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事情到這個地步再也瞞不住了，他急忙回宮稟報太皇太后，把種種因果全都如實上奏。江后沒有明示對他的處罰，但沉默的態(tài)度比明示更可怕。

    隨后，他提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就去找到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林遜，領(lǐng)一千兵馬包圍了晉王府，終于在一間小柴房里搜到了滿身是傷的李攸燁。把她迎回皇宮的同時，順便也把那晉世子丟進了牢房。即便現(xiàn)在看到李攸燁安然無恙，他仍覺得自己的脖子在肩膀上直晃蕩。

    “等等，你是說，你把一切都告訴皇奶奶了？”

    “皇上，您不想想當(dāng)時的情況，您人都沒了，臣能不說嗎，您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太皇太后該如何傷心？臣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而且太皇太后是什么人，即使臣不說，她也會查出來的?！?/br>
    “你，你真是，沒有骨氣，你就不能再撐一會兒嗎？你怎么這么軟呢你！氣死我了！”

    “皇上，太皇太后那兒可還氣著呢，你還是想想法子怎么自救吧！”

    “我……你……”李攸燁氣得發(fā)抖，手指著他，恨鐵不成鋼。過了一會兒，她問：“皇奶奶現(xiàn)在有多生氣？”

    “這個臣不敢說，不過，她已吩咐侍衛(wèi)等您的鑾駕回宮后，直接抬到清齋殿門口。”

    “又……又要……關(guān)我禁閉？”

    杜龐小心但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李攸燁兩眼一翻，往后倒去。清齋殿，那是人呆的地方嗎？皇奶奶，你太狠了！

    第006章 浮光掠影

    玉瑞皇宮又稱九華宮，坐落在京都的正北面，由三十三座氣勢磅礴的金殿以及數(shù)千廊廡池苑、亭臺樓閣組成，其中中軸線上共有金殿十二座，從皇宮正南門華鳳門（又名盛鑲門）開始，由南到北依次是元華殿、君華殿（又名君恩殿）、朔華殿、堯華殿和富宜殿等，其中元華殿、君華殿（又名君恩殿）、朔華殿并稱前宮三大殿，前宮又稱華央宮，是整個玉瑞朝廷的政治中心。而堯華殿和富宜殿是后宮兩座最重要的建筑，它們一個是皇帝的寢宮，一個是皇后的中宮。當(dāng)時太祖為兩殿取名時，特地選用了五帝之一堯帝和其妻富宜氏的名字，希望玉瑞帝后能像帝后二人那樣乾坤和諧、陰陽調(diào)順。

    清齋殿是中軸線上的第十座金殿，也是倒數(shù)第三殿，為歷代皇帝齋戒之所。每逢重大典禮和祭祀活動舉辦之時，皇帝都會在此齋戒一日到九日不等。而對李攸燁來說，這里還是她幼年經(jīng)常光顧的小黑屋，每當(dāng)她闖禍時，皇奶奶都會第一時間罰她在這里反省。一關(guān)就是四五天，吃的是素菜，睡得是蒲團，跟坐牢沒啥區(qū)別。

    因為是齋戒之所，整個大殿的布置務(wù)求清靜、簡樸，是故殿里幾乎什么都沒有，除了一幅太|祖的畫像，就剩下供案上那把聲名遠揚的平波劍了。據(jù)說這把劍是太|祖當(dāng)年所手執(zhí)，隨他征戰(zhàn)南北，掃平六合，立下不世之功，因此又被譽為“帝王矢”，是玉瑞以武建國的象征。

    不過，李攸燁比較好奇的是，當(dāng)年太祖起兵打得是清君側(cè)的名義，但他用的這把劍通體黃燦，鑲刻龍紋寶珠，明顯逾制逾禮，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他拿它到戰(zhàn)場上去打仗，就不怕落人口實？她曾拿這個問題好奇地問皇奶奶，結(jié)果就被發(fā)配到這小黑屋里靜思己過，真是又郁悶又不解。

    后來還是詹師傅給她上課時講到平波劍，略略提到說這是一把煞氣極重的劍，長三尺六寸，寬一尺八分，暗合三百六十個周天和天罡半數(shù)之意，劍身即便入鞘卻仍不掩其鋒銳。

    李攸燁這次學(xué)乖了，小心地問他為什么要在清齋殿這個修身養(yǎng)性的地方供奉這樣一把煞氣極重的劍？

    詹師傅說，太祖當(dāng)年橫掃六合建立了不世功業(yè)，天下臣服，然英雄末路時卻陷入了那輪回往復(fù)的英雄困惑——胸懷天下，不惜剿滅天下，拯救蒼生，蒼生盡死于我手，因憐憫眾生而犯下一生的殺戮，到底是正還是邪？他自己給不了這個答案，就將這個疑問拋給了后世子孫來解答，他覺得，或許有一天他的子孫中會有人給出答案。

    但是他也沒說清楚太祖當(dāng)年到底有沒有用這把劍打仗？李攸燁對此非常失望。

    作為太祖第五代子孫，玉瑞朝第六位皇帝，她一沒上過戰(zhàn)場，二沒親自執(zhí)政，自然也無心去給她爺爺?shù)臓敔攲で笫裁创鸢?。除了壓抑在骨子里的那點血脈相連的悸動外，她對這平波劍唯一的興趣就是拿下來把玩把玩。

    只是，皇奶奶一直明令禁止她動這把劍，她雖有心但卻也沒膽，是故直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還沒見過這把劍長什么樣子呢。想到這里，她心念一動，突然覺得滿腹委屈有了發(fā)泄之處。

    反正現(xiàn)在沒人，不如……

    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從地上一個魚躍起身，不假思索地來到供案前，瞧瞧左右無人，一把抽出了那不知多少年無人動過的劍。寒光一閃，鋒芒畢露，李攸燁禁不住暗贊，果真是把好劍！

    她右手握著劍柄，仔細捋了捋那黃色的劍穗，上好的流蘇柔滑無比，繼而懸劍于眼前，左手兩指抹著劍身緩緩移動，突然，她執(zhí)劍向前猛地一刺，“嘩”的一聲銳響，裂空般的聲音，令她心頭一顫，忙把劍收回，不可思議地重新打量這把劍，不知為何，竟覺它比自己以往用的任何一樣兵器都襯手。

    這樣一把劍供在案上當(dāng)個擺設(shè)實在太可惜了，簡直是暴殄天物啊。李攸燁為自己躍躍欲試的耍劍念頭找了一個更加正當(dāng)?shù)睦碛?。完全忘了祖宗留這把劍的初衷，兀自由著自己的興致在這清靜的大殿中舞起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