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何來此言，桂若雪，我這是為了幫助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得到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桂若雪又是一口氣上不來似的，他冷冷道：“哦？說說看，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么？”

    看來桂若雪的心理承受能力確實可以，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挖掘。

    “這個問題，只有你能解答?！睂幟髅涟苍?shù)卣f，“因為，你不夠認(rèn)識你自己?！?/br>
    桂若雪表情詭譎地看了一眼那面他被迫盯了一天的鏡子。

    寧明昧：“經(jīng)過一天，你有什么感悟了嗎？比如，你從鏡子里，看見了幾個‘我’？”

    桂若雪：“你？”

    寧明昧：“不是‘我’，是你。你再說說，你看見了幾個‘我’？”

    桂若雪愣了：“究竟是‘我’還是‘你’？”

    寧明昧：“這個‘我’，是你，也可以是我。我們每個人，都是‘我’，而且，是多個我。問題一：我有幾個？”

    向來溫潤埋藏陰毒的長發(fā)美人，此刻終于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很……很多個？”

    居然被繞得開始回答問題了。

    寧明昧：“錯，三個。你想知道，為什么‘我’有三個嗎？”

    本我、自我、超我。

    桂若雪開始點頭……然后，他開始瘋狂搖頭。

    開什么玩笑。

    他剛剛才沒有點頭。

    “要知道‘我’為什么有三個，要從你開始?！睂幟髅恋溃皢栴}來了，你是誰？”

    桂若雪：“桂若雪?！?/br>
    “桂若雪只是個名字，一個代號。所有人都可以叫桂若雪，所有人都可以叫寧明昧。排除這個名字，是什么決定了你是‘你’？答案，還是‘我’?！睂幟髅琳f，“桂若雪，你不明白這個道理，是你始終痛苦的原因。厚德載物，以德報怨，是清極宗的標(biāo)準(zhǔn)。因此，我要啟發(fā)你，給你完整的自由。”

    完整的、自主的、對給他打工……不，學(xué)術(shù)的追求。

    桂若雪是美人。

    也是陰毒的美人。

    因此，世間從來不乏想要拯救他的男子和女子。他們往往說，“你看起來冷漠狠毒，實則是個寂寞的孩子”。

    桂若雪終于覺得話題又回到了他熟悉的軌道上。他陰陰地笑了：“哦？什么是完整的自由？”

    寧明昧話題又一轉(zhuǎn)：“桂若雪，此刻你想要的是什么？”

    桂若雪冷笑：“寧明昧，我要你把我放出去。”

    “逃走？不，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睂幟髅琳f，“你知道，人的需求，分為哪五級么？”

    桂若雪：“不知道……我憑什么回答你的問題？”

    長發(fā)美人的臉上果然多出些惱怒。很顯然，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正跟著寧明昧的節(jié)奏走。

    “生理，安全，社交需要，尊重和自我實現(xiàn)。”寧明昧推了推眼鏡，“簡單解釋一下。”

    “生理需求，指你想要睡更好的客房?！?/br>
    客房？這里不是牢房嗎？

    “安全需求，指你想從我這里離開。恭喜你，已經(jīng)有了一些成長，達(dá)到了需求的第二層次?！?/br>
    “社交需要，指你想和我交朋友?！?/br>
    桂若雪：“……誰想和你交朋友？！”

    寧明昧：“尊重，指被我，和你的兄長尊重。你的兄長桂若虛，從來沒有尊重過你的研究吧？同是明華谷的技術(shù)，他將養(yǎng)方視作正道，卻將毒方視作邪道。明明，這都是一體兩面的東西。一樣?xùn)|西，從陽面用，是養(yǎng)方，從另一面用，是毒方。閉耳塞聽，就能當(dāng)做一體兩面的事物不存在了么？明華谷妄稱天下第一藥修谷，難道連這點事實都不肯承認(rèn)？”

    “究竟是藥修成就了明華谷，還是明華谷為了功名利祿，為了所謂的正道聲名，限制了藥修的發(fā)展方向？”

    “為此，你出走，建立了青玉壇?？汕嘤駢腥?，也只知道爭名奪利。他們不研究術(shù)法，只是因為在正道不夠得志，所以隨你來走偏門。他們從來不懂，你建立青玉壇，究竟是為了什么?！?/br>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桂若雪心中一震。

    他啞然，克制住喉間的酸澀：“……呵。”

    “第五層，則是自我實現(xiàn)，也就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高于其他的，你想做的事。在這個層級上，旁人怎么看你，已經(jīng)不必要。因為，你已經(jīng)獲得了心靈的滿足。即使它再苦、再累、到頭來淪為給另一個人制造價值的工具?？赡闶卦谘┒粗?，依舊感到徹底的滿足——因為心靈的升華，是無與倫比的。所謂功名利祿，只是世人認(rèn)可的負(fù)擔(dān)而已?！?/br>
    “對于你來說，自由，就是對學(xué)術(shù)的追求?！?/br>
    桂若雪聽完這段話，眼眸浮光躍金，其中竟然有些自我腦補的感動。

    寧明昧不說話，他站在那里，等待桂若雪表情閃爍。他看著他一會兒感動，一會兒陰冷，一會兒思考，一會兒他好懂我，一會兒豎起屏障。

    終于，桂若雪開口了。

    話語中有種不愿承認(rèn)的虛張聲勢和傲嬌。

    “說了這么多，你不過是想要找我拿藥。不是嗎。”桂若雪冷冷道，“這才是你的目……”

    寧明昧又把他打斷了。

    “桂若雪，此刻你想要殺我。但事實上，你想要殺的不是我，而是你。也就是你的‘我’。”寧明昧，“原因是……”