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自己被提到，小男孩的身體又直了直，臉上的微笑也更乖巧了。

    “高家的臨時工，一個孤兒，來還書的?！睂幟髅琳f，“你怎么還不走？”

    小男孩：……笑容僵了。

    十七說：“師尊，不如我們送他回去吧。小弟弟，你住在哪里？”

    多預(yù)料之中的提問，這才是正常人的發(fā)言。小男孩立刻道：“我住在北邊山上的破廟里。那里在鎮(zhèn)外，晚上路不好走，麻煩各位道長了?！?/br>
    又慘，又乖，又禮貌，又聰明，十七對小男孩的好感度一下就滿格了。

    十一卻皺著眉：“破廟在鎮(zhèn)外，很偏僻，山上難免有豺狼虎豹，你一個人住在那里嗎？”

    小男孩道：“那里可以遮風(fēng)擋雨，還有神明庇佑呢。我以前住在街上，晚上睡覺時如果下起雨，一整晚都裹著濕透的衣服，睡不著。神廟里還有稻草，可暖和了。”

    十一、十六、十七都是貧苦人家出身，看向小男孩的眼眸里多了一點(diǎn)憐憫。十一說：“師尊，天黑路不好走，不如就讓他現(xiàn)在這里住一晚吧？”

    小男孩也看向?qū)幟髅痢?/br>
    他對這幾個小道士的態(tài)度并不關(guān)心，心知寧明昧才是這里最重要的人。

    果然，寧明昧點(diǎn)頭：“好。十七你帶他。我去看看十五?！?/br>
    小男孩心里霎時升起難言的喜悅。

    直到寧明昧站起，從堂屋里出去。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十七問。

    那一刻，小男孩忽然意識到，寧明昧在應(yīng)下這句話后，居然一眼也沒有看他。

    而是去關(guān)照他的弟子了。

    ……

    寧明昧慰問了一下正在河邊洗衣服的十五，夸獎了一下他衣服洗得干凈，順便把自己的衣服也交給他洗了。

    十五覺得很感動，這灰暗的一天里，至少還有師尊的一句夸獎。

    系統(tǒng)忍無可忍電他。寧明昧神清氣爽，道：“我也經(jīng)常幫導(dǎo)師從洗衣店里拿干洗的衣服?！?/br>
    接著，他又去看了一眼又開始哈哈大笑的兩個倒霉蛋。隨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臥房里。

    系統(tǒng)見他沉思，問他：“怎么了，又在想男主的事嗎？”

    寧明昧說：“好端端的，鎮(zhèn)民們不在他們盤問高家養(yǎng)女時發(fā)作，偏偏在說我要來時發(fā)作？很明顯，有人下藥了。”

    估計是群體性攻擊，能激起周圍人的暴戾情緒的那種。

    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挑起修士和當(dāng)?shù)劓?zhèn)民們的矛盾，避免寧明昧在此刻出現(xiàn)，火上澆油。

    系統(tǒng)：“有人下藥，你什么意思？”

    “我有種直覺，桂若雪如今就藏在高家養(yǎng)女居住的那條街上。”寧明昧說。

    他突如其來的推理引得系統(tǒng)悚然。寧明昧繼續(xù)道：“只是我沒想到，他的藥還有這種作用?！?/br>
    系統(tǒng)：“怎么了，害怕了？我就告訴過你，這個人是塊硬骨頭，很難啃的?！?/br>
    即使是男主，在原文里也要升級到中期才能去弄他呢。

    寧明昧：“這個桂若雪，真是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連興奮劑都能制造，此子恐怖如斯啊！光是想想他身上潛藏的商業(yè)價值，就讓我睡不好覺。原本我想，若捕獲他后，他不肯交出解藥，就對他搜魂；若他配合，就讓他從此給我打工?！?/br>
    一是實(shí)踐自己最近學(xué)來的搜魂大法，二是做點(diǎn)藥學(xué)實(shí)驗(yàn)。

    系統(tǒng)：？

    這兩個選項(xiàng)看起來都不怎么樣啊。

    寧明昧：“不過如今，我決定，無論他配不配合，都要對他搜魂?！?/br>
    這樣的靈魂，簡直是一片寶藏。

    寧明昧打坐一晚，神色安詳。只有系統(tǒng)在他的腦內(nèi)瑟瑟發(fā)抖。

    而且有點(diǎn)隱隱的不安。

    如果說這場鬧劇，讓寧明昧察覺到了桂若雪，桂若雪是否也注意到，他暴露的風(fēng)險因此增加了？

    會是好事嗎？

    ……

    還有一人始終沒睡好。

    自那群道士走后，小水就非常沉默。

    她面上仍如平日里一樣的干活，于是桂若雪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他心中記掛的，只有那幾個道士的事。

    這幾人今天碰見小水，倒是個意料之外的事。桂若雪皺著眉，只怕這會節(jié)外生枝。

    原本他給了這些人六日時間，現(xiàn)在看來，他得把進(jìn)程加快一點(diǎn)，又或者，把水?dāng)嚨酶鼫喴稽c(diǎn)。

    “婆婆，我去睡了?！迸⒄f。

    “去吧?！惫鹑粞┑馈?/br>
    女孩上床。她閉著眼，竭力偽裝呼吸平穩(wěn)。直到有腳步聲停在她身邊，有細(xì)微粉末被她吸入鼻腔。

    那一刻，她感到無法抑制的絕望。

    ……

    第二天一早，隔壁廂房又嚎上了。

    “￥#……%￥%#……#%…………#??！”

    幾個弟子在廂房前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就連小男孩也醒了，跟著十七往里面看。

    在看見被麻繩綁在床上，卻還在狺狺狂吠的兩人后。

    小男孩：……

    這也是仙人嗎？

    原以為他們身為仙門弟子，來到望月鎮(zhèn)，面對凡人，必有高論……

    “誰一大早在這里發(fā)出如此粗鄙之言？”

    弟子向兩邊分開，小男孩隔著重重人頭，看見眾人之中，向廂房走來的仙人。

    寧明昧今天換了身深綠色的外袍，輔以銀絲鉤織的藤蔓。這樣神秘而優(yōu)雅的外袍卻只是被他斜斜地披在身上，甚至沒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