒忍住偷偷蹭了蹭。

    戴著面具，看不到臉，但雙眼中的笑意哪能藏住。

    黎伶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回頭瞪一眼，五指驟然發(fā)力，使勁掐一下她：再看把你手指折了。

    分明是兇殘的話，卻因個子變矮，容貌稚嫩沒有半點威脅，只讓人忍俊不禁。

    霜盞月想笑，但深知這人的脾氣，知道繼續(xù)得寸進(jìn)尺怕是真會將她惹怒，強忍住才沒破功。

    黎伶斜她一眼，忍了忍，沒把手收回，罵一句：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