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女人大多是心胸狹窄的，只怕皇帝越是體貼，穆氏越會視她為rou中刺。紫玉經(jīng)驗不多，這種基本的生存法則還是知道的。

    連喬淡淡道：“皇上已經(jīng)傳了話，說我身子不適，我去了不是打皇上的臉嗎？何況我去不去也一樣，莫非我做小伏低，皇貴妃就會饒了我嗎？”

    皇帝分明有意為她樹敵，借著寵愛將她立作眾人仇恨的靶子——果然男人的話是信不得的，喜歡一個人，怎會忍心將她置于危險的境地？

    好在連喬也只是在他面前裝得可憐，背地里還是萬分警惕，兩個人彼此算計、各懷異心罷了，她也沒什么資格說旁人。

    好在這一點表面的恩寵，就足以令她在宮中過上優(yōu)渥的生活。她不貪多，只求錦衣玉食、偶爾拿皇帝解解悶就夠了。

    只是有一點千萬得注意，那個孩子絕對不可以有。為了連家，皇帝會給她無上榮寵；可為了這個孩子，皇帝卻會要她的性命。

    想到此處，連喬眸中冷然，“紫玉，等會兒你還是將楊太醫(yī)請來，我有些話向他討教?！?/br>
    其實她很想把楊漣發(fā)展為自己的助力，只是沒想好該如何做——無數(shù)宮斗劇和小說都證明，有一名忠誠的太醫(yī)多么重要。這個楊漣看著雖有些刁滑，但連喬目前能接觸到的人選也只有他了。

    一路上紫玉已經(jīng)將連喬承寵的消息告知與他，楊漣進(jìn)來時臉上便沒了往日的神采，反而有些情緒低落。

    就好像某些宅男得知心中的女神被人玷污了一樣。

    連喬有些好笑，被人仰慕聽起來似乎很得意，在這宮里反而會變成麻煩，好在楊漣也只是傾慕她的美色，而非別的——他與大多數(shù)男人其實沒什么不同。

    楊漣還是有職業(yè)道德的，不會讓心情影響工作。他將一塊絲絹搭到連喬腕上，開始為她診脈。

    連喬躊躇著如何開口，她不能直接向楊漣討要避子藥，畢竟楊漣還未能完全信任，萬一捅到皇帝那兒，連喬就是自找麻煩。

    她先尋到一個切入點，“大人可知，有哪些法子是有助于女子受孕的？”

    第9章 請安

    才剛侍寢完，這么快就想懷上身孕么？

    楊漣腦中木愣愣的，半晌才回過神答道：“懷孕之事，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端看是否天時地利人和。美人您急也急不來，只是您秉性孱弱，要緊的還是滋養(yǎng)母體才是，如牛乳、鮮魚、蔬果等，都是能滋補(bǔ)助益身心的?！?/br>
    “那么大人可否告訴我，哪些物事又對懷孕有妨害呢？”連喬一臉認(rèn)真的問道。

    問得還真仔細(xì)啊。

    楊漣想了想，說道：“美人體質(zhì)虛寒，寒涼的食物應(yīng)當(dāng)少食，否則血脈不暢，更不容易受孕，如竹筍、茭白等物，更是沾都沾不得?！?/br>
    連喬雙目盈盈，頷首道：“有勞大人了?！?/br>
    慣例讓紫玉遞上一錠銀子。太醫(yī)院當(dāng)值的太醫(yī)雖說都有月俸，但額外的收入對他們而言也很平常，連喬不想落一個小氣的名聲。

    楊漣接過這筆外快，倉促間只覺得錢燒手，急忙道：“美人，這使不得……”

    連喬笑吟吟的命紫玉攔住他，“大人不必推辭，這些都是你應(yīng)得的，數(shù)月來有賴你的照拂。更何況，以后用得著大人的地方還有許多呢?！?/br>
    楊漣怔怔的看著她，忽然覺得這話有幾許深意。

    *

    楚源下了朝，正尋思著是否該往怡元殿，豈料崔眉早早地便守在殿門口，見他出來忙道：“太后娘娘有話，請陛下去一趟呢?！?/br>
    “太后？”楚源皺起眉。

    “是，仿佛是為了連美人之事?！贝廾紤?yīng)道。

    他知道這對母子的關(guān)系并不像表面那般融洽，所以每每在兩人之間傳話，總覺得心慌的厲害。不過誰讓他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近侍呢？站得越高，承擔(dān)的責(zé)任自然越重。

    楚源倒也不多說什么，跟著他就去了福寧宮。

    孫太后是端莊雍容的婦人，因保養(yǎng)得宜的緣故，看去才不過四十許人。她開門見山問道：“哀家聽聞，皇帝昨夜召幸了連美人？”

    “是?！被实勰樕夏救?。

    孫太后倒也不意外，只輕輕嘆了一聲，“你冷落了連氏兩三個月，也是時候?qū)櫺宜?，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你為何不讓人端避子湯與她？”

    先帝也曾納過權(quán)臣之女為妃，可先帝的手腕就強(qiáng)硬多了，一碗絕育藥，直接絕了此女的子嗣之念。孫太后當(dāng)時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嬪，看著深覺駭然，可是輪到她自己做太后時，才發(fā)覺有些手段雖然狠辣，卻是很有必要的。

    楚源淡淡說道：“朕膝下至今猶空，若個個一碗避子藥下去，母后就別想有兒孫福了。”

    皇帝同她說話從來不怎么客氣，孫太后早習(xí)慣了，她點了點頭：“皇帝仁慈自然是好的，也免得傷了陰鷙，不過，倘若連氏真生下皇子，你又該如何？”

    她專注的看著楚源，想著或許能從他眼里看到一絲波動。

    然而楚源依舊神情無波，“生下來，不必定得親自撫養(yǎng)，宮中沒孩子的嬪妃多著呢。至于連氏，到時朕命人好生送她上路便是?！?/br>
    孫太后聽到這里，倒松了一口氣，“但愿你到時狠得下心才好?！?/br>
    楚源的嘴角輕輕勾起，那模樣是嘲諷的：“母后幾時見過朕不狠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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